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行程还挺拥挤的呢。
再次来到这座月光无需吩咐就拨下大把的墓园内,灰卫衣少女还是有点恍惚。
该说,不愧是马克·吐温吗?
好百万英镑啊。
虽然一直叫他塞缪尔,记者证上的名字也是塞缪尔·克莱门斯,但不代表现在的名字是假名,也许萨缪尔·兰亨·克莱门(Samuel Langhorne Clemens)这个名字更符合国人的翻译习惯。
马克·吐温(Mark Twain)是笔名,而他的原名正是这个。
要不是记得英文版的原名字,她指不定就要被这个客服权限给坑死了。
“丘墓小姐,晚上好呀——”
正悠闲坐在墙上晃腿的少女低下头看去,大冷天半夜让她不能回酒店睡觉的罪魁祸首对她笑脸相迎。
看来他真是把伸手不打笑脸人这句话刻DNA里了。
不过这个位置确实好,她到是理解了千春为什么喜欢坐这,背对墓碑看不到上面的照片和名字,遇到危险可以随时向前翻或向后翻快速离开,在高处随时看得清园内情况。
丘墓晴空灵巧的从墙上跃下来,三步并作两步,在到他面前。
“梵敏彦先生,说说呗,半夜暗示未成年少女来墓园,可不是什么正义警察该做的,但想必您肯定能给出让人满意的答案吧。”
面对丘墓晴空话语中的尖刺,他没有流露任何真情实感,端着笑脸不紧不慢的寒喧道:“丘墓小姐,很抱歉让你在深夜来到山上的墓园,真是失礼了。”
见丘墓晴空情绪毫无波动,又一转攻势开口道:“丘墓小姐,看来古海小姐很信任你,真不容易呢。但你知道为什么她会对父亲的死,如此崩溃又执着吗?明明古海先生当时已经开始借贷了,她的人生已经向下滑了,又知道早被盯上了,她完全可以推卸责任,不是吗?”
她挑挑眉,眼神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他柔和的笑笑,用一种像老师询问幼儿园小孩要不要吃零食的温柔口吻,缓慢道:“她亲手杀掉了他。”
他没去看这时丘墓晴空的表情,轻轻补充,“加了迷药的牛奶,是她端给他的,她是在分尸时逃出来的。”
同样的深夜,白裙少女光着脚奔跑在小巷,跌撞着惊恐的望向后面,像是在畏惧什么人。她终于冲出小巷,夜晚昏黄的灯光仁慈的散落在她身上,让来往的行人看清,她手上和衣服上的大片污渍,是已经干涸凝固的血液。
尖叫声响起,注定了是个不眠之夜。
丘墓晴空面上毫无波澜,心中一片茫然,和她说这个,是想要挑拨离间吗?
他图什么?千春仇都报了,尸体现在都应该被港口黑手党给处理掉了,这么看的话,【樱】难道不是赢麻了吗?
而且……
她错开目光。
千春的父亲真的不知道那杯子里有迷药吗?
在被分尸后,找到的尸块属于左手臂的那一大块部分,还戴着千春和他吵架那天女儿送他的礼物,一块银表。明明有无数次机会摘下扔掉,不是吗?
而且丘墓晴空能肯定一点,这件事绝对不是这个花魁公安想要说的重点。
墓园在山上,温度比市区还要低几度。
丘墓晴空先微微活动了下在冬夜里有些冻僵的四肢,直视梵敏彦,直接道:“你想知道的,应该是我对你之前问的那个问题的真实想法,没错吧?”
他唯一在她面前提过最有信息点的,就是这个问题了。
她本来当时以为是在试探她的立场,现在看来,好像不是,他应该是真在意这个问题。
那就有点细思恐极了。
他可是【樱】的成员啊,相当于隔壁安室透的身份。
干脆单刀直入试试看吧。
梵敏彦愣了愣,又了然的点点头,“那么丘墓小姐,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的真实想法吗?”
他只在她面前透露了,这一个重要信息点,能猜出很正常。
“看法吗?”她低头呢喃。
面前的公安警察安静,又耐心地等待着她的回答,颇为闲适的打量着四周。
墓碑发白,空旷又寂寥的园里,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声,他缓缓呼出一口“白雾”,“白雾”向上散去。
幸许他的哈气声在园里过于明显,低头沉思编织语言的丘墓晴空随口说了句,也许是借贷吧。
穿着浅蓝警服的男人歪了歪头,等待着她再次开口。
从园墙外探进来的几枝光秃秃又细溜溜的枝干上,停着两只乌鸦,如同感知到气氛,安静下来,瞪着红眼晴,给自己整理羽毛。
丘墓晴空并不想在这多呆一会,也可能是单纯不想和他多相处,于是。
灰卫衣少女踩着满地月华又向前几步,仿佛在明面对峙中落入下风的不是自己一样,气定神闲地询问他:“警察先生,这个问题困扰你很久了吗——”
她尾音拖长,十分笃定。
明艳皮相闻言又挤出笑容,“我该怎么回答才能让你觉得满意呢,丘墓小姐?”
