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道祖师之忘魔羡道 第153章 参商3-2

魏无羡已经埋头喝完了藕粉，放下碗笑着揉了揉鼻子，说道：“那你这几支荷花我都要了，便宜点好不好？”

小姑娘立刻将陶壶里的荷花全部抱起来，塞到魏无羡臂弯中，“荷花一共八十文，藕粉二十文，刚好一百文，谢谢公子！”

蓝忘机静静看着，魏无羡朝他一笑，将花束举到他鼻子前，淡粉色的花朵柔嫩清丽，尚且带着水珠，缕缕幽香沁人心脾。“送给你了！”尾音止不住的上翘，一如那个无羁的少年，纯澈爽朗，眉眼如昔，将蓝忘机心中的抑郁一扫而空。

世间道路千万条，唯有这情路从头到尾都得自己走，旁人看不得，听不得，查不得。

长街依然喧嚣，灯火渐次交辉，蓝忘机玉面飞霞，一如满怀出水芙蓉。两人并肩而行，微风掀起袖袍衣角缠绵相交绕，留下一路暗香几许。

蓝曦臣按照信中指示，来到河边。这河原是城中运河，不比姑苏水乡，百姓毗河而居，热闹非凡，这里左右无人，僻静幽暗，与不远处的长街天壤之别。

一辆通体玄黑的马车停在河边泥草石子夹杂的路上，驾车的也是一匹纯黑色的高头大马，马头前站着一个人，双手抱在胸前。听见蓝曦臣走到近处，遂躬身行了一礼，抱拳说道：“公子请上车。”一身墨蓝色劲装，唇上蓄着短短的胡须，举动有力，也是修仙之人。

蓝曦臣也不在乎有没有诈，直接上了车，车内异常简洁，看不出任何可以指认身份的特征。马车沿着河道向东驶去，地面泥湿，马蹄声即使在夜里也不算很响。他在车里闭目打坐，心绪随着这马车在道路上起起伏伏。

沿着河行驶了一段路之后马车向右急转，然后又七拐八绕，在各种路面上又行驶了大约一个时辰，驾车人喝住马，低声对蓝曦臣说道：“公子，请下车。”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待蓝曦臣下车之后，那人驾着车迅速离去。

他被丢在一道高墙大院之外，厚实青砖的围墙足有二人高，周围全是茂密树林，一轮皓月批上一层薄纱，清冷的白光洒在围墙上，墙面一层厚厚的苔藓也，脚下的地面潮湿，即使在夏夜也颇阴冷。像是郊外某个大富人家的别墅。

他看着青砖墙面，伸手触了一下，一股极强的结界波动传到手臂上，不得不赶紧放开。忽闻一个细若蚊蝇般的女声悄声喊到：“蓝宗主，请到这边来。”依稀有个苗条的身影站在他前面十几步远的地方，是惜言。蓝曦臣压了压心绪，缓步走过去。

惜言手臂上搭着一件长长的披风，见蓝曦臣过来，急促地小声说道：“蓝宗主，抱歉不能让你走正门，没时间跟你解释了。小姐要做的事情很危险，我想也许只有你能让她改变主意。”

蓝曦臣问道：“什么事？”

惜言急道：“我不能说，也没办法解释。拜托你去见她就行！你穿上披风，取下发冠，尽量遮住面庞。拿好这块玉令，进去后沿甬道直走到第三个路口，右转过去进回廊一直往左，在第二个岔道口，走中间，跨过一道月门的那个院子就是。”

好在蓝曦臣记忆力上佳，否则真会被她这连珠炮一般的嘱咐弄得七荤八素，他默念一遍记牢了路线，只问道：“惜言姑娘，信是你写的吗？”

惜言点点头，将披风塞给他，小声说道：“从早到晚都有人跟着，出来一趟极不容易，你拿了我的玉令我就进不去了。进去路上不要跟任何人说话，但愿你千万不要碰见别人。”

蓝曦臣迟疑了一瞬，不是不知道贸然闯入一个未知的地方，万一是陷阱，可能万劫不复。转念又想，这一世若终究没有个任性的时候，只怕也会后悔。遂穿上披风，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接过玉令，对惜言点头致意，一言不发地进了她身后那道小门。甚至都不问一下，如果遇到别人怎么办，如果不能说服周璨或者没见到她又怎么办，最后又怎么出来。

进到围墙里面，眼前瞬间一亮，里面没有过于高大的树木，都是半高的红枫，紫薇，凌霄以及绣球，蔷薇，茉莉等观赏花木，澈亮的月华将园子里照得通亮，远处亭台楼阁，灯火忽闪，是一个极大的庄园。

善于丹青的蓝曦臣却没有心思去欣赏这月下美景，按着惜言所说的路径快速前行。想来因为有强大的结界守护，没有通行玉令无法进出，这园子里也没什么人巡逻守卫，蓝曦臣一直走进那个院子都没有正面遇上人，有两次远远听到人语声，都在转弯的路口及时避开了。

