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水激石,泠泠作响,莲池畔,石亭中,相貌一般无二的两人一个盘膝而坐,一个守礼跪坐。
墨渊望向远方,温言开口,“夜华,或许,你该改口叫我一声大哥。”
夜华心中惊诧,面上却是那副老成持重的神态,只眸中携了一丝疑惑,“大哥?”
墨渊侧首望向夜华,缓声道,“你是父神的儿子,我的同胞弟弟。”望向莲池,徐徐道来,“当年因为一些意外,导致你的元神陷入沉睡之中,于是父神便将你的元神放入了一株金莲。父神身归混沌之日,将你托付于我。我便将你带回昆仑虚,放在这个莲池之中,等你醒来。”转头看向他,勾了勾唇角,“我本是在闭关,后来还是想见一见你,毕竟,我已经等了你十几万年了。”
夜华面上依旧不起一丝波澜,心中确是感慨万端。原来,他竟也是父神的儿子……只是,他没有他幸运……
白浅煮了茶回来便见亭子里那相貌一般无二的两人皆望着莲池出神。这样看他们在一处,她也是第一次见,像,确也不像。缓步近前,莫名觉得气氛有些尴尬,放下茶盘,倒了杯茶递到师父手中,师父接茶的手却是一顿,而后起身对她道,“十七,你招呼夜华,为师去去便回。”她懵懵的点头正欲应声,子阑突然匆匆寻来,未及见礼便急忙道,“师父,若水河出事了!”
她大惊,若水河?东皇钟?她加之东皇钟的封印不过才三百年,出事了?是要压不住擒苍了么?此时若是再出祸乱,以她现今的修为已是无力抵抗了。那师父他,他方才是要去若水?他才醒来没多少时日,如今,不,她不能再次失去他,她定不能让七万年前的事再发生一次!决然念诀闪身离去,忽的被拉住手腕。她蹙眉转头看他,凄然道,“师父是想再次丢下十七一个人么?”凝望进他的眼里,视线已是模糊,心头窒痛,万般不舍,却也别无他法,她得困住他,不能让他去。强宁下心神正欲施下媚/术,腰间忽的一紧被他扣进了怀里。她茫然了一瞬,施展媚/术要看着对方的眼睛,虽再贪恋这个怀抱,也不得不忍痛推开。然她用尽了力气也未挣脱开他的怀抱,无奈正欲提起仙法时,头顶他低沉的声音隐有一丝无奈,“我并未想丢下你,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你随我一起,切记不可轻举妄动。”而后耳边风声猎猎,待能站定时,已是到了若水河畔。
空中浓云遍布,若水河波涛汹涌,东皇钟红光大盛,戾气越发凌冽。岸边东华同凤九正说着什么,身后列着数十仙兵。她顾不得多想,摊开玉清昆仑扇便要飞身迎上那戾气,欲趁擒苍未破钟而出之际再加之一道封印,虽不知是否有用,但总要试上一试。可手上一动却发现一只手腕被师父紧紧握着,她又急又怕,红着眼眶再次对上他的眼睛,他却偏过头蹙眉望向了东皇钟,随后立掌掐诀一道浑厚磅礴的仙泽指向了东皇钟。
她纵然心急如焚,此时却也不敢再挣扎半分,以免惹他分神。焦心等待了片刻,他收手撤回法力,将她往身边带了带,肃容急声嘱咐道,“待在此处等我。”
她心中猛然一颤,霎时泪眼盈盈,紧握住他的手,声线不稳的问,“等多久?”
他拍了拍她的手,凝重的容色缓和几分,声音隐含急切的安慰道,“莫怕,只需再加道封印便可,小十七等为师一个时辰,可好?”
她泪水串串滑落,怔怔的问,“真的?”
他勾了勾唇角,抬手抚去她脸上的水泽,“我可曾骗过你?”
