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听前闻言,拿筷子的手顿了顿。
金凌怼道:“你管人家吃什么,他又没碍着你。”
叶亭疎撇了他一眼,忍着鄙视,“你懂什么?他身上残毒未净,此番又郁气于心,心火正盛,最忌吃辛辣之物。”
见叶亭疎说的有理有据,金凌问道:“你怎么知道的那么多?你习过医术?”
叶亭疎正色地说道:“我母亲是上任顾家医术最好的医女,从小在她身边长大,我对医术也算是有所了解的。”
金凌闻言一脸茫然,“顾家?哪个顾家?未曾听闻仙门百家中的顾家啊!”
叶亭疎闻言,差点被饭呛住,暗叹,这个顾兰舟竟这般低调!
叶亭疎应声,“嗯!顾家是小门小派,像兰陵金氏这样的仙门大家,不知道也是正常。”
金凌闻言“哦”了一声,也不再追问了。
叶亭疎瞥一眼蓝听前,见对方依旧矜雅地吃饭,夹菜时多选菜色清淡的菜式,便也不在说话。
按理说,这次蓝听前恢复了记忆,也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本不该这般平静的,毕竟这事若搁在旁人身上,恐怕已是悲恸欲绝,痛不欲生,泣不成声了,再者也该是吞声忍泪,黯然伤神,可他除了在晓星尘的棺木前有些失态,之后便一贯的清清冷冷,这简直令人匪夷所思!
吃饭间,一名世家弟子道:“此次遇险,多亏了有含光君和莫前辈在,否则,我们可能已被薛洋那恶徒给杀害了。”
一弟子道:“说的不错,不过含光君的修为这么高,竟还能让薛洋逃了,真是应了一句话,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因为魏无羡在讲这事情时,故意略过了蓝听前出剑救下了薛洋,是以这群世家弟子们都不知道这个事。
又一弟子道:“就是啊!晓星尘道长救下了他,又对他这般好,他最后还是不知悔改,竟还逼的晓星尘道长饮剑自刎,自碎魂魄,真是心狠手辣,阴险歹毒。”语罢又四处看了看,像是顾忌什么。
其余人都纷纷附和起来!
叶亭疎见状,看了看蓝听前,果然,对方的神色越发难看,一张脸上青白交加。
这时金凌愤愤道:“薛洋,确实是畜牲不如的人渣,要我说,这修习邪术的人就该通通杀光,让他们留在这个世间就是祸害。”
蓝思追见状劝道:“这种事情不能一概而论,修习邪魔外道的也不全是薛洋这种人,而且创此道者也未必想过要用它为非作歹。”
金凌闻言怒摔了一个碗碟,“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在袒护魏无羡吗?”
蓝思追的声音随之响起:“我们之前不是在谈论薛洋吗?为什么要吵到这个上面来?”
金凌怒道:“是在谈论薛洋,我说的不对吗?!薛洋干了什么?他是个禽兽不如的人渣,魏婴比他更让人恶心!什么叫‘不能一概而论’?这种邪魔外道留在世上就是祸害,就是该杀光死光!”
蓝景仪见状,也站起身帮蓝思追说话。
叶亭疎有些无奈地扶着额头,心中暗叹,没眼力见儿,难道是这些世家弟子的真传!
果然,蓝听前静了半响,随即起身上了二楼,回自己的房间了。
叶亭疎也站起身,看着还在怒骂魏无羡的金凌,和劝架的众人。暗道,没点眼力见儿的家伙。随即也上了二楼。
叶亭疎站在楼梯口,看着蓝听前紧闭的房门时,心念一转,随即走到蓝听前门外,敲着门,“蓝暮,你在干嘛呢?我进你房间了?”
没有听到蓝暮的回答,叶亭疎又试探地问道:“你不回答,那我就当你默认了。”
随即就开门进去了。
叶亭疎一进屋内,就看到蓝听前在闭眼打坐,即使知道他进来了,也没做任何反应,依旧端正沉静地坐着。周身像是笼罩在霜雪之中,一身淡白蓝色的衣裳,穿在他身上显得格外好看,愈发显得他超然脱俗。
大抵是从小在山里长大,母亲鲜少着白衣,多是青色衣衫,父亲又向来着玄色衣袍,叶亭疎从未见过,有人能将这素衣白裳穿的这般舒服好看。即使是那个跟他很像的含光君,也不如他看着舒服。
叶亭疎想着,便凑到蓝听前面前,“小蓝公子,赏个脸,看看我呗!”
蓝听前睁开眼睛,看着他道:“你来作什么?”
叶亭疎理所应当道:“我怕你一个人无聊,特地来和你叙叙话。不用谢我,我这人一向这么仗义。”
蓝听前平视前方,冷淡道:“不必,请回吧。”随即又闭上眼睛。
叶亭疎选择性的忽略这些话,复而打量着蓝听前,看到了他额头系着的一条白色的云卷纹抹额,那抹额很长,抹额的发带端正的垂在他背后,与他的头发揉为一体。
叶亭疎觉得好玩,直接上手摸他的抹额发带,顺便道:“蓝暮,你这抹额挺不错的。”
蓝听前像是受了什么惊吓一般,直接将抹额发带从叶亭疎手中拽出,瞬间站起身,怒视着他,道:“你作什么?”
