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使纪行手札 第13章 然后是晴日骤然轰响的雷鸣

加弗列关注着南方的局势。

最新的消息中狼人没有出兵，但帝国骑士团响应了教皇的征召。

事已至此，他不打算瞒着格瑞丝。

然而当他酝酿着开口的措辞，情况再次变了。帝国骑士团出兵没错，可矛头不是对着黑暗神殿，而是神圣骑士团。

黑暗神殿的人都做好死战的准备了，当时看到帝国骑士团在帮他们直接愣住，反应过来立刻参与围攻，宣称这支“听命于残暴教皇的不义军队”唯一出路是迷途知返。

神圣骑士团最高统帅大骂叛逃的忤逆，被群情激奋的黑暗神殿魔法师俘虏，圣战一地鸡毛，教皇颜面扫地。

当圣城派遣使者质问皇帝和狼人首领时，宗教裁决所大主教艾丽卡命令神圣骑士团撤兵，宣布所有参与前任圣女叛逃事件的骑士，都必须配合裁决所重新调查。

红衣主教率领一众拥有元素力的魔法师站在宗教裁决所前要见艾丽卡，他们走进去了，但再没有出来。

这时教皇才惊觉，艾丽卡是个不输圣女的顶级魔法师。

他其实没多少底牌，毕竟以现任教皇的魔法水平无论面对圣女还是艾丽卡都和普通人没区别。

长久以来，红衣主教的顺从和阴谋得来的尊荣让教皇忘了，脱离了这套信仰体系，他在大魔法师面前毫无威胁，就和野草中藏着的虫豸一样。

不是所有人都有耐心陪他玩这场并不算高明的权力游戏。

圣城内部陷入了派系斗争的混乱。

皇帝没有见圣城的使者，维尔森公爵代为接待，他打断了使者的怪罪，公开质问教皇他失踪兄弟的行踪。

“当我请求圣女为他治疗，我的属下看望后回复我一切安好。为什么后来我再也联系不到他了？你们对我的弟弟做了什么？”

使者当然答不上来。

至于维尔森究竟有没有派人去看加弗列，那当然不重要，只要民众相信他的话就行。

加弗列自己还没捋顺这些信息，一股脑都告诉了格瑞丝。

“难以理解。”格瑞丝评价道：“艾丽卡是疯子吗？”

“她打着为你复仇的旗号，也有神圣骑士团和宗教裁决所的支持，圣城已在掌握。”

“她只会得到一个被当成笑话的位置。”

加弗列说：“我倒觉得，她对教皇的位置没兴趣。”

“您……”格瑞丝还没说完，屋外突然传来一阵惨叫。

两人对视，加弗列轻脚走到门前，透过门上不大的缝隙向外看。

黑色、黑色、黑色、红色、黑色……

加弗列：！

他立刻后退，木门无法阻挡剧烈的攻击，一只手破开了门，像利斧破开腐朽的树干，渣滓掉落满地。

人形的生物红眼不曾从加弗列身上挪开，他拆掉门，笑起来尖牙露在外面，颇有几分绅士的鞠躬：“冒昧前来真是失礼，请问，你们愿意招待我吗？”

“是血族。”格瑞丝在加弗列身后小声说。

她表面上没动，加弗列侧头瞥见她紧绷的手，知道她实际做好了战斗准备。

“这位女士的气息——”血族深吸一口气，呼出来有些陶醉：“原来如此，是个神官。听说你们全身到有光元素流动。不知道血液滚入喉咙，是否会灼伤我的口。”

“老师。”加弗列嗯了声。

看到两人互动的血族并不在意，他轻蔑的目光扫过加弗列又回到格瑞丝身上，似乎还要说些什么。

加弗列抬手，精灵语念的飞快：“自然之主，它落在地上，祂说：生长。”

藤蔓捆住了这个缺乏战斗素养的血族，趁对方还没开始反抗，加弗列一剑捅进血族心脏，加重了这个废话连篇怪物身上的伤势。

“格瑞丝，大光明术。”衔接的正好，十秒后战斗结束，化为飞灰的血族直到最后一刻眼中都是不敢置信。

没有处理现场的想法，两人不约而同收拾东西。

“是个长寿者。”加弗列提醒格瑞丝。他停下动作，转头看向自己的学生。

但格瑞丝一无所觉的样子，还在收拾东西。

于是加弗列弯腰拿起东西，催促格瑞丝尽快。

他说：“按照我在教廷住所找到的记录看，长寿者属于第四代血族，实力不低于一个血族公爵，。他的伤很严重，这也是为什么进门后没有立刻攻击，他也在找时机。”

格瑞丝回答：“血族并非接下来要面对的威胁，外面更危险。”

两人准备离开了房间。

加弗列停下脚步望向天空，血红的天际下，一只巨大的骨翼时高时低飞翔。

血液随着飞行滴落在不同地方，有一滴血落在加弗列脚前，土地迅速腐蚀变色。

难以用某种确切生物形容的外形漆黑，只有头颅眼部燃烧着幽兰色的火，它愤怒的嘶吼。

一只被激怒的恶魔。

这个时代的恶魔没有知性，是群纯粹的野兽。

他知道血族为什么伤的那么重了。

“老师。”

加弗列没有回话。

他清楚听到这具身体的心跳，他感到血液在沸腾。然而如果说畏惧那也不是，事实上他应该连激动的情绪都没有。

毕竟哪怕是在自己的时代，加弗列也不曾见过这群已经在大陆销声匿迹的种族。

他知道情况很危险，他的学生就在身后，他应该立刻带着格瑞丝避难。

但加弗列动不了。

他无法命令自己的身体。

一种不知从何而来的感觉控制着他，比原始本能更古老的存在在他灵魂中流淌着，令他与那展翅高飞的怪物共鸣。

恶魔注意到他们了，它拍打着翅膀降落。

大地在震颤，草木伏倒于疾风中。恶魔降落在加弗列面前。

它太过高大，以至于低下头用跳跃的火焰眼睛端详这个微不足道的渺小生命时，加弗列恍惚觉得眼前有一座山丘。

恶魔不会说话，没人知道在这几分钟里，它野兽的头脑中想过什么。

最后它只是抬起头张开骨翼，飞向天空。

格瑞丝扶住踉跄的加弗列：“没事吧？”

他点头，极力平复自己。

村庄恢复了平静，有人探头探脑，用或惊恐或仇恨的目光看向他们。

加弗列低声道：“我们必须马上走。”

无论是血族还是恶魔对这些人来说都是不详的，更何况的确死了人。

他们两个外来者如果不想被绑在架子上施以火刑，还是趁其他人的畏惧还未消失赶紧跑最好。

格瑞丝明白，所以她压下一切疑问听从加弗列的指挥。

然而晚了一些，手持武器的村民颤抖着，目露凶光，挡住去路。

畏惧与凶狠割裂的同时存在，真是奇妙。

格瑞丝问：“突围？”

加弗列观察着方向。

脚下又传来震颤的动静。他问：“你有没有感到大地在动？”

“好像是。”

村民重新做鸟兽散了，正是逃跑的好机会。

“喂喂——等一下——”呼唤声十分耳熟，一只野兽飞快接近村庄，加弗列眯起眼，发现野兽背上似乎有人。

那是？

他睁大双眼，确认性的看向格瑞丝：那是艾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