她含泪摇头,他从不曾骗过她,虽惶恐不安,却也不得不放开他的手,此时,多耽搁一刻便多一分危险。
墨渊转身间周身仙泽大盛,飞身立于东皇钟前,掐诀再次探入东皇钟。擒苍的元神不知因何竟已离了东皇钟。他需先施法阻断那招引他元神的外力,而后再改了钟内禁制。将原有禁制的时限缩短,加大禁制强度,如此即便擒苍再次功力大增亦逃不出东皇钟。
白浅手中紧紧的攥着玉清昆仑扇,她深知此时即使上前亦是帮不上忙,不过是给师父添乱罢了。好在擒苍尚未破钟而出,师父说只加道禁制便可么?那她便守着他,等着他,若是顺利,那样最好。若是……那她便先他一步去祭钟。若是又被他抢先了呢?那她便陪他一道去了。若是他还要她等他呢?那她便再等他七万年。左右她是要他与在一处的。如今他们已是心意相通,她知他是爱她的,即便此刻让她归于混沌,她亦是幸福的。
夜华自墨渊带白浅赶往若水河,便一直紧随其后。他想不明白,如此危险的境地,墨渊为何要带她来涉险?他本想阻止,可看到墨渊将她抱进怀里时,他并未出言。左右有他在,若是墨渊顾不好她,他会护好她的……
若水河畔他下凡历劫前便留了天枢在此留意着东皇钟。他身为天族太子,守护天下苍生是不可推卸的责任,亦是他的使命。不过此时看来,墨渊是能应付得了的,那磅礴的仙泽,周身浩然的龙气,果然不愧为上古战神。
偏头看向身侧的女子,她迎风而立,衣袂飘飏,就那般安静的看着那个她等了七万年的男人,清澈明亮的眼中尽是柔情,期盼,信赖,像极了当年等他的素素……
翼界,离镜奄奄一息的趴在他费劲心血搭建的祭台下。他输了,他未料到,擒苍竟然能将方天画戟带出来。他虽伤了他,却终究抵不过他手中的方天画戟。他对不起阿音,连最后一点能为阿音做的事也未做好。绝望的闭上眼睛,等着他那禽兽不如的父亲一刀劈下,而后功力大增时,那原想的疼痛被未落下。擒苍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随后消失在祭台中。他不解中又呕了一口血,已是昏死无知。
数日前擒苍本为墨渊醒来而开怀大笑,墨渊醒了,墨渊的元神离了东皇钟自是压不住他多久了!这几日,他日日寻着封印最薄弱之处试图破钟而出,他试尽无数处后,终于今日寻到一处有望被他破开的微弱裂痕。他方提起法力尚未及动手便觉出元神被一股嗜血之力拉扯,且那嗜血之力竟是他的至亲血肉所为。此乃他们翼族的禁术,他自是知晓厉害之处,心中大怒间奋力抵抗,终是被那逆子召了出去。不过那逆子终是太小看他老子了!数十招战下来逆子已是不敌,他心中怒喜交加,怒的是他真该早早处死了这逆子,也不至于今日被他伤了元气。喜的是此时取了逆子的性命,他的法力便能再增上个十数万年,如此破钟而出便当下可望。他终于可以找墨渊和司音这对师徒报他被困七万年之仇!他高举起方天画戟正欲狠劈疾落之际,忽的被一股外力强行拖回了东皇钟,愤恨间定睛一看,立于钟前仙泽大盛的正是墨渊。墨渊!时隔七万年,又是他坏了他的好事!他激愤的鬼气乱窜,即使耗尽全身修为他今日也要破钟而出,若是杀不了墨渊和司音,他便与他们同归于尽!他聚齐全身法力凝神寻到那封印最薄弱之处愤然击去……
东皇钟霎时戾气大增,红莲业火映的天地一片灼热的血红,阵阵钟鸣震的若水河红浪滔天,一道鬼气破钟而出,岸边的仙兵被阵的伤倒一片,凤九疾然护在东华身前,也被伤的吐了血。白浅拂手布下一道仙障护住众人,自己手中的玉清昆仑扇又紧握了几分。
不远处忽的冒出数十翼兵,许是被这红莲业火召来的擒苍旧部,一个个叫嚷着翼君要回来了,拼命的朝他们扑来。夜华在白浅的仙障上又加之一道,转身望向那不知死活的翼兵,正欲将其斩杀。子阑同长衫已是赶来,不过数招便杀尽了翼兵。折颜同白真在十里桃林见到天边的红莲业火,亦匆匆赶往若水。