那是一个极大的园中园，宽阔的湖面上，只零落种着白色睡莲，余者一片波光粼粼，湖中心独一幢水阁，飞檐翘角，造型玲珑，朱栏玉砌之间，帷帐重重，烛火滢滢。唯有一道凌波湖面的小小栈桥连接岸上，此刻静寂无人。

蓝曦臣脚步轻飘飘地走向水阁，他并没有想好该问她什么话，甚至不确定是不是真的还愿意见到她。走在栈桥上，他在中途数度停下，踌躇着，像一个不知所措的青涩少年，在通往未知的道路上徘徊不前，最后又带着少年人一往直前的勇气，推开朱门走了进去。

“惜言，扶我起来，有话要问你。我想来想去都觉得奇怪，他来洛阳，是不是你做的？”随着这句软绵绵的话语一齐击中蓝曦臣心脏的，是一只莹白如玉的纤纤素手。指若水葱嫩白，柔软细长，一截皓白的手腕露在外面，正轻轻地悬在半空，娇柔无力地等人来搀。

帷帐之后的侧厅里，周璨左手支颐，半坐半躺在一方凉榻上，面朝着半卷湘帘之下的湖水映月，背对着门口，绡萝衣衫轻软，紧贴着她的身躯，曲线妙曼尽显。以为进来的是惜言，她半是慵懒半是疲倦地抬起右手，微微一晃。

蓝曦臣心头一紧，跨步上前，鬼使神差的就握住了那只手。

触感明显不对，周璨低声惊呼，翻身转头的同时猛往回抽手，却被牢牢握住了，因惊惧加用力过猛，有些娇喘连连，却仍然是蓝曦臣心底那个倔强又利落的奇女子，不似濯菡坊里颠倒众生的绝色妖姬。

“是你！”周璨惊讶的神色里瞬间揉进了几丝复杂至极的情绪，嘴唇发着抖，在弹指功夫就想清楚了缘由，颤声道：“是惜言让你进来的。”

蓝曦臣没有回答，因为他突然间脑子就乱了，眼前只有她一个，她洗尽了铅华的脸明媚如春，一如既往的美艳不可方物。要命的是她现在浑身都散发着好闻的气味，不是脂粉不是熏香，说不出来的诱人，让他忍不住往她手腕上方嗅去。在他鼻尖离她的手臂还有一寸的时候，残存的理智终于迫使他停了下来。

周璨已经吓呆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硬撑着没有掉落，全身都在颤抖，宛若受伤小鹿的楚楚神情把蓝曦臣一时间的迷乱冲击得荡然无存，他哑然失色，猝然松开了钳制。周璨抽回手，放下袖子遮住，往凉榻里边缩了缩，低下了头。

蓝曦臣只看得到她玲珑之至的鼻尖和黛眉羽睫，神智逐渐恢复，这才发现她中衣外面只穿着一件水色便服，恐是绡纱之类的丝织衣料，又软又薄，方才她极力挣扎，衣衫有些凌乱，领口微翕，玉色的锁骨若隐若现。

只看了一眼，蓝曦臣心跳如鼓，赶紧收回目光，惊觉到自己行为极其不端，立刻转过身子，背对着周璨，盯着房间另一头摇晃不定的烛火，让呼吸平复，说道：“对不起。”

一阵短而漫长的沉默过后，周璨小声问道：“你来做什么？”蓝曦臣听到她语气平和，并无责怪嗔怒，反而像是有种百感交集的意味在里头。

但蓝曦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已经记不清惜言对他说了什么，他也忘记了曾经想要责问她些什么。如今站在她身前，他才恍然明白，自己不计后果这一路奔来，纵有再多的理由，无非就是想再见她而已，可是她竟然不知道吗？

见蓝曦臣不回答，周璨又短暂地沉默了一下，用一种异常冷淡的声音说道：“蓝宗主，你请回吧。把玉令还给惜言，让她进来。”接着衣衫窸窣，蓝曦臣听见她好像又翻了个身，背对着他侧身躺下了。

他又忍不住转头过去看她，看那看过无数次的背影。从惊艳到厌弃，从厌弃到懵懂，从懵懂到爱慕，一步一步，她点亮了他的心灯，他以为她至少也是芳心暗许的，可是她的冷淡再次打了他一掌，现在他真的不敢断定了。

“为什么不辞而别？为什么抹去所有痕迹，让我找不到你？为什么要为了一个舞姬豪掷千金？又为什么非要让别的男人看到你？”蓝曦臣知道自己问得很无礼，那些仅凭眼神交汇的感觉，远不足以支撑起这些问题。原本飞向玉门关的路上，他肺腑里的满腔情思只待一朝破堤，然而半个月之后，她在濯菡坊的一声惊呼，几乎就断绝了他所有的憧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