1.
“哈……Anatole……咳嗯……这是大长老给我起的名字……”
眼前跪坐在草坪上的少年平整方才因奔逃而急促的呼吸,他本就身体瘦弱,突来的剧烈运动更是让他脸上泛起潮红,光洁的额头沁出细密的汗水,将精致的五官映衬得更加纤美。
你站在少年身旁,深呼了几口气,虽然这种程度的奔跑对你来说根本不算回事儿,但不可避免地也会有心脏加速。
野外清风掠过,吹散两人身上的燥热,送来一丝清醒惬意的凉爽。
你向前跨了一步,坐在少年对面。看着他渐近平缓的呼吸,这时你才仔细端详起他的面容——青玉色的眸子透亮灵动,像极了德温叔叔新买回家的那只浑身颤抖的夜精灵,只是他的睫毛太过浓密,自阳光斜照,总是半遮半挡了这足以令人陶醉的璀璨宝石,他的鼻子不似寻常男子般粗犷,却是雅致的高挺,给他面上又增添了几分若有若无的易碎柔美,月白色的发丝被清风拂在他的唇边,那两瓣粉嫩为了喘息微开合着,丝毫没注意到这意外的侵扰。
你干咽了一下,没办法控制自己从他的脸上移开目光。
啊对,自然不会是他有蛊惑人心的能力,只是因为你自己是个十足的色鬼……嗯……也许叫爱美之人更合适些。
若是在往日里,你是不太愿意和魔法院的人接触的,可能是因为那里的学徒都是从孤儿院挑选来的,他们的身上总带着让人窒息的阴郁与狠戾,你大概能想到他们为了被魔法院挑选而进行了怎样狠绝的争斗,不论是对别人,还是对自己,但这并不足以让你完全谅解他们……尤其是他们某些名义上为保存实力而弃舍的行为……
这个在动乱危机中艰难生存的国家,向来是没什么仁慈给予他的子民的,如果说魔法师是国家赖以苟活的殷红血液,那骑士团便是用尸体堆积起来的外盾。
魔法师总是躲在骑士团背后施放着咒术魔药,面对成山的同伴尸体,骑士们不可避免地对魔法师们产生怨恨。
你也该怨恨的,怨恨魔法师的软弱,竟然在激烈战斗中撇下奋力对抗魔物的父母溃逃,最后害得你孤身一人。
魔法师……真是群……弱小的人……
也许是父母曾经对你讲述的要与人为善的教诲,所以即便明白父母惨死的事实,你却无法真正对魔法师有憎恨。你只是有些埋怨,埋怨施放咒术的长袍学者们太过羸弱,无法扭转战局,埋怨自己还不够强大,没办法斩杀那些骇人的魔物。
“阿纳特……阿纳托尔……安纳托……”
你尝试复述少年的名字,却总是在重音上不得要领。你撇了撇嘴,将目光从少年姣好的面容上移开,死死盯着一旁弯折蜷缩的草叶。
他也真是个愣子!难道就不懂得为自己解个围吗?以前偶然接触的魔法师一个比一个人精,怎么他就这么没眼力见儿?还是大长老给他起的名字,要是没几分天资,怎么会得到大长老的青睐?
仔细想来,刚才的情形也是,被一群不学无术的混混打手围堵,却只是后退并不逃跑,甚至连求饶也没有,他只是盯着对方看,像是在审视什么。
拜托!那可是令巡逻卫兵都头疼的人啊!有多少不干不净的人口失踪与他们有关系!在没正式得到骑士授衔前,自己都不想与他们扯上干系啊!