墨渊周身腾起肃杀之气,左手立于身前掐诀,右手中金光凛冽幻出轩辕剑直指钟身,一道强劲仙力抵上擒苍的鬼气,天地间陡然雷霆万钧。
墨渊这厢一边同擒苍斗法一边修改钟内禁制。
擒苍那厢奋力抵抗着墨渊弑杀的龙气,并未留意到钟内禁制正在改变,他拼尽全力腾出一手挥起方天画戟狠击而出时,终是见墨渊有不敌之势,他心中大喜再也按耐不住,仰天长啸道,“哈哈哈,墨渊,今日便是本君一雪前耻之日!七万年后,这天下终是我擒苍的!”话落正欲劈开封印,听得钟外墨渊那低沉的声音淡淡的道了句,“你既如此喜欢这东皇钟,那便在此长住吧。”他茫然疑惑间,钟内封印猛然金光大盛,龙气缠绕压制的他险些喘不过气,刹那间那凛凛不绝的龙气已是缠上他周身,他愕然发现已是半分动弹不得,连法力亦是提不起半分……
擒苍这场看似十拿九稳的妄想,便这样莫名其妙的被扼杀在了摇篮里。直至后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一直无法相信,东皇钟既已没了墨渊的元神压制,为何还能困住他……
天地安静,红浪褪去,空中浓云消散,东皇钟安然立于若水之上再无一丝波动。墨渊飞身落于岸边,看向他的小十七,微微勾起唇角。
白浅怔愣了片刻,疾步跑过去,哽咽着声音千回百转的唤了一声,“师父……”抖着手慌乱的在他身上轻轻摸索,哭腔急急的问,“师父,你觉得怎样?有没有受伤?是不是伤的很重啊?”
墨渊握住她的手腕,温言的答,“无妨,不过耗损了些修为,不打紧,十七莫担心。”
子阑和长衫亦疾步围过来一声声关切的唤着师父。
折颜暗暗一叹,他这个弟弟惯会逞强,看方才的阵仗,此番定是伤的不轻,款步近前,“先回昆仑虚吧。”
墨渊微微額首,看向不远处与天兵叙话的夜华。今日他同他说了他的身世,他只淡漠疏离的沉默不语,并未有与他相认的意思。这寡言少语的性子倒是有些像他。左右时日还长,他也不急于一时。到底是他等了十几万年的亲弟弟,又是父神临终前唯一的心愿,他会护他周全的。至于其他,便顺其自然罢。行到夜华身边时顿住脚步,温言道,“夜华,得空来昆仑虚坐坐。”
夜华恭谨行礼,低头称是。
白浅望向自家那情意切切望着东华的小侄女,严厉的唤了一声,“小九。”
凤九正兀自沉浸在与帝君同生共死的豪壮誓言中,忽闻姑姑唤她,惊的一个激灵,依依不舍的望着帝君,挪着小碎步一步三回头的跟着她姑姑走了。
……
甫落云头,墨渊便有些撑不住,今日本是强行出关,身子尚未调理好。适才将擒苍的元神召回又耗损修为改了禁制,已是元气大伤,后又挨了擒苍的一道鬼气。勉力压制住胸中翻涌的气血,唇边牵起一抹淡笑,拍了拍扶着自己手臂的柔荑,“十七,你先去照顾凤九,我这里有折颜照看便可。”
凤九正神游着如何再找个机会去探望一下帝君,闻声回神连忙摆手道,“不用不用,我这伤的不重,姑姑去照顾,墨渊上神,不用管我!”
折颜摇头一叹,伸手扶住墨渊闪身往寝殿而去。他这弟弟要支走小五,怕是撑不住了。
白浅望着师父离去的身影越发心中不安。将小九在自己屋里安置好,查看了一番她的伤势,确是伤的不重,自丹房取了疗伤的丹药给她服下,便急忙去看师父。方进院子就见二师兄端着水盆出来,水中浸着染血的纱布。她心中一抖,慌乱的跑进屋,床榻上,师父敞着半边衣襟靠坐着,一道染血的狰狞伤口横在胸前。她踉跄近前已是泪光莹莹。
折颜识相的起身,将手中的药瓶递给白家小五,宽慰道,“没事,伤的不重,先给你师父上药包扎吧。”
白浅坐到床边,泪水涟涟的抖着手给师父上药,都这样了,还说不重,老凤凰真是越来越不靠谱了!师父方才是故意支开她,怕她担心么?抬眸看向他,哽咽着问,“是不是很疼?”
