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所以你为什么要跟踪我们?给个解释吧,警察先生——”
他想要亮明牌说话,但丘墓晴空不想给这个机会。
虽然知道凭自己必须要做的事,迟早会被这个组织调查,但并不妨碍她现在装装傻。
“这就要问旁边的记者先生了,对吧,塞缪尔先生——”
塞缪尔的笑容宛如镶上去的笑脸面具,鬼知道他如何才练出来的扑克牌脸,反正在这种时刻,倒是很有用就是啦。
为什么会有凶宅警方设下的出入密码?为什么身为美国记者,却能随意出入警局翻看卷宗?
他这时实实在在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命运的一切馈赠,在背后早已经标好了价码。
毕竟这个人选择出现,就代表了他已经调查了丘墓晴空一遍了。
在那座废弃公园里,他也躲在暗处,看完了全程。
想想也好笑,除了主动现身加入这出好戏的。代表港口黑手党与【樱】这两股势力的人,就像屋顶上的猫大人。
就算他真的步入三内彻的陷阱,三内彻也不会成功活着离开,猫会玩弄猎物直到死亡。
但仔细想想那位代表港口黑手党的弓田千寻先生知道【樱】的人在场吗?
想到这,塞缪尔脸上的笑意都真切几分。
大概率港口黑手党最近要倒霉了。
人一想到还有比自己更惨的家伙,多少还是能获得点心里安慰。
这时候想把丘墓晴空摘的干干净净,绝对不可能了。引起他们的注意,不是什么好事,但事已至此,先想办法让【樱】的人离开最好。
回到酒店他就把【樱】和其他一些事告诉丘墓晴空,再想具体解决方案。
“他算是我在日本的临时搭档,但回美国后,应该就没什么交际了。其他的,让他自己自我介绍吧。”
【樱】的人就算再怎么说,也不至于一上来对陌生未成年少女自爆身份,他也能借这个由头,观察一下【樱】对她的具体态度,再制定计划。
“嗯?把问题扔给我吗?好吧。我是梵敏彦,如你所见,一个普通的小警察罢了。兴许是我跟踪技术不好,本来打算等你们回酒店后,再单独找塞缪尔先生的。”
说到这里,梵敏彦白净秀美的脸上还配合的换上歉意的神情。总感觉茶里茶气的,更像花魁搞饥饿营销时,对客人诉说道歉话语了。
“丘墓小姐,真是抱歉,小女孩应该要早点休息,是我考虑不周了。”
丘墓晴空迷茫了一瞬间,她眼神放空,失去高光。刚告别一个牛郎黑手党,现在又来个茶气四溢的花魁公安警察。
小盒是人类的终点。
所以日本人的终点是下海吗?!
她也不像是挥金如土又色胆包天的大小姐吧!
总不能……
她看看一旁的塞缪尔。
眼神持续放空。
所以他其实才是挥金如土又色胆包天的大小姐!?
丘墓晴空呆滞着眨眨眼,努力摇摇头,想把这种奇葩想法,甩出脑子。
伫立在一旁的“绿茶牌花魁”公安警察和“大小姐”记者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见她摇头,梵敏彦露出温和又松了一口气的表情,“丘墓小姐没有生气,真是太好了。”
他上前几步,将与人的安全社交距离的三米多缩短到一米多一点。
社交距离(1.2米-3.6米),适用于具有公开关系而不是私人关系的个体之间,如上下级关系、顾客与售货员之间、医生与病人之间等。
个人距离(45厘米-1.2米),适用于朋友、熟人或亲戚之间的交往。
他看似无心之举。丘墓晴空保持微笑,对此不发表任何评价。
他停下脚步,带着温柔的歉意,微微歪头道:“十分抱歉,但我有一个问题,可以有幸听听丘墓小姐的答案吗?”
灰卫衣少女双手插兜,面上略微显得有些为难的点点头,实际上已经开始头脑风暴,把曾经在各个平台看过能想起来的各种类型问题与答案都在脑中过了一遍,cpu都快干冒烟了。
毕竟那可是在她童年里和玩伴玩抗日剧角色扮演时,都不想碰的角色啊。
“像这次事件中政府一样没能破的悬案之类的,我想听听丘墓小姐的想法。啊,当然,因为我是警察嘛。”他脸上泛起一抹红晕,看向地面,又慌乱解释,“不管是对政府警察,还是其他,随便说就可以,这只是私人的小请求,不用担心其他。”
丘墓晴空客套的笑笑,给了一个中规中矩的答案。
在这种时候, 她也不会傻到在对方态度不明的情况下,对【樱】说真实想法,总感觉会被抓去蹲局子。
虽然专业听母亲选的会计专业,但她真没必要去试一下,试试就逝世。
除非——收益大过风险!