此刻的蓝听前,脸上的表情又惊又怒,甚至有些羞恼,各种神情在他的脸上不停的交变。
叶亭疎看着他的反应,很是不解,“怎么了,我只是看你的抹额有趣,摸摸而已,又不是在摸你!”
蓝听前更是生气,怒道:“出去!”
叶亭疎不满道:“抹额而已,你反应那么激烈干什么?”
见叶亭疎没有要出去的意思,蓝听前直接将手中的陌欢拔出。
叶亭疎见状,瞬间怂了,边后退边道:“好好好,我出去,我这就出去。”
出去后,叶亭疎道:“不就是一条抹额吗?怎么跟要了他命一样。”
走了没几步,叶亭疎突然想到,他到底为什么要进蓝暮房间,现在好了,弄成这个样子,蓝暮现在估计要烦死他了。
无奈叹了口气,都是自己活该!
第二天,众人出了城,在城楼下就要分道扬镳,诸名世家子弟原先不过都是脸熟,各家开办清谈盛会的时候登门作客,然而这几日先是共历杀猫怪事,又同在一座迷雾鬼城里度过了惊心动魄的一天一夜,一起吵过架、一起骂过人,彼此之间已非常熟稔,临别之际,都依依不舍,在城门口拖拖拉拉。
等到那些世家弟子们,各自往自己家的方向散去后。
蓝景仪一阵感伤,忽然察觉有人搭住了自己的肩膀,“难过什么啊?又不是以后再也见不到了?不必这么伤感?”
蓝景仪本想点头以示赞同,忽然想到什么,猛然挣开叶亭疎的手,“注意你的举止。”
语罢,还朝着含光君那边看了看。
末了,蓝景仪突然想到这里不是云深不知处,随即放下心来。看着叶亭疎道:“你怎么还在这儿,这会儿,你不也应该回去了吗?”
叶亭疎挑了挑眉,“谁跟你说我要回去了。”
蓝景仪道:“你不回去,还想去哪!”
叶亭疎昂首道:“当然是走一走,逛一逛,潇洒浪迹人世间!”
蓝景仪毫不留情,“就你?身无分文的,还想潇洒走世间。你别忘了,你这一路的花费都是谁出的。”
见蓝景仪如此不给自己面子,叶亭疎有些无言以对。
这时蓝思追道:“亭疎,你不如同我们一道回姑苏,这样你也可以顺便游玩姑苏一带。若可以,你也可以来云深不知处做客。”
闻言,叶亭疎立刻道:“那自然是可以的,不过,去你们云深不知处做客就不必了。免得麻烦你们。”
之前听他们一口一个姑苏蓝氏这个家规,姑苏蓝氏那个家规的,想来那云深不知处一定沉闷无趣。自己若去了,还不得憋死。
正想着,叶亭疎就听到一人道:“不会麻烦的,更何况云深不知处很好玩的,小朋友,你不去,岂不太可惜了!”
叶亭疎闻声转身,就见魏无羡笑呵呵地看着他,表情很是真挚。
叶亭疎有些不相信,“真的?我怎么觉得你是在蒙我?”
魏无羡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我怎么可能会骗你,不信你问问他们,云深不知处是不是养了许多的宠物,后山的草丛中有很多白白胖胖的小兔子。”
魏无羡上辈子偷鸡摸狗的事做多了,撒谎不仅是脸不红,心不跳,而且还能做到语气十分真诚。叶亭疎才活了多少年,跟魏无羡比起来,到底是道行太浅。
果然,叶亭疎见蓝思追他们都点了点头,竟也真的信了。而蓝听前依旧寒着一张脸,不作任何表示。
叶亭疎想着,估计他还在为昨晚的事生着气。随即道:“那就多谢你们了。”
魏无羡内心狂喜,一转头,就看见蓝忘机在看着他,一张脸上波澜不惊,看不出喜怒。
魏无羡明知故问地笑道:“含光君,何故这般看着我?”
蓝忘机道:“为何?”
魏无羡走到蓝忘机身旁,笑道:“那孩子,我瞧着挺活泼的,所以就想让他来云深不知处做客。含光君,你不会不同意吧!”
蓝忘机闻言,看到魏无羡笑得愈发的灿烂,随即转身往城外走去,不再理他了。
魏无羡见他闷声不响,像极了小姑娘吃醋时,作势不理人的娇俏模样,心中的浪劲上来了,随即口无遮拦道:“含光君,你这不会是吃那孩子的醋了吧!”
见蓝忘机不理会自己,魏无羡边走边道:“没想到名门正派,光风霁月的含光君,竟如此小气,这要是传到仙门百家的耳中,岂不是太有损你含光君的形象了。”
蓝思追他们就这样看着,魏无羡没脸没皮的凑在含光君面前,喋喋不休,也敢没言语。
毕竟,昨晚众人是亲眼见到,含光君将抹额系到魏无羡手上,抹额含义特殊,他们怎么可能不知!既然含光君都默许了莫前辈,他们这些小辈,又怎能在背后议论是非呢?!
叶亭疎就这样跟着他们一路走着,若抛却封恶乾坤袋中的碎尸块,自动拼成无头尸一事,这一行倒也算安逸有趣。
这一路边赶路边玩着,不消几天,就到了云深不知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