欸等等!所以刚刚拽着他逃跑只是自己一厢情愿?其实他本是胸有成竹?哦对啊!他可是大长老亲自赋名的人……
“喂!你该不会是在捉弄——”
想要质问的一回头,却是看到近在咫尺的青玉宝石,还有格外让人在意的,喷在自己脸颊上温热的气息。
嗯……鼠尾草与雪松的味道……
“很感谢骑士小姐的援助,如果没有骑士小姐,我可能就要被绑走了。”
半跪着的少年前倾着身躯,陡然靠近的眸子像是盛了一汪清泉,你在他诚挚目光中看到了自己涨红的脸颊,一时觉得脑袋有点发晕。
“我的名字有些拗口,大长老给我起完名字后,我也私下练习过好多天的。而且这半个月来,院里的前辈们称呼我的名字也是千奇百怪,所以骑士小姐请放松些,怎么称呼我都是可以的。”
“啊!果然,刚刚跑的时候,有树枝划到骑士小姐的下颌了,请等等,我会一些简单的治愈术,请让我为小姐您治疗一下,若因为我留下疤可就不好了。”
清新却柔和的味道又是靠近了几分,你听到他的口中叨念着什么咒术,想听清却又没办法,随着一丝清凉的气流划过脸庞,方才略有刺痛的下颌已经完好如初。
“安,谢谢……”
下意识地道谢,也在一瞬间决定了他的称呼,不愧是你,在称呼上也要偷个懒。
“!”
话音未落,只见眼前的少年瞳孔紧缩,猛地后撤身躯。这时你才发现,自己在无意识下举起的手还做着撩拨少年唇边的发丝的动作。
“啊啊,那个……咳——”
本因着他的靠近而慌乱,但看到他因为你的举动而红透的耳尖时,你突然信心大涨,你觉得你又可以了,区区美色而已,大方观赏就好了,羞涩个鬼!
明明以往在训练营里,身边环绕着的都是男性们的胸肌腹肌,就那种情形下还可以打打闹闹,此时自己怎么会因为一个意外靠近的貌美少年而无措?
啧,都怪他太精致了,瞬间拉近的距离让你都害怕把他弄碎。
“我是说,安,以后我就这么称呼你吧。”
你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粘着的草粒儿,随后又蹭了蹭手上的杂尘,向他伸出手邀他起来。
“好。”
轻缓又颤抖着的字眼,完全不像之前一板一眼的对话。你不懂他为什么突然变得如此扭捏,但看到他氤氲着水汽的眸子,便也不想再追究什么了。
他抿着薄唇向你点了点头,领你好意地将手搭在你的掌心。
温凉,却不湿冷黏腻。
用来包裹魔法师们瘦弱身躯的长袍总是比骑士们的盔甲内衬更加柔软与奢华,也是,无论是投入还是产出,魔法师是比骑士们要精贵些。
但这华贵的长袍总是太过宽松,所以当安将手搭在你掌心时,一条白皙滑嫩、有着浅显肌肉线条的手臂就这么裸露了出来。
不是你的错!
当然……也不是他的错……
可能因为他才被选到魔法院,所以衣着上还不上心。宽松的长袍下并没有魔法师们一贯的内衬,于是,顺着他的胳膊一路向上,不出意外地瞥到他胸前的那粒粉嫩……
刚刚大涨的信心一瞬间消散,你怔愣在原地,只是手中还握有那抹温凉。
“骑士小姐?”
他疑惑地小声唤着你,不太明白眼前的情况。
你回了回神,一把把他拉了起来,然后迅速松开手,眼神飘忽地看向一旁随风晃动的浅绿。
“衣服未免太不合身了吧……”
你低语道,还是没敢抬眼看他。
“不合身?”他抖了抖自己宽松的衣袖,有些羞赧地一笑,“原来这样是不合身吗?难怪前辈们看我的目光有些诧异。”
“没人告诉你魔法师衣着习惯吗?魔法院大长老也没说这个?啊……那个,就是你们魔法师常常觐见国王贵族什么的,衣着还是很讲究……”
你向来快言快语,但今天面对他却也开始斟酌用词。他的眼神太过真挚纯良,让你不由得想要慢些、柔些。
他的嘴角还是衔着一抹淡淡的笑意,那副神情已然告诉你答案。
你瞟了他一眼,随即又抬头看向不远处的树冠,强装镇定地清清嗓子,然后一边挠着脸颊一边试探开口。
“你们衣服料子应该挺精贵,制作衣服也需要时间……那个,我知道有一家裁缝店,衣服款式还是可以的,不过可能不是很上你们魔法师的台面——”
他再次沉默着,仿佛刚才的无言,但已经发生过一次的事,显然你不会再轻易动怒。
你回过目光,再次注视着他,清风拂过,月白色的发丝再次侵扰在他的嘴边。
色胆包天,这个词是有道理的。
你向他走近了一步,然后抬起手,将月白色的发丝别在他的耳后。
那双青玉色的眸子颤栗着,他的耳尖更红了。
“我是说,安要和我一起去裁缝店买几件成品衣物吗?”