墨渊疼惜的抚上她的脸颊拭泪,柔声的回,“不疼,别怕。”他本不想让她看到的,谁知她竟回来的这般快。
她紧抿着唇不再说话,只泪水似决堤了般,倾身为他包扎伤口时不小心一滴两滴滴落在他肩头,灼的他心里酸楚难忍,他抬手拍抚着她的背,轻声的哄慰,“不哭,真的不疼。”
长衫托着干净的衣裳侍立在一旁,要说十七与师父真的是师徒情深,瞧这般哭的,看的他都眼眶热了又热,近前一步,语重心长道,“十七啊,莫哭了,我先给师父换衣裳,你出去洗把脸!”
子阑煮茶回来正听见实诚的二师兄在关怀十七,忙放下茶盘去将二师兄手中的衣物接过,恭敬放在师父床边,迟疑了一下,又拿起放到十七手中,“十七啊,师父便有劳你先照顾着,师兄们还要去煎药!”说完又恭敬的对师父道,“师父,弟子们先退下了。”
墨渊欣慰的应了声,“嗯”
长衫不情愿的被子阑拉到门口,终于忍不住体贴道,“十七到底是女子,为师父换衣裳多有不便,还是我去守着师父吧!”
子阑抽了抽嘴角,拉着二师兄脚步不停,“折颜上神不是交代了师兄给师父煎药么?你也知我向来不大会煎药的!”
长衫继续体贴道,“那你回去守着师父,师兄自己去煎药便可!”
子阑忍着将他这天真过人的师兄拍晕的冲动,咬牙着回,“我怕被师父扔出来!”
寝殿里,白浅低头看着手中的衣物,耳边传来院中师兄们的低语,莫名的脸颊发热。适才她只顾着担心他的伤势,倒是未留意到,他裸/露/的半边胸膛。此时被师兄们这样一说,她倒是觉得羞涩愈甚。泪眼婆娑的看了看师父,他正淡笑看着她,她忙躲闪开目光低头看向手中的衣物,正自犯难间,折颜已是拉着四哥出了门,轻飘飘的留下了一句,“唉,人家要换衣裳,咱们确是得回避回避~”
她羞的小脸儿通红,狠狠的瞥了眼老凤凰的背影,本来就是换个衣裳,又没什么,怎的被他们一个个的说的好像有什么似的!咳,没什么,没什么的,又,又不是没看过,那,那晚不是还摸过……
艰难的清了清嗓子,不敢抬头看他,倾身去解里衣的衣带,手不争气的有些抖……
她一边暗暗数落着自己,师父都伤成这样了,她竟还有心思胡思乱想,当真是没良心!一边强稳的欢快的心跳,不去看那紧实精壮的胸膛,不去理会指尖偶尔不小碰到的触感。极其艰难的为师父换好了里衣中衣,她已是出了一身的汗。方要松口气时,傻眼了,这,这怎么还有长裤啊!这要如何换?
……
厨房中,长衫坐着矮凳摇着蒲扇,看着药壶的空档,瞥了眼坐在门口摇头晃脑喝着茶水的十六师弟。长衫无奈的摇了摇头,这十六过了七万年一点也未长大,还是那般的胡闹。他方才给师父备的衣物中还有长裤呢,他思忖着师父刚刚大战一场定是出了汗的,既是身上有伤不能沐浴,那便将衣物都换了干爽的才好。唉,小十七到底是女子,给师父换件上衣还不打紧,这长裤……
……
白浅懵懵的看着床边的素白长裤,师父不是只伤了胸口么?为何二师兄还给师父准备了长裤,莫非,还有旁的伤?思及此又慌乱几分,抖着手想要查看,却不知该如何下手,咬了咬唇,犯难的看向他,担忧的问,“师父腿上也有伤么?”他未回她,只含笑看着她,她脸颊灼烫的似火烧般,怯怯的低头唤了声,“师父……”
他伸手将她拉到身边坐下,看着她羞红的小脸儿,着实让他又怜又爱,忍笑道,“没有旁的伤,不必换了。”
她暗暗松了口气,轻手拉过锦搭在他腰间,“师父先歇会,我去看看药煎好了没。”话落起身却忽的被他用力一带,她失重的朝他跌去,惊的“啊!”了一声,紧忙手抵在他身侧,这刚止了血的伤啊,若是被她这么一压,免不得又要流血!