语调一如既往的温柔,又总让人觉得黏黏答答的,使人联想到蛆虫蠕动的声音。真是令人不快。
在这种时候,她脑中跳出的第一个念头居然是,他是不是艳尸文学看多了,好女鬼啊。不对,这世界没有这个。也不对,重点不是这个。
她的侵入性思维好怪。
不对,目前的重点是赶紧把他打发走,停止两人的谜语人行为。
“如同政府在打欠条吧,像借贷一样,一桩桩悬案全是欠条,而且欠的是不是高利贷还不知道呢。”
梵敏彦温顺的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在国家以法律手段惩治犯罪之前,人们实现正义的途径是以血还血的自力复仇。将复仇的权利让渡的国家,是基于一种信任,那就是国家可以替被害人实现正义,而当这种正义不能充分体现时,部分人或选择自力救济的方式实现他们所认为的正义。”
丘墓晴空打了个哈欠,揉着眼,抹去因打哈欠而流出的浅浅泪花,用在梦中呓语般的口吻补充道:“高利贷这种东西,迟早利滚利,到一个任何人都还不上的天文数字……”
这次,他依然没有表明他的态度,若有所思点点头。
随后,他体贴的询问需不需要他送丘墓晴空回到酒店,又再次表达了深夜约她出来到墓园的歉意。
听到丘墓晴空明确拒绝后,又带着温和谦逊的笑,表示理解,随后毫不拖泥带水的转身离去。
丘墓晴空目送着他离开,略有些疲惫的呼唤世界意志,转身又爬上墙去,坐回自己刚才坐的位置。
"怎么了,不回去吗?"脑中光球抖动,熟悉的声音,使她多少也放松。
丘墓晴空抬头望望白晃晃的月亮,带着点小孩子气的晃晃腿,又盯着旁边树枝上的乌鸦看它们梳羽毛。
"等会吧,世界,周围还有别人吗?"在脑海中回它的话,让她想起小时候自己和自己对话时的自娱自乐,她这时难得有些真实感了。
"没有,放心吧。"
丘墓晴空向乌鸦伸出手,左边那只异常大胆的跳上她的手臂,自顾自的瞪着红眼睛打量她。
她有些受宠若惊,但一想她现在的状态,又觉得正常,大概在乌鸦眼里,她就是一个人形鸟爬架吧。
她突然想对这只胆大的乌鸦犯个贱,让它了解一下人类的险恶,笑嘻嘻地冲乌鸦深深哈了口气。
没有“白雾”出现。
几天后,东京国际机场内。
塞缪尔坐在椅子上把刚看完的手中今天最新泛着油墨味的日本报纸收起来,在他一旁叼着棒棒糖的丘墓晴空打开手机,看了看时间。
距离塞缪尔乘坐的飞机起飞,还有两个小时。
见他不看报纸了,原本瘫在椅子上百无聊赖的她坐直,眼亮如星。
“所以,你平时无聊时,就会召唤你的守护甜心陪你聊天吗?”她终于问出她好奇的问题。
塞缪尔头都不抬,“不会。”
类似的问题,在这几天里,她不知道问了多少次了,他的异能力那两个小人,已经成功拥有了代号,“守护甜心”。
他第一次听到这个称呼时,凭他十二岁出来打工,从小照顾多个弟弟妹妹的经验,他没有询问这是什么意思,他熟练的令人心疼。非常平静的接受了自己的异能力有了这个称号。
虽然哈克·费恩和汤姆·索耶对这个称号表现出异议,但反抗无效。
“所以,你炒股这么多年,你觉得一年中的哪个月不适合炒股?”
塞缪尔严肃起来,“十月,这是炒股特别危险的月份之一,其他的是七月、一月、九月、四月、十一月、五月、三月、六月、十二月、八月和二月。”
她困惑的眨眨眼,“这就是你的经验之谈?”
好像充满了血泪史的样子。她想了想他在投资方面的事,把这句话咽回了肚子里。
塞缪尔反而懒洋洋的瘫在凳子上,闭上眼睛:“欧莉维亚和你说的吧。”
老朋友没事拿他开涮,也不是一两次,反正他都会涮回去。但这事都告诉她了,看来相处挺好。
欧莉维亚在看完他的事件报告后,相当赞同让丘墓晴空留学,无论从任何方面看,百利无一害,她可以承担她的留学费用。
毕竟缺人才,她现在是真的缺。
在得知丘墓晴空拒绝后,她就直接上前表演孔雀开屏,然后成功收获了未成年的拒绝。
她还真是锲而不舍,现在朋友关系还挺稳,再努力努力,说不定就能把人忽悠过去了。
他忍不住再次开口问道:“真的不去美国留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