“好。”
他轻轻柔柔地点点头,乖巧而顺从。
明明相差无几的年岁,却有着截然不同的性格。但他的这副模样,你并非不熟悉。
在你失去父母后无依无靠的生存岁月里,你会像刺猬一样为自己套上一层保护壳,所以当被德温叔叔带回家时,你第一次开口也是这般轻缓,生怕自己不小心就打破这温暖的美好。
他是在孤儿院长大,但他就会天生接受自己孤儿的身份吗?他会不会也在渴望温暖?孤儿院的孩子们为了成为魔法师学徒,到底付出了什么?那些狠戾的魔法师到底怀揣着怎样的过去……而他,一个能被大长老青睐的人,又会在泥沼般的竞争中遭遇什么?
你突然心下一惊,再度打量起他瘦弱的身躯,以及那双青玉眸子。
你本不会与魔法师有太多交集,因为他们身上的阴狠与算计让你不适,可你今天,竟然陪他说了这么多,甚至因为他,你开始思考他们那群孤儿的过去。
难怪以前父母常说,魔法师也不过是一群掌握奇幻魔法的弱小之人。
既然是弱小,那骑士就该守护保卫他们!
这是骑士的守则与荣耀!
你看向安的目光突然柔和起来,虽然保卫弱小是骑士的责任,但如果是阴险的弱小,大概你心里还是免不了有所排斥。
可如果是这个温和有礼的标致美人儿……
嗯哼,你想给他双倍守护。
“安,以后你就是我的人啦!”
“!!!”
你没来由地一句话,让少年受惊般地一震,目光满是难以置信。在对上你那张扬自信却略显缺心眼的笑容后,他点了一下脑袋,怔怔地盯着你不肯移开目光。
2.
从那天起,在任何你俩共有的闲暇时间中,都会相伴一起度过。
你总觉得他瘦弱,所以带着他在集市上逛吃逛喝,更多时候,你会带着他爬树登山,虽然
爬树这样的行为对魔法师来说过于不体面,但他总会依着你去行动。
“锻炼才是强壮的唯一途径,魔法这种东西还是有限制的!”
你拦腰将他抱起,然后轻摔在地面上。
“安,你又输了!”
他仰面躺在地上,眨巴着眼睛看了你几眼。
“勤奋又刻苦的骑士小姐,你也知道我只是魔法师的。”
他假装辩解一句,然后伸手拽了拽你腿侧垂下的衣衫。
你顺着他恳求般小巧的力道坐了下来,脑袋撑在单支着的腿上看着他。想了想,又抬起紧挨着他一侧的手掌盖在了他的眼皮上,为他遮挡住妨碍小憩的刺眼阳光。
“但我可不想安和魔法院里面浑身霉气的长老们一样,安得强大一些。”
“是是,我一定会在锻炼之余好好深造我的魔法课程的。”
安用手指轻柔地按压描画着盖在他眼睛上的手背,意外的瘙痒让你斜了斜身子,用另一只手抓住了那不安分的手指。
“是深造魔法之余多锻炼一下身体!唉……魔法院到底做了什么,怎么把我乖巧的安变得这样贫嘴?”
你装作语气沉重,连连摇头。
“呵……”
随着安的一声轻笑,在你脑子里突然冒出一句:有没有可能,安这样贫嘴全是和自己学的……
“绝无可能!”
你蹭得一下将手收回,只留了这样一句突兀的话。
他也坐起身来,青玉色的眸子沁出无奈,轻轻拍了拍你的头顶。
“骑士小姐的脑袋里又在瞎想些什么?”
“……想你和公爵的画本。”
死鸭子嘴硬,你才不会坦白自己所想,只能胡诌别的话题。
“嗯……”他双手搭在你的肩上,迫使你直视他的眼睛,“那骑士小姐告诉我,安在画本里好看吗?”
