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少女三十岁 第4章 聒噪的秋蝉（中）

天幕渐明，星光渐暗。

市心公园草木郁盛，灌木中虫鸣不断，间有萤虫悬在半空，用一点微光照亮浓绿草叶，完全不见秋日将深万物将枯之态。白日的闷热一夜过后已悉数散尽，树枝梢头不时有动物黑影一闪而过，其下方的泛着紫光的诱虫灯随之微微晃动，引得围绕在周围的蛾子争相逃离。

“滋儿哇——”

诱虫灯上的一点紫光突然脱离了灯管，在空中徘徊两圈后，朝着马路上呼啸而过的校车飞去。

————……————

清晨七点三十分。

叶剑从衣架上取下白大褂，双目无神地看着领口的黄渍，满脸呆愣地思考是该穿上还是浪费点时间从柜子里找刚新洗好的白大褂。

“干什么呢！交班了交班了！”

叶剑只得披上白大褂，在护士长怒喝声中缩到办公室角落里，盯着脚尖好让存在感消失在空气中。

今天的护士长看上去格外不耐烦，叶剑跟另一名实习医生紧紧挨在一块儿，活似两只鹌鹑，生怕有人注意到了他两，或是哪个护士提起又开错医嘱的事儿。护士长锐利的眼光锁在交班护士常乐身上，将跟在常乐旁边的见习护士看上去战战兢兢，好像下一刻就要落下泪来。

交班结束后气势汹汹的护士长带着一帮护士走进了他们的休息室，锁上的门隔绝了所有人的窥探，叶剑憋不住那该死的好奇心，凑到值班医生旁边小声问道：“姐，啥情况啊，护士长好凶啊今天。”

“我给你说哦，”值班医生撇了撇嘴，说道，“昨晚有个病人说一直有东西在叫，按了好几次铃，常乐去了好几次都没听见声音，同病房的也说没听见，那个病人不信，常乐把我叫过去后我也没听见声音，我们就叫了耳科跟神内的会诊，然后那个病人就搁那吵起来了，骂哭了常乐带的见习护士，还要动手打常乐，得亏还吵醒了半个病区的人，所有人都没说没声音，把他拦下劝回去躺下了。”

“哈哈，然后今早我们三就被投诉了，说我们不负责，糊弄病人就只会乱叫会诊，浪费他的钱，常乐十有**还要被护理部找麻烦了。”值班医生翻了个白眼，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说道，“我给他叫了个心理科会诊，这里可能有问题了。”

“啊！你们就是这个态度的啊？！”

突然爆发的摔杯砸碗的响声后，伴随着一声怒吼，虚掩着的办公室门被人一脚踹开了。

一个身穿病号服的秃顶老头举着拳头，怒冲冲对着里面所有医生喊道：“还叫神经病医生！我看上去是神经病啊！”

“毛病么否会看，检查么一大堆！我要跟卫生局投诉！”

他说着左顾右看，抓起桌上的一个紫砂壶茶杯，狠狠掼在地上。

“什么事我们好好说，不要动手，不要动手……”科主任来不及为茶杯痛心，他的眼神比地上的茶杯碎片还要破碎，却还是迎上去安抚老头，说道，“坐下来讲讲，坐下来讲。”

“我否坐！”老头好像更有底气了，他大声说道，“你们都是在赚钱，没病说病！我现在就要出院！一个个全是骗子！”

护士长已经迅速停止了交班，带着常乐跟见习护士冲进了医生办公室，陪着笑脸说道：“啊，阿伯冷静一下，昨晚是护士的问题，我让她们给你道歉，你先坐下来慢慢讲。”

“快道歉！”护士长瞪了一眼满脸疲惫的常乐跟泪眼汪汪的见习护士，大声呵斥道。

只有十六七岁的见习护士打了个嗝，也不知她为什么要道歉，只是顺着畏畏缩缩说道：“对不起——”她眼泪没憋住，落下来了。

“哭！你有道理是不是！”老头蹦跶起来，就要往实习护士冲过去。

叶剑下意识往那边冲，护士长已经更快地一个跨步挡在见习护士面前，腆着脸笑道：“孩子年纪小，阿伯她晓得错了，常乐，道歉！”

