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使纪行手札 第12章 然后是晴日骤然轰响的雷鸣

最近发生了两件大事。

一是圣女叛逃教廷，宗教裁决所第一次迎来了非圣女身份的大主教。

二是叛逃教廷的圣女散播了诸多教廷近些年的隐秘。

这两件事发生的时间都在光明神的祭礼结束没多久，各方势力正好都关注着圣城动向，教廷名誉扫地。

教皇大怒，宣称圣女早已堕落，并面向全大陆通缉圣女。

对于教皇的说法，有相当一部分光明神信徒无法接受。

他们蒙受圣女救助，见过圣女赤脚走过大地，他们有眼睛懂是非，能分清谁对他们好，坚信事情另有隐情。

退一万步说，人的判断会失误，神难道会选择一个恶人吗？

如果神出现了失误，那他们所坚信的信仰又算什么？

各地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抗议活动，要求教廷重新调查，公布调查流程及公示各项证据。

圣城没来得及回应信徒的要求，抗议活动被神圣骑士团迅速镇压了，这加剧了信徒的不满。

一大批人脱离教廷，用圣女的名号反抗教皇。

他们宣称既然光明神的信徒领袖独裁残暴，今日冤枉圣女，明日就能随意让他们送死。既然如此他们宁可抛弃神明转入黑暗的怀抱。

是他们抛弃神明，而非神明放弃他们。

这等言论简直闻所未闻。

教皇很生气，亲自向这部分人的头领写信，斥责他们背叛了主的教诲。希望他们能及时悔悟，神会原谅他们。

信被当着教廷使者的面烧毁。

教皇痛斥他们为异端，这也是异端这个词第一次出现。

生气归生气，那么多人的背叛如果轻易接受，教廷以后怎么维持威信？

所以趁着他们还没发展起来，教皇与帝国和狼人组成联军，以背叛者“冒犯了神的……圣名，玷污了神的荣光”为由，宣布讨伐其组成的非法非正义组织，黑暗神殿。

圣女逃出教廷的一个月后，神圣骑士团浩浩荡荡出发了。

他们将在日落平原与帝国骑士团和狼人们汇合。

在这一个月里，加弗列带着格瑞丝一直向北方逃亡。

不是因为北方有补给有目标，而是因为他熟悉北方，精灵的族地在那儿，那里是他永恒的故乡。

对于他们出逃后发生的事加弗列没心情思考。

第一件他很清楚必然发生，至于圣女散播教廷隐秘这件事纯属无稽之谈。

圣女是“受选者”，也就是后世被称为魔法使的人。

这个时间点的魔法使和加弗列的时代不同，充沛的元素加上险恶的环境锻炼，他们足够强大。

教皇一方面厌恶圣女与他几乎平起平坐的地位权利，一方面又畏惧她的实力。

在发难陷害格瑞丝之前，事先与红衣主教使用了驱逐元素的禁术，以举行会议为由召唤格瑞丝踏入他们的包围圈，利用格瑞丝进门被剥离元素的那一瞬间对她用毒。

加弗列找到格瑞丝的时候，她口不能言，目不能视，四肢骨折，体内元素的恢复速度非常缓慢。

这样的她怎么才能散播谣言？

加弗列虽然对教皇等人感到愤怒，但他忙着跑路，也没空做这种事。

而且就算他做也不会用他学生的名字。

不是他，也不是格瑞丝，教皇更不可能自己给自己找事。

他猜测是艾丽卡干的。

这并非因为维尔森与他的身体拥有血缘而产生的下意识包庇，艾丽卡厌恶教皇。

那天，作为帮助加弗列逃跑的条件，艾丽卡说：“我接下来要做一些比较危险的事，希望你带上圣女一起走。”

她的发言很危险。

神圣骑士团名义上最高统帅为教皇，但他逃离教廷那天骑士团对他的视而不见显然证明艾丽卡已经控制了这支军队。

加上圣城对最开始信徒抗议活动的迟钝反应，骑士团迅速镇压的行为不仅脱节，还颇有几分趁浑水摸鱼推波助澜的意味。

加弗列想，教皇总不可能想不明白一味镇压只会加剧不满这点道理。

他都能想到更合理的处置方法。

那么，大概率是教皇已经无力控制骑士团了。

能做到这点的目前为止加弗列只能想到艾丽卡。

无所谓了，他们的斗争已经和加弗列没关系了，他们走的够远了。

人类不能进入精灵的族地，加弗列无意再往更北前进。

下面，或许可以去矮人之丘寻找艾拉，维娜的话……

“咳咳。”干咳声打断了加弗列的思考。

他飞快起身，倒了杯温水喂给格瑞丝。

她慢慢吞咽几口，润过喉偏头不再喝了。加弗列放下水杯，用手帕准备帮她擦了擦嘴。

格瑞丝拒绝了。

“这是哪里？”