白皙的皮肤,交织的□□,双手将要难以抓握的胸肌,还有成形的腹肌与下方……
突然的询问,让当时自己调笑着看完的画本蓦地放大涌现在脑中。当初光顾着笑画本的主人公是自己身边人,并未在意画中的具体内容,现今被当事人逼问,画本上的刺激让浑身血液霎时翻腾起来。
“嗡——”地一声,你感到有些脑壳发晕。
“好看个鬼啊!安怎么能被别人压在身下!”
也不知道是害羞还是恼怒,你一拳给眼前人击倒在地,气冲冲地站起来向回城方向走去。
“唔!”安吃痛地躺回在地面上,他一边揉着胸口一边用目光瞥向你离去的方向,藏不住的笑意挂在眼尾,“不能是别人,那么该是谁呢……”
3.
骑士很少会到魔法院中,除非一些必要的公务。以你尚未被授衔的准骑士身份,自然是没有机会前往的。
但你总能在前去魔法院办公务的德温叔叔那里听到新的消息,德温叔叔会用最简短的语句来汇总安的消息。
安果然是个运用法术的天才,在别人还在学习新咒术书籍时,他就像温习般,将那冗长又晦涩的咒语轻易读了出来。
也就几年时间,他便从一个学徒成长为魔法院的首席待定人。
当然,与之相随的,还有他突显的身高与褪去稚嫩的面容。
俊美、清冷、柔韧……
各式各样的溢美之词不绝于耳,可他总是笑笑,然后在并肩散步时小心翼翼地勾起你的手指。
市民讶异于你们的亲密举动,毕竟从未听闻法师们与骑士团会有如此关系。
但你并不介意他人的目光,甚至还能在市民的诧异中回搂安的肩膀,亲切地拍上几下。
随后在市民逐渐释然会意的神色中,安的目光中充斥越发浓郁的失落。
你有时也会察觉到他的兴致缺缺,可是当问他时,他又笑着摇摇头,再扯些无须在意的鬼话。
“身高突然长高,脑子就供不上营养了吗?你和魔法院长老争辩时不是挺有理有据吗?现在怎么就‘无须在意’了啊!”
每到那时,你就会忍不住怨诽,然后冲安翻个白眼,拉上他来一场你必胜的角斗。
安时不时就会成为你的陪练,他知道你极想要正式授衔,所以即便意识到角斗时会输于你,也还是尽全力与你攻击、格挡。
日子久了,他在魔法院中更加另类,当然,也有不少羡慕他好身材的,追问他是如何精准地完成对自己身体的咒语施放。
他向来不多言语,只是明示了得向你挑战。
但你偶尔也会抱怨,魔法师们实在单薄,根本算不上陪练,除了像安这样肯听你话扎实锻炼的,其他人你两招之内必定放倒。
安听着你的絮絮叨叨,然后专心用治愈术消除你身上意外的伤口。每次你从野外巡察归来,总是一身或大或小的伤口。他不多言语,只是会强硬地拽着你躺在他租的屋里,然后专心为你治愈伤口。
你仰躺在床上,嗅着鼠尾草与雪松的味道,格外安心。只是目光所触及的那抹青玉色,此时总是凝重又心疼。尽管如此,他还是不会劝你少些去野外磨炼,他知道你的坚决,所以他只会尽他所能守在你身边来支持你做自己想做的事。
与魔物厮杀的时代,女骑士的授衔格外艰难,但这并不能阻碍你脚步的前进。
于是,在他还是首席待定时,你终于凭借自己的努力被授予正式骑士资格,王权们像是为了安抚般,又为你加上护卫队队长的职衔。
骑士团内,盛大的仪式结束后,德温叔叔拍拍你肩膀,让你放松放松。
转头你就拽着刚和魔法院长老亲切会谈完的安一头扎进了街巷拐角处的酒吧。
酒吧内的男人女人们肆意笑着交谈,没人在意新客的到来,也没人在意装扮上格格不入的安。
你和安坐在角落的木桌位置上,点了两杯并不浓烈的清酒。
大概是听进去德温叔叔的话,你终于从紧绷的训练状态下放纵了一次,没有穿骑士盔甲内的制服,而是很意外地,换上一袭及脚踝的绛红色长裙。
安瞥了眼你倚在桌腿旁裸露在外的白皙脚踝,青玉色眸子逐渐暗沉。
“为骑士小姐的授衔仪式庆贺,干杯。”
安握起一杯清酒,与你碰了碰杯,抿了一口。他不是很会喝酒,只是这么一口,便足以让他皱着眉头咽下这灼热的液体。
你没有回他的话,目光却紧盯着他,然后将手中的清酒一饮而尽。
往日虽很少喝酒,但和训练营的同伴相聚时,难免会喝上几杯。这种不算烈酒的液体,几杯的量还是不值得你在意的。
“喝的这么快,是想让我也陪到底吗?”
