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墓晴空在他们走时,回头深深地看了眼市民放在门口的已风干的花束。
“六年了,这个案子……”
“嗯,还没有进展。”
她眸光微闪,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晴空。”
白色吧台屹立于厅中,复古棕色系的木质结构搭配上柔软舒适的座椅,闲适的氛围与烟火气交相辉映。
塞缪尔对面,百无聊赖的用银叉子卷着盘中意大利面的灰发女孩抬头,用眼神示意他有话快说。
“算了,没事,要不我们换一家餐馆,你好像不太喜欢这家的意大利面。”
“不用,只是这家的意大利面不是很正宗,他应该搭配42号混凝土和5号电池。”
丘墓晴空见他不打算说他真实想法,又低下头,继续卷意大利肉酱面,慢条斯理道。
塞缪尔虽然听不懂,但也听出是在毫不走心的敷衍他。
他也低头继续思考没问出的问题。
“睛空。”
她正站在街边的自动贩卖机旁,左手抓着只剩下半瓶的橙汁,低头专心右手拿着手机搜索附近的推荐景点之类,听到塞缪尔又叫她名字,忍不住抬头,走到他面前。
“老板啊,你想去做什么就去做,不要再犹豫了,你要实在纠结的话,那就抛硬币决定吧。”
塞缪尔无奈耸肩。
“已经写到脸上了吗?”
“对哦,超级明显,与其让你叫我三遍名字,问你什么事,你又说没事,最后我忍无可忍。那还是抛硬币吧。”
说话间,她已经放下橙汁,掏出一把硬币,单手举到塞缪尔胸前。
她见塞缪尔不接,思索一下,哦对,她现在是导游,是服务业,要双手才显得有态度。
丘墓晴空恍然大悟。
她双手捧着硬币怼到塞缪尔脸前。
塞缪尔看着眼前五花八门的硬币,一瞬间觉得有点语塞。
他随便捡出一枚10日元硬币,“那就正面去,反面不去。”
他拇指和中指接触,呈打响指的姿势,把硬币竖直放入拇指和中指之间,硬币面向赛缪尔的面是正面,然后用打响指的姿势拇指上搓,中指滑下手顺势往上抛,然后一拍。
他把手张开,什么都没有。
丘墓晴空在一旁看完了他花里胡哨的操作,然后在他张开手掌时,两人都噎住了。
两人扫视一圈地上,很好,没有找到呢。
赛缪尔面对此时丘墓晴空的死鱼眼,尴尬一笑。
他试图补救一下靠谱形象:“没关系,再给我一枚10日元硬币,只要在试一次,刚才的操作观察一下这个硬币掉落处就能找到了!”
又带点不确定小声补充,“大概吧。”
赛缪尔握着丘墓晴空,友情赞助的十元硬币,重复了以上操作。
“你看见掉哪里了吗?”
丘墓晴空一口旋完橙汁:“……没有。”
见塞缪尔还想开口,丘基晴空连忙一把拍向他的肩膀,“抛硬币,只是一种决定的方式,那么你现在心里有决定了吗?我猜有了,那就去吧,皮卡丘!”
“嗯,硬币我赔你。还有皮卡丘是什么?”
“好了,赶紧走吧,您!你要不喜欢皮卡丘,贩卖机和硬币,也可以叫你御坂美琴。不用担心我,我去周边店逛一逛,有事电话邮件。以及硬币就不用赔了,下一个捡到它的人一定很惊喜,就当藏宝了!”
她拍了拍他肩之后,语速极快说完,转身就走,毫不留恋,丝毫不给塞缪尔反应的机会。
他反应过来之后,丘墓晴空已经小碎步加急溜走。
“记者先生,您想采访些什么呢?”
塞缪尔捧着外形古朴典雅的白瓷茶杯,回过神来,目光穿过手中热茶缓缓上升的白烟,面前老爷子正襟危坐,六七十岁左右,头发花白,饱经风霜的脸上,浑浊的眼睛审视着他,尽力挺直常年佝偻的背。
后背宛如常年弯曲的铁丝,突然被人强行掰直般的僵硬。
他旁边坐着的是他妻子,她白发苍苍,同样介于花甲与耳顺之年的老太太,此时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也是,在没有预约的情况下,家里突然有陌生外国青年登门拜访,还说自己是记者,要帮他们调查警方六年多来都没有结果的案子,又再一次想起自己独子、儿媳、孙子孙女灭门惨案。
怀着悲伤和愤怒,急急忙忙的准备茶点,招待客人,找老爷子回来,从希望到失望,在这六年多里重复多少次了呢,倘若安稳端坐着才不对吧。
面前的宫泽老夫妇,攥紧这微弱希望,谨慎的向塞缪尔发问。
这里的老婆婆都这么新潮的吗?