梵敏彦在耐心听完她的回答后,点点头,果然没有表露自己的看法。
塞缪尔出来打圆场,委婉表达了意思,随后眼神示意丘墓晴空开溜。
两人刚走出几步远,声音紧随其后如恶犬般穷追不舍。
“高龙巴。是科西嘉岛上的一个姑娘,当大革命、工业革命等进步正在欧洲大路上大步迈进时,科西嘉人虽多少也参与其中,但因地理隔绝,这个岛上依然保有着较为原始的民风,就比如‘血债血偿’。高龙巴正奉行着这一信条,始终想着向杀父仇人复仇,而她那自法国大陆回来的哥哥却并不想复仇,已经为他认为那是‘不讲证据且野蛮的’。在故事的最后,哥哥还是在高龙巴的指引下将仇人杀死。”
她停下脚步,转过身,认真直视着梵敏彦。
他笑了笑,与之前的笑容毫无区别,却反而让丘墓晴空松了一口气。
倘若梵敏彦真的什么不说,那她才真要担心起来了。
他的暗示反而表示了他知道的不多。
“丘墓小姐,这本《高龙巴》我很喜欢哦,想读第二遍了,感觉你也会喜欢,所以推荐给你。很感谢你的回答,熬夜很伤皮肤,所以早点休息吧,再见喽。”
“所以,可以解释了吗?这次后面可真没人跟踪了。”
塞缪尔沉默一阵后颇为无奈的开口。在熟悉的酒店工作站里,先检查一番后,看着她先霸占C位坐下,自己也拖了个椅子坐下。
“其实差不多就是你计划的样子!”
听到这话,塞缪尔人有点麻,但多年来大风大浪还是见识过的,于是示意她说下去。
“但是——三内彻和森影博一应该是……”
最后几个字,丘墓晴空口型示意。
在反应过来那个口型意思后,瞳孔一缩。
“我会调查的,继续说下去就行。”塞缪尔敛了敛神色,没有明确否定或肯定丘墓晴空的话。毕竟那个邪教知名度相当高,但如果他们两个人真是的话……瞄准日本了吗?还是……
她打个哈欠,强打精神道:“因为知道了这一点,所以他们必须留在这里。因那个教派,政府不会向外公布,所以这些案子会成为彻底悬案。”
“但这也会成为活人的护身符。”塞缪尔低喃一句。
“没错。”她停了停,似乎在思考接下来要怎么说。
为什么愿意帮古海千春复仇?
“大概是她叫我高龙巴吧!”
丘墓晴空在她喊这个名字时,顿时明白了一切。古海千春以为她是她的幻觉,于是唤她高龙巴。
本来是代表父亲歉意的礼物,却以这种形式困住了她。
沉默良久,又开口道:“但她才是自己的高龙巴!她在那件事之后,加入了枪械俱乐部,如果不是自己努力,就算是我也帮不了她。”
她又想起刚才的场景。月光下,长着娃娃脸的女人毫不留情的开枪,凌乱的墨色长发在后坐力和风的影响下四散飞舞,风衣口袋上挂着银框墨镜也如破碎的冰湖湖面反射出寒光。
在击中三内彻后,又冷静地对地上的森影博一进行补枪。
如果她没有做出任何改变和行动,当机会来时,她也抓不住。
面对无法预测的未来,年少的她押上了所有。
“所以,她才是自己的高龙巴啊。”塞缪尔感慨的说道,“你做的很好,晴空。”
他喃喃重复了遍:“你做的比我当初好太多了——”
白炽灯灯光下,仿佛电影中主人公在内心的扪心自问。
至少在二十年后,让你失望的将是你没有做过的事,而不是你做过了的。他在心中补充。
在那时他恍惚间想到什么了呢?是阴差阳错替自己死去的弟弟,还是第一次查案时年轻莽撞的自己呢。
当然了,他也注意到了接过枪时,丘墓晴空颤抖的手,很紧张,但她还是去做了,她远没有她表现出的那么游刃有余。有一瞬间,让他想起……
灰卫衣少女听到这话,来了精神,“老板,所以刚才的警察是——”
闻言,塞缪尔愁容满面,又叹口气,抓了把头发,怎么才能保下这孩子呢。
“日本的特工一类的,叫【樱】,被盯上可不是什么好事。要不要转学去美国,我可以和你父母聊聊,大学要用的推荐信及其他我可以帮你!”
对面的记者眼都亮了,毕竟从国际上看,相较日本,去美国显然发展更好,还在他能帮忙的范围内。
丘墓晴空此刻却有点汗流浃背了,这要是在她的世界,有人帮她留学,大概率在毕业之后,还包工作,还是个人品能力人脉都能打的大佬,她能抱着大腿直呼贵人啊。
但这个文豪野犬的世界可就不太行了,日本地图还没探索完呢,万一书在这的其中一个人手里,去了美国,不就变成灯下黑了。
她面露难色,“要不换一个解决方案呗,老板。”
见她这样,塞缪尔摇摇头,“凭你现在就表现出的本事,他们要不把你吸收进组织里,要么让你去不了其他组织。”
灰卫衣少女笑笑,青灰色眼微眯,“那我要是长袖善舞,八面玲珑呢?”
可靠成年人惊了惊,迅速反应过来,失笑。
“行啊,小姑娘野心不小!”给她鼓鼓掌。
又正色起来,“那就去闯闯吧,我会和他们打个招呼,拿着这份馈赠,走的更远吧!”
好啊,万万没想到这百万英镑的剧本能砸她身上。
丘墓晴空在顶着月光去往古海千春父亲所在的墓园时,都在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