安挺了挺腰背,仔细打量了手中清酒,正要抬手一饮而尽时,却被你拦了下来。
你从他手中取过酒杯,仍是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再度一饮而尽。
“让我想想,骑士授衔应该是不用缴纳金币的,”他在木桌上支起胳膊撑着脑袋,目光里满是缱绻情意打量着你,“所以骑士小姐应该不会没有钱来支付再多几杯的清酒,而且我存放学院补贴的地方你也知道……那么,骑士小姐为什么要夺我手中的清酒呢?”
“这样会醉。”你盯着他,目光灼灼。
“只是两杯而已,刚到骑士小姐酒量的一半,”安勾起你盘发外刻意散落的一缕,用指腹珍惜地揉捻着,眼中的情意越发浓郁,“况且,骑士小姐为什么非要醉呢?你可是说过的,‘酒醉只是懦者与莽夫的伪装,勇者绝不会放任酒精麻痹自己’,怎么?今日要食言了?”
“我只喝两杯,但你手中的那杯,会让我醉。”
你灼热的目光让安的喉头滚动了一下,他青玉色的眸子压抑着汹涌的**,可面上还是维持着浅浅的笑意,装作不明所以的样子。
“骑士小姐这是在对我进行**练习吗?莫非骑士小姐有了心上人却不敢表白?”
“嗯,我不敢,我怕来不及了。”
无论是你的语气,还是你的目光,明明充溢着的是十足的把握,却还是要用“不敢”这样的字眼。
“要是来得及呢?”
安哑着嗓音,克制着自己期待而又激动的颤抖。
结账,出酒吧,在安的长袍下你勾着他的腰带避开了一个又一个对你们投以惊诧目光的人。
当你轻推开安激烈的深吻得以喘息时,安已经搂抱着你闪进了一处不惹人注意的暗巷中。
“我真后悔把房子租在了城东边。”
安又啄吻了一口你红肿莹润的双唇,搂抱着你的双臂紧了紧,声音中是藏不住的**。
“那我倒是很后悔约你在城西边的酒吧。”
你弯了弯眼睛,坏心思地伸出手来描画着眼前人的薄唇。
“那么凶,不疼吗?都肿了。”
安眯了眯璀璨青玉的眸子,重重地喘了口气,喷出的灼热气息荡在你的脸颊上,让你有些燥热。
“骑士小姐为了正式授衔,可是让我忍了好久的时间……而且,还假装得那么绝情,让我以为骑士小姐对我没有这种心思……”
“可你也没有主动,不一直在等我吗?”
你扭了扭身子,后腰被安的手掌托着,莫名的暖流在体内窜来窜去,很不舒服。
“对啊,等你,但你明明也知道,只要你询问一次,我马上就会应答。”
安再次低下头啄吻你的双唇,脚下像贵族宴会上变换的舞步般,配合着手掌的用力便带引着你转了半圈。
血色的裙摆绽放在暗巷,一道浅蓝色的光圈自其旁闪烁,清丽与俊美紧紧相拥,微醺的酒气再次弥散。
“王城内除了魔法院,不是禁止私下施放阵法吗?”
“他们找不到我。”
殷红再度在暗巷中绽放,安带着你闪进阵法通道,再一瞬间,一切悄无声息。
4.
作为骑士,体力好的优势便在这种场景显现出来了。
安侧趴在你的身边,将脑袋倚在你的肩头上,轻喘着气息,手指却是不安分地绕着你的发丝。
“安,我觉得你不如说实话。”
你突然翻过身,用手掌捧着他的脸,嘴里吐了这样一句莫名的话。
“说什么?”安绷紧腰身,强忍着发丝拂过脸庞的瘙痒。
“说你是不是瞒着我当过画本里的模特,还不止一两本,怎么哪种姿势你都游刃有余?”
