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使的新郎 第11章 魔法世界

烟羽站在了这只巨型独角鲸面前，目光坚韧又怜惜。他摸着它的额前的皮肤，“我以为上次你已经得到了解脱。”

“这还要感谢你，让我想起来，我被人施加了人鱼的诅咒，那些死掉的人鱼，就是为了削弱我的力量的。”

烟羽还是感觉内心一绞，眼泪像娇弱的人鱼一样，晶莹剔透地落下来，落在了独角鲸的额上。

那一滴泪，让鲸鱼舒服地喊叫了一声，尾巴拍打着整个海面。

它如一座无法撼动的巨岛，周围都腾起了白烟。

“人鱼是海里力量强大的精灵，那个人用他们对付我，实在是最歹毒的办法。”

烟羽：“可是他们现在因为我，因为我的血变成了魔鬼。”

鲸鱼的声音却很淡定，“天选的幻之子，你把自己想得太恶劣了，要是没有你的血，这里的悲剧一样会重现，要是没有你，我就不会想起一切，只是一头沉睡在深海，被污秽缠绕的死鲸。”

烟羽一时怔愣，他从来没想过关于他恶劣的身份，还有那么一层不一样的结果。

“万物的始终，当然不会由一个你决定，就像现在，我快要死亡了，也是本来应该到来的结果。”

烟羽不敢置信：“你要走了？”

可是鲸鱼的声音分明是笑着的，就如明媚的春光一样暖。

“走了，我都活了几千年了，要不是被人鱼诅咒拖着，我早就应该走了。”

烟羽把脸贴在他它额头上，轻轻地安抚它。如果不是经历了这些事，他都不知道自己还有安抚一头古鲸的能力。

刚在烟羽就注意到了，一团黑雾一直萦绕在他胸口，他觉得闷气，难受，心都要碎了。

而现在，他伸出修长白皙的玉指，用力朝自己的胸口一抓，那团黑雾抓在手里。

坚韧的眉眼一压，黑雾在他手中惨败地尖叫，破碎，变成了七彩的水花。

他就像握住自己的心脏，也第一次看到了自己的心脏。

独角鲸把头埋进了海水里，把它的巨角凑到少年面前。

“来吧，烟羽，你不介意我送你一点礼物吧。”

烟羽：“礼物？”

古老的声音在海底响起：“作为幻之子，你还需要一根魔法杖，我的角最合适不过了。”

烟羽：“可是……”

“我不会因为失去这一个角而疼痛，也不会因为保存他而存活下来，如果能留下一点东西，相比那个人，我更希望是你。”

如果艾利亚斯在，他希望他教他怎么抉择，他伸手，可是迟迟没有握上去。

“拿走吧，孩子，它应该属于你，而不是那个人。”

烟羽眸光一亮，心中似乎得到了某种指引，手缓缓地，轻轻地抓住了那根灵角。

只一瞬，身上的力量与鲸鱼的力量交融了般，他血液横流，膨胀，抑制不住。

随着灵角的脱落，古鲸长“嗷”一声。

它的声音不带一点悲伤，反而如协奏曲般让人欢愉。

他的魔法让鲸鱼身上的污秽彻底褪去。它钻入海底，又在探出海面时把烟羽放在了它背上。

随着一声鱼尾拍响水面，古鲸长出了龙一样的翅膀。当周围不再是海洋，而是万丈高的高空时，烟羽感觉自己短暂地解放了。

没有阴霾，不再感到负担，舒适的空气，目之所及的高山，原野。

“我想这才是你自己吧，烟羽。”古鲸对他说。

烟羽：“谢谢你。”

烟羽轻轻低头，轻吻着它的后背。在生命最后一刻，能再次翱翔在天空，也许对于这个上古神物来说，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吧。

鲸鱼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情绪，问他：“你不想走了？”

烟羽点点头，“对，不想走了。”

“不行哦。”鲸鱼说，“你看下面。”

烟羽往下看，在海岸边，一个穿着深色外袍的魔法使凝望着他，他一动不动，可是烟羽却能感觉得到，他的目光遍布自己全身。

他在等着自己，等着他好不容易猜得到的爱人。

“现在还想留下来吗？”鲸鱼问他。

烟羽：“你会去哪？”

“短暂的飞翔已经让我很幸福了，回归海洋才是我的宿命。”

它说宿命的时候，烟羽能感觉得到这是一件很庄重，又神圣的事。

所以，他的宿命又是什么呢？

“烟羽，准备好降落了吗？”

烟羽露出一个如云朵般温柔的笑容，“嗯。”

随着它往下坠落，海岸上的人，他的丈夫，伸出双手准备迎接他。

烟羽脑中只有一个想法，飞向他，飞向他。

艾利亚斯，艾利亚斯，艾利亚斯——

撞入艾利亚斯的怀抱时，烟羽几乎是用尽全力抱紧他。

艾利亚斯沉稳的声音穿透胸腔：“做得很好，我的小狗。”