“师……唔……”嗔恼的话还未出口已是被他堵住了嘴,她怔怔的眨了眨眼睛,心扑通扑通的跳,唔,这,这样不大好吧?师父还伤着呢,且现下这姿势,咳,怎么看怎么像她在轻/薄师父,轻/薄病弱的师父……
他扣着她的腰微微撑着,免得她太吃力,浅合双眼品尝着他半月未尝过的美味,疏解着入骨的思念,不过这美味似乎又跑神了。唇边加了丝力道,鼻息间满意的得到幽香的喘息,低笑着调侃道,“为师不累,倒是小十七,帮为师换衣裳换的辛苦,该歇一歇……”
她闻言一僵,羞窘的欲起身,却被轻轻一带躺在了他身边,他抵上她的额头轻声道,“陪我躺会。”
她乖顺的躺好,心疼的抚着他的手臂,方经历了一场大战,怎么可能不累,柔声的应,“好。”
……
子阑端着煎好的药用仙法护着温度,慢悠悠的往师父的院子里去。方才幸好他手疾眼快抢下二师兄手中的药,二师兄向来缺心眼,万一冒犯了师父便不好了。哎呀,也不知十七到底有没有给师父换衣裳,他可是瞧见那衣物最下边是件贴身的长裤啊……咳,此时去送药也不知合不合宜?十七那个缺根筋的,会不会直接掐诀给师父换了衣裳!一路盘算着行到了师父院中,这药折颜上神交代了煎好便得服下,他望了望紧闭的房门,捏着嗓子极轻的唤了一声,“师父,药煎好了。”
白浅偏头看着师父清俊的睡颜,稍显苍白的脸色更添几分惹人怜爱的美,她一直晓得他生的好看,七万年前他为她挡天劫时她也照料过他,可那时的心境却同现下有些不同,此时,她只想要护着他,宠着他,再不让他受一点苦。鼻息间尽是他独有的清淡气息,她安心的闭上眼睛,忽闻院中子阑掐着脖子蚊子似的唤了一声,她轻轻拿开腰间的大手,悄然起身出门。
子阑见十七师弟出门,迎上去将药递给她,想问一问衣裳是如何换的,犹豫了一下没好意思问出口,虚咳一声正色的嘱咐,“折颜上神交代这药煎好就得让师父服下,那个,师父胸口有伤,你喂药的时候小心着点!还有今夜你就守在师父这吧,回头我把晚膳送过来,再给你拿床被子!”
白浅接过药不耐的应了声,“知道了!”心道子阑师兄近来真是越来越啰嗦了,都要赶上大师兄了!蹑手蹑脚的进屋,见师父已是醒了,端着药碗坐到床边,“师父醒了?可觉着好些了?”
他淡笑应声,“嗯,好些了。”起身间却被小狐狸轻按住肩头,他疑惑的看她。
她清了清嗓子,喂药这回事,她虽不再行,但七万年前他可是喂过她的。如今他身上那么深的伤口,她想想便心疼的不行,能无需他起身她自是不想他疼的。咳,且他们又不是没亲过,咳,不过喂个药罢了。药碗送到嘴边含下一口低头贴上的唇,眉心不由得深蹙,老凤凰这药,也太苦了!
他吞下她喂来的药汤,又甜蜜又心疼,她向来最怕苦药的,真是个傻狐狸,温柔的尝尽她口中的苦涩,起身拿过她手中的药碗一饮而尽,轻轻拥她入怀,“傻十七……”
她在他怀中动也不敢动,生怕碰到他的伤口。抿了抿唇,不苦了,抬手轻轻拍抚摩挲上他的背,柔声的应,“师父……”
子阑站在大殿前,遥望远方。心中暗念,师兄们放心,十六定不负重托,一定会将十七送上师父的,咳,定会让十七长久的伴在师父身边!再给咱们添一个像十七一样活泼可爱的小师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