“唔——”
安讶然移目,面上飘起一丝绯红,语气中也多了几分隐忍。
“骑士小姐真是敏锐,连这么细枝末节的地方都注意到——嘶,别掐脸,我错了——”
“快说!”
“你买来的那些画本,除却你特地翻给我看的几页,我什么时候自己看过啊……”
“嗯……也对,安应该也不会自己去买画本,自己看自己的本子大概会不舒服的吧?”
你若有所思地自语道,姑且相信安的说辞,但即便相信,此时你手下的动作却没停止。
“嘶——别掐啦——”
安的控诉声从清晰到含糊,与你紧抵的额头也开始沁出薄汗。
“骑士小姐,你真是太过分了。”
安猛地起身,氤氲着水汽的眸子直勾勾盯着你,一头月白色发丝纷散在你身前,你透过他玉青色的眸子中看到自己,俨然也是一副情事中的欲态。
你挑挑眉,一个起身,勾住他的脖颈,一副不怕事大的挑衅模样。
亲吻,摩挲。
浅粉色的床单从一场褶皱开始变换到另一场褶皱,两个捱到成年后的人儿,又一次展开了互相索取……
5.
你常常和训练营里的人说,你是溜达着闲逛,然后捡了这么一个美人儿,甚至这美人儿以极快地速度就被你拐走,说明你本身就是个魅力十足的女骑士。
训练营的人听罢总是起哄般嘲笑,然后说你肯定是死缠烂打才让首席魔法师接受了你。
你申辩道你天生丽质,又活力英勇,是美人儿先看上的你。
众人就会“噫——”地一声哄笑,然后扯着嗓子喊远处视察新人训练的德温叔叔来评评理。
德温叔叔高大寡言,见状只会吼一声“快训练”,然后在四散的众人间走过来,敲敲你的脑壳嘱咐道“那是首席法师,不可胡乱称呼”。
你撇撇嘴不屑一顾,小声反驳道“明明是我的乖安”。
将恋爱的酸臭味挥在德温叔叔脸上的你,成功让德温叔叔见到安时的气压再创新低。
“被骑士小姐爱慕着,安可是幸福得要昏了头,就连德温叔叔见安时的杀气都浓重得香甜……”
你打量着眼前像在开玩笑,又像在真情流露的绝美男子,有些神情复杂,沉默了片刻,终是没忍住,甩出一句“你没事吧”。
“嗯……还是有事的,”安突然趴倒在隔开你俩的木桌前,有些颓废地回答,“藏书阁的古籍真是累人,还有不少是散乱难辨的孤页。”
原来是为了这事儿……
你安抚着桌上男人的脑袋,有些无奈地开口:“果然王室们的压力都交给魔法院那边了吗……真是的,那意外出现的诡异魔物谁知道是什么,魔法院大长老不也没有头绪吗?王室们一天就懂得仗着权势压人,给我的天才首席都压垮了……”
“我是自己体力不济……王室可不能压我……除了骑士小姐谁也不能……”趴在桌子上的男子闭着眼睛开始养神,口中仍喃喃说道,“那些魔物行踪诡异……护身物要随身带好……”
“知道了知道了,两只耳朵都听见了。”
你揉着瘫在桌子上的月白色脑袋,心思却有些飘忽。
莫名出现的魔物行踪不定,在突然袭击之后就会消失。最开始是郊外农户们养殖的牲畜,后来是夜晚醉倒在墙边的大汉,直到最近,这些魔物会猛地在白日里显现,然后吞噬活物。
通体漆黑,还带有坚硬的毒刺,那些魔物有着各种怪异的形状,凸起的肿块遍布它的表面,不知道哪个方向就会突然裂开口子,伸出殷红的触手向人群袭击。
不过现在的魔物似乎还未强大,若能躲过一次攻击,便可有机会逃生,它们的移动速度并不是很快,用刀剑之类的也能还击。只是实在难以预料它们的出现,故而在一次次被偷袭下出现了各种伤残。
最近一段日子,骑士们得在王城附近时时巡逻,庇护一些远在郊外的村落。魔法院自然也轻松不到哪儿去,毕竟防御从来不是最优的选择,王族们为了安稳自己的统治,也得抓紧时间安排魔法师们消灭这些东西。