“北方一座无名小镇，距离圣城很远很远。”

“距离……”

“我们离开圣城一个月了。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别着急，我马上告诉你。你要坐起来吗？”

格瑞丝继续躺着。

加弗列的语言很简短，大致说完重要的事后，他发现格瑞丝的表情很臭。

“艾丽卡。”

“她？”加弗列心想，看来格瑞丝的想法和他的猜测一样。

“我一定会跟她算这笔账。”

“这件事之后再说。如果你不醒，我打算带你去矮人之丘和艾拉汇合，然后一起寻找维娜的线索。现在你醒了，我想先听听你的意见。”

格瑞丝道：“我没意见。”

“不考虑一下？”

“您是对的，我们有更重要的事。”

“那么，你觉得这个落幕体面吗？”

“很合适，老师。人们喜欢在纯粹的事物中添加杂质，传颂道听途说的细枝末节，妄加揣测不被双眼看到之物。

我们很难维持完美的形象，因为总会有人说还不够。

这任教皇风评不好，他的宣判是否基于真实情况一定有人质疑，艾丽卡为我挑好了可以供未来批判的罪行。

既然如此，我已经做完要做的事了。”

加弗列没有意见：“明天出发可以吗？”

“您决定就好。”

他点点头。时间不早了，外面晚霞布满天空，将室内染成金色，青年睫羽轻颤，他漆黑的眼眸深邃，不说话时没有任何表情，盯着人看总让人觉得自己被看透。

格瑞丝身体恢复的很快，代谢掉毒素后元素也是。她攥紧被角，几乎还能回忆起被打断骨时的剧痛。

她缓缓呼了口气，意识到身边还有一个存在感极其强烈的人，有些不自在的动了动。

加弗列没注意到。

他在室内变成金色时突然想到，晚饭时间到了。

对格瑞丝说明去向，加弗列准备走出屋子去做一些吃的。

“等一下，我还有一个问题比较在意。”

他转过身：“什么问题？”

“您提到的联军，如果按中端战力的标准算，黑暗神殿能支撑多久？”

“他们的魔法师足够抵御没有斗志的神圣骑士团。”

“加上帝国骑士团和狼人呢？”

“那个啊。”加弗列笑笑，“他们不会甘愿被当做武器使用的。”

维尔森是帝国的公爵，他知道比起所谓的叛徒，夺取教皇权威的机会更可贵。

送给维尔森的信中加弗列分析了这点，劝他慎重考虑教皇可能到来的要求。

防止信件丢失和维尔森突然失去理智，同样的信件他在逃出圣城后又发了十几道。

当然不是给维尔森一个人发的，帝国皇帝的桌前同样呈上了一份。

狼人一直对教廷排斥他们的行为很有意见，打仗他们出力最多，回来被自己保护的人视为怪物。

没人能受得了这种。

不知道教皇怎么想的，居然要求狼人出兵。

如果是对恶魔血族之类的，狼人或许还能勉强听听。对付背叛光明神的人类，光明神和他们的关系很好吗？他们信仰的是自然之主。

就算他们的神明陨落为了族群的延续加入了其他神的阵营，信仰也不会改变。

格瑞丝似乎放心了。

加弗列出去关门，他只对格瑞丝说了乐观的部分。

要知道帝国也是信仰光明神的。

对于宗教，异端比异教徒更可恨。

他担心即便明知袖手旁观利益更大，帝国骑士团仍会出战。

如果圣女在黑暗神殿，拥有光明神选定者身份的另一个人被宣判为堕落，按照对加弗列和维尔森做事的风格，皇帝会毫不犹豫出兵落井下石。

如果圣女不在黑暗神殿，异端们缺乏实力和名义。但他们都自称投入黑暗了，应该做好了心理准备，不在乎名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