身后的化成魔鬼的人鱼还在靠近，烟羽示意艾利亚斯把他放下来。

艾利亚斯攥紧他的腰：“可以吗？”

烟羽朝艾利亚斯眨眨眼：“他们重要艾利亚斯。”

艾利亚斯轻轻地“嗯”了一声，手指摩挲着他的发间，依依不舍地放下他的小狗。

本来还想叫他的小狗悠着点，但是烟羽反手拿起魔法杖一挥，坚定得要把周围一切邪物干掉。

他太不会把握力道。

周围的一切开始变成像他胸口那一团黑雾一样，剧烈变化，消散。

那是他刚学会的，独属于幻之子的强大的净化魔法。

鲸归于天空，人鱼魂归海里。

人鱼渐渐苏醒，得救般看着自己不再残缺的身体，虽然仍为死魂，身体却轻松多了。

他们各自相拥，欢呼，继而围在烟羽身边，要过来亲他。

烟羽脸上的笑容不自觉流露，“不不不，不要了，不可以。”

可是他娇羞的推脱之态，让那些人鱼更加的想要亲近他。

“是你救了我们。”

“我们解脱了，谢谢你，亲爱的。”

烟羽只觉得痒，不过亲爱的这个词，他在心底想，好像艾利亚斯还没有说过。

拉伊拉着珊娜，看着她的完美容貌出现的时候，颗颗珍珠就从他眼角掉落海底。

四魂的归处是深海，此时无数人鱼高歌，唱起优美的旋律。

他们终归消沉，可是烟羽心里却无比高兴。终于……终于，有一件事他是做对了。

烟羽看了一眼海岸的高崖，发现那名红发少女消失了。

而珊娜在他无意间轻吻了一下他的脸颊，这是人鱼表示友好的方式，可是烟羽却感觉艾利亚斯那骨碌碌的眼神全在他身上。

不过他心里想的是，作为他的小狗，艾利亚斯绝不会这么小气到不让其他友善的灵类表示他们的友好。

“烟羽，我们要走了。”珊娜说，“强大的幻之子，希望你不会那么早消失在这美丽的陆地上。”

拉伊拉着他，对着他说一些他听不懂的语言。

烟羽：“他在说什么？”

“他说，你可以跟我们一起去海底，还有……你的丈夫似乎，并未深沉地爱着你，你要走 ，可以跟我们一起走，不必接受他的束缚。”

珊娜：“这是人鱼强烈的预感，他们有强烈的关于爱的感知，如果一个人很爱你，他能感受得出来。”

烟羽心想，他都已经为他付出这么多了，他是高高在上的魔法使，没有那么爱他又怎么样，他心甘情愿地……做他的小狗，只要他还愿意留下他。

烟羽：“不了，我所承受的世间之苦，唯有他给予的一点温暖能弥补，我心满意足了。”

他往与人鱼陷落的相反方向走，第一次这么坚定地，这么急切地想要投入一个人的怀抱。

至少……至少……他是没有收留过其他小狗的魔法使，至少……他身边只有他一个。

艾利亚斯看着烟羽摇摇晃晃的走过来，他心想，小孩过度使用魔法，该累了，要回到他的怀抱休息了。

于是在烟羽倒下之前，他把他接住，抱着他小只的身体，在海风中中越搂越紧。

他已经不知道做什么是对的决定了，在这个弱小的人类这里，渺小的决定能被他无限放大，就算是错的，也有他的抉择。

所以他喜欢这个人类小孩，选择这个人类小孩，让他感觉有趣。

不过这个有趣的点好像与他想象的不太一样，他更偏向与亲近他，想得到他的认可和依靠。

但他更希望在他做出选择前，尊重他和陪伴他。

烟羽的身体很软，弱成一摊只有体温的暖水般。

艾利亚斯手心的冰冷已经开始被他感染，他用骨头等你脑袋使劲噌了噌他，表示对他的怜惜。

烟羽艰难地从他怀里伸出个脑袋，深邃的眸子盯着他。

在艾利亚斯还没问“怎么了”的时候，他已经伸出两只手握住他的脸，然后贴了上去。

烟羽声音很弱：“艾利亚斯，你知道我刚才跟他们说了什么吗？”

艾利亚斯：“嗯？”

烟羽淡淡笑了一下：“我说我想要和你回我们的家了，北方的旅行也很幸福，我……很……”

他没有说完就沉睡了过去。

艾利亚斯的脚步停顿下来，他低下头看着烟羽安静的脸看了很久，“得到了一根强大的魔法杖呢。”

人类小孩真的比他想象的要难琢磨，不过他是他的，他愿意花时间去琢磨。

娶了一个人类新郎的感觉，真的……很不错，他都感觉自己体温上升。

艾利亚斯对着沉睡的烟羽说：“嗯，回我们的家。”

﹉

在小魔法使和他的丈夫离开后，林德尔探访那只巨龙曾经的巢穴，在无人关注的角落发现了一个有趣的东西。

他把那颗巨龙的蛋捡起来 ，淡雅地笑了：“原来留下了值得它守护的东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