安作为魔法师首席,自然更要身体力行。你与他已经有相当长一段时间没有坐下来说说话,只是偶尔在带队时从魔法院前路过,与他遥遥望上一眼。
他托人给你带了不少凝结了魔法咒语的守护物,确实让你很暖心,但发自内心地,你更觉得他才应该注意自己的健康才是。那样多的守护物,做出来也是要耗费精力的,况且这些魔物对你而言威胁还不算特别大,以你的身手,先躲避再反击还是可行的。
“安出来这么久没问题吗?魔法院应该有很多人期待着你的进展呢。”
你的手指滑到安的耳后,揉按着微硬的弧度,接着又戳着尾部的柔软,对着他的耳垂又撩又拨。
“嗯……初步成果……古籍里有线索……但**在王宫地下……大长老在和王室们交涉……来得及……”
安被你按摩得舒服,平日里清冷的语调也开始含糊,显然是长时间的紧绷终于在此处得到一丝放松。
“来得及?”
你被安没来由的话勾起了好奇心,但正要追问时,却被手下人均匀的呼吸声打断。
安睡着了。
你伸手轻抚着安的黑眼圈,有些心疼他的劳累。
也不知道为什么,在起初所有人对出现的魔物不以为意时,安便精神紧绷,对研究消灭魔物更是竭尽全力。自然,因为他的率先重视,现在有关对付魔物的安排基本上由他作主。
你本来是负责王城巡逻的,可在安的建议下,王室将不少骑士小队派遣到了附近村庄。你倒是乐得如此,王城内的守卫已然足够,真正遭遇危险的是郊外弱小的平民,骑士本就该保护弱小。
嗯……弱小……
你的手指不安分地滑到安的唇边,上次与它接触还是在两个月前,那是你照例带队出城的一天,他正好出现在你会路过的公爵宅邸里,你本为这意外的碰面而惊喜,却没想到在下个路口转角他一把把队伍末尾的你捞进暗仄小巷中,用强势又缠绵的吻覆压了过来……
“哒哒”
传话仆从们特有的靴子音打断了你的回忆,你惊吓般缩回已滑进安双唇内的手指,然后一个眼神扫过,打断了来人的行礼。
你偏了偏头,示意仆从出去交谈。
“是王公大臣那边有什么安排吗?”
你将怀中的手套抽出,开始穿戴,手指上的湿凉还未干涸,你有些不舍地摩擦着指尖。
“格拉奇诺亚公爵听闻您有短暂的休息时间,特邀请您前去府邸一聚,公爵大人嘱托我,若瞧见首席大人在,也请他与您一起。”
“连仅有的喘息时间也要被占有吗?公爵大人可真是不客气。”
你并不避讳地抒发不满,正准备回身去叫甜品店内小憩的安,突地想到他眼底的乌青,思考几秒后对仆从吩咐道。
“总之又是一些无意义的闲谈,首席他已经够累了,这种听公爵长篇大论的罪还是我来受吧。你就当没见到首席大人,明白了吗?”
“这……”传话仆从有些迟疑。
“你答应我,这几样物品就归你,”你骑士常服的口袋里,掏出三五样小巧精致的编织物,“这些可都是由首席大人附过守护魔法的,救济会发放的那些完全不能比,有了它们,想必晚上入睡都会再安稳些……”
传呼仆从噎了噎口水,又小心翼翼向店内侧卧着的身影瞄了一眼,思考片刻后,最终点了点头,从你手中接过那些可爱却拥有魔法的物件儿……
6.
“轰!”
当巨大的爆炸声传来时,Anatole已经被提前一步到达的震动给吵醒。他抓着你留下的外套,迅速从甜品店的沙发上起身,向四周环看寻找你的身影。
在与侍者一阵交谈后,他本紧张的神情更是显得慌了神,竟当着常人的面直接施了咒语原地消失,留得满屋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