常乐却在此刻抬起来头，目光凌厉好像下一刻要把老头推入停尸房，她一把扯下头上的护士帽砸在地上，猝不及防地一头撞向了老头。

这下没人能袖手旁观了，所有医生护士一拥而上，迅速分成两波，一波按住常乐，另一波拦住老头，把人分割开来，按在了中间长桌的两端。

太刺激了。

叶剑跟实习医生作为两个非本科室人员被满屋子的医生护士挤到了角落里，大睁着眼睛开始思考之后应该如何跟其他规培生/实习生讲今天的大戏。

等医务处的工作人员带着保安把两个人卷走时，整个医院都知道这事儿了。

所有人都能猜到常乐得吃挂落，轻则扣钱重则停职，却还是不得不偷偷夸她一句有勇气啊。

常乐的事情并没有引起太大的波动，除了科主任因为被砸碎的紫砂杯而用肢体动作与一样破碎的语言展示着一个五十岁男人的无力，一切都在照常进行，一溜医生等级分明地排成队伍，先后进入病房。

“是怨气魔！”

张三不知道什么时候蹲到了正跟在查房队伍末尾的叶剑肩膀上，它凑在叶剑耳边，小声说道。

“我看见了他们身上飘出来的怨气，越来越浓郁。”

叶剑转头去看它，却投入了实习医生那双比她更加愚蠢清纯的眼睛里，实习生握着笔，停下了记录他其实压根啥都没懂甚至全是错别字的笔记，他张了张嘴，问道：“这是学姐养的宠物吗，好大一只啊。”

“医院能带宠物吗？”

毫不收敛的声音让前头的医生一个个转过了头，张三在此刻表现了它那精湛的演技，脑袋一歪，“嘎”一声就开始用粗粝的嗓音重复喊：“早上好！早上好！”

叶剑一把掐住张三的脖子把它拽下了肩膀，对着面无表情的带教医生说道：“这是我养的鹦鹉，可能是我忘记关笼飞出来找我了，我等等就把他送回去。”

“很聪明哦，还能追到单位来找人。”

“我看网上说鹦鹉有5岁小孩的智商。”

“看上去比我儿子机灵。”

查房医生们轻声讲了一会闲话，并没有对张三的出现有多少意见，但带教还是朝叶剑摆了摆手，示意她先离开队伍处理掉她的宠物。

叶剑提着张三的脖子，一路狂奔出了病区，直冲行政楼。

“一个地方怨气越多，怨气魔就越强大，能吸取更多的灵魂力量，对人的影响也就越大！遭遇怨气魔最明显就是突然而来的情绪变化，有些拥有天生智慧的怨气魔会在不同的人之间跳跃，以免吸收太多灵魂力量以至于被发现，但强大的怨气魔不在乎这些，他们会靠本能让自己在短时间内拥有更多的能力。”

“常乐是个老好人，”叶剑说道，“她大前天是夜班，昨天刚帮人顶了一个急诊日班后就又上……”

叶剑一顿，想起了昨天下午那群被怨气魔影响打架斗殴被一路拉进急诊老头老太，没准常乐就是那时候被藏在那群人身上的怨气魔附身。

她啧了一口，绕进无监控的拐角。

噗——

在四溢的金粉中，叶剑纵身跳出窗户，身后腰部巨大的蝴蝶结在同时间如气球般膨胀，托举起叶剑的身体，让她的动作更加轻盈敏捷。叶剑在一个又一个树冠间借力跳跃而过，直到最靠近医患谈话室的玉兰树上。

谈话室内常乐垂头恹恹坐着，任由护理主任如何手舞足蹈大声呵斥也不吭一声，另一处房间内老头犟着脖子，唾沫横飞。

隔音太好以至于屋外的叶剑都听不清他们在说些啥，她眯着眼睛在常乐身上寻找，但她身上只有薄薄一圈紫黑色雾气，别无其他。护理主任看上去对常乐的闷声不吭更为生气，拍打着桌子的手频率加快，几乎要打碎这张可怜的桌子。

护理部主任的动作越来越癫狂，叶剑目光猝然一转，在她脑后看见了一只知了形态的怨气魔，足爪如勾，紧紧扣着她的后脑勺，好像已经将勾爪插入了她脑浆中。

“滋儿哇————！！！”

蝉鸣声猝然爆鸣在耳边，叶剑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一吓，反手拍在了树干上。

清脆如同纸衣的蝉蜕在她手下破溃，散成浅紫色的魔气消失在了空中。

一声刚停，周围又有此起彼伏的蝉鸣响起，周围的树枝在此刻皆数簌簌响起，发出足以淹没过全世界声音的蝉鸣声！

与此同时，树叶缝隙间一个又一个紫色的怨气魔犹如灯泡般射出紫光，又在同时间振翅而起，乌涌涌一群铺天盖冲向叶剑！

金光闪过叶剑手臂，单蛇杖如同打虎棒一般在叶剑手中被挥得虎虎生威，无人在意木杖上的金蛇是否因为快速挥舞而被晃得几乎呕吐，只见得那蛇杖劈开成群怨气怪，犹如摩西分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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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聒噪的秋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