东京某家周边店内,位于海报上方的周边表表盘中分针倒退十分左右。
丘墓晴空刚一脚踏进店门。
"你竟然真的去周边店了,我还以为你是为了支开塞缪尔,自己调查呢。"潜水已久的世界意志突然冒泡,惊讶道。
丘墓晴空被它的突然发话,惊得动作顿了一秒,又迅速反应过来,回复如常。
她先谨慎的环顾四周,确保了没人注意到她刚才的动作,眉头才舒展开来。
又继续悠闲的在店中转来转去,看着06年大热的谷子。
只不过她故意放轻脚步绕着店中的人,保证店内顾客看不到她,又不动声色的戴上帽子,翻看着谷子,一个重度社恐的死宅就诞生了。
"嗯?"世界意志再次表示自己的疑问。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在做正经事?"
世界意志沉默。
她掏出手机,是塞缪尔提醒她出门在外要小心,以及集合地点和时间。
完全被当做第一次出远门的小朋友了呢,丘墓晴空感到心情微妙,手中却依然老老实实的回了塞缪尔个OK。
丘墓晴空随意翻看着架上漫画,心里却在想着果然应该改成页面模式,省的再被吓到。
"听到了哦。"代表世界意志的光团上下浮动了一下。
丘墓晴空把漫画放下,无视脑海里上窜下跳的光团,卡着店内顾客的死角,来到货架旁,借着推满周边的货架遮掩自己身形。
果然她们没有发现。
透过货架的缝隙,身着旧和服的瘦小老婆婆,手里小心的捧着一本不到巴掌大的破旧粉色小本子,这个距离只能看到有字,但看不清具体的内容。
老婆婆旁边蹲着一个人?大概是女孩子吧,抹茶色长风衣,运动鞋,蓝棒球帽和银色口罩与黑色大斜挎包一应俱全,以及冬天银框墨镜,好奇妙的搭配。
海藻般墨色长发被乱塞进蓝色棒球帽,但显然她浓密的发量发出抗议,部分长发零零散散的披散下来,有些狼狈。但她无暇顾及。
倒是老婆婆在她长发将要扫地时,为她轻轻拢一拢头发,防止真的拖地。
女孩蹲着翻找处于下面的周边,老婆婆时不时把本子递给她看看。
女孩不发一言,偶尔翻到似乎是满意的周边,便扯扯老人的衣袖,示意她把本子拿过来,借着老人手里的本子对比着周边。
“千春小姐,每次都来陪我,太感谢你了,家里还有我自己做的草莓大福,这次一定要收下哦。上次可是说了下次一定呢。”
千春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倘若不是丘墓晴空观察仔细,根本看不出女孩的动作。
显然特意观察千春反应的不只有丘墓晴空,老婆婆见她点头,和蔼的笑了笑,动作轻柔的拍拍她肩。
她身体明显一僵,又放松下来。
千春若无其事站起,还拿着几个周边,一手拿着周边,一手指着本子,应当是在与老人讨论周边,可惜这个距离虽然不远,但她声若蚊蝇,只能听到些模糊的话语。
大概是“那孩子……动漫……”听完后老婆婆点点头,表示同意,两人结账离开。
她们完全没有发现货架后有双眼睛盯着她们的一举一动。
本以为是祖孙关系,如今看来却不是。年长者对年少者用敬语,但叫得是名,而非姓,老人却不是在阴阳怪气,两人又一幅熟悉又不熟悉的样子。
除却这些还有些不对劲之处。
丘墓晴空在他们走后收回目光,表面低头看着漫画发呆,实际掩饰心中涌出对她们的种种猜测。
下午4点半,东京帝国酒店内。
“聊得怎么样呀,塞缪尔——”把房卡收到兜里,微笑婉拒了身着和服服务员的带路服务,丘墓晴空按下第五层的电梯按扭。
电梯内只有他们两个人,塞缪尔这时才从沉思中缓过来,如梦初醒般看了看丘墓晴空。
“五层啊,我记得那里是行政服务中心,设有……”
“设有4间出租会议室、2间可免费使用2小时的会议空间、1间隔音音乐室和设有电脑的工作站。”丘墓晴空慢慢悠悠的接下去。
“我猜你现在应该很需要设有电脑的工作站,不用感谢我,我知道我人很好。
“以及嘘寒问暖不如打笔巨款,老板你都包了所有出行费用了,这是一个靠谱成熟的社畜应该有的眼力,果然我是你投资过得最好的人吧。
“当然啦,你要是真的打笔巨款,我也不会拒绝哟!”
塞缪尔哑然失笑。
“那还真是谢谢你了,17岁的靠谱成熟社畜。”看着少女特意推推不知何时戴上的沙雕粉兔子周边墨镜,他还煞有其事的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