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余晖,暮色四合,后山的仙鹤惬意的展翅啼鸣,林间的雀鸟安逸归巢。四海八荒无人知晓,今日,他们的战神又为他们化解了一场天地浩劫。那繁荣盛世的背后,总是有人在默默付出,然知晓之人,寥落晨星。
折颜同白真用过晚膳又来为墨渊诊脉,方一进门便被白家小五嫌弃了,“折颜,你给我师父开的什么药啊,苦死了!”
折颜撩袍坐到床边为墨渊诊脉,不紧不慢的回道,“那药是给你师父喝的,你怎知苦与不苦?”
白真暗暗摇了摇头,适才折颜还同他打赌呢,又输了!
白浅噎了一噎,讪讪的含糊道,“我,我尝了下,咳……”清了清嗓子,忧心的问,“我师父伤的重不重,可有内伤?”
折颜起身坐到白真身边,兀自抿了口茶,悠悠道,“外伤倒不重,内伤嘛,元气大伤,又损了不少修为,明日我炼些丹药,还是尽早闭关调理为好。”望向墨渊担忧道,“东皇钟可还有隐患?”
墨渊起身拉着白浅坐到身边,淡然道,“万年内不会再出问题,擒苍已将自己的命数与东皇钟连在一处,若是此时擒苍被杀,东皇钟便会开启。”
折颜同白真惊的一阵后怕。
白浅更是不自觉的握紧了师父的手,好险……
墨渊拍了拍白浅冰凉的小手,温言续道,“解开擒苍那命数尚需些时日,待我伤好再做打算不迟。”
折颜疑惑道,“你今日是又将擒苍封印了?那东皇钟没了你的元神,还能镇的住的擒苍么?”
墨渊淡淡勾了勾唇角,“东皇钟封印元神并不需用我的元神镇压。”若是封印旁人还需得用自己的元神镇压那不成了同归于尽了。他当初以元神祭钟是因东皇钟已被祭出,为了平息东皇钟的怒火,别无他法。他也懊悔年少时怎的就无聊的炼出个这么坑人的戾器,可若不是东皇钟,当年神魔大战或许还会有旁的变数,冥冥之中一切早有定数。所幸,他终是又回到了她身边,她亦还是他的小十七,只心系他一人。
白浅自责的抿了抿唇,“都是十七没用,封印擒苍才不过三百年,便让他险些逃了出来……”
墨渊宠溺的抚了抚她的头发,轻声道,“不关你的事,你已经做的很好。擒苍将自己的命数与东皇钟连在一处,意外触动了封印,减弱了封印强度,又不知因何功力大增了不少,是以才有了今日的异动。”
折颜同白真对望一眼,原来竟是这样。
……
掌灯时分,凤九的脚步有些虚浮。她在姑姑的屋里小睡了半日,觉得身上的伤好了大半。准备去寻姑姑时,瞧见一精致的小酒坛,她好奇的拔开酒塞,香气四溢。她从未闻过如此香醇的酒,忍不住尝了一口,唔,香是很香,却有些辣。盖好酒塞放回原处,便去寻她姑姑。前几日她听到她小叔同折颜闲聊,说姑姑已同墨渊上神修成正果了,她还未恭喜姑姑呢!一路走来脚下越来越轻,倚靠在门口望着屋里坐在墨渊上神身边的姑姑,甜甜的唤了声,“姑姑~”
白浅循声望去,便见凤九歪歪斜斜一副醉酒的形容,起身迎过去,柔声道,“我的小姑奶奶,你怎的出来了,喝酒了?”扶住她便要转身往外走,“你一个女子怎可随意进男子的房间,姑姑送你回去。”
墨渊忍笑垂眸,她也知女子不能随意进男子房间么?七万年前她进他的房间可是随意的不能再随意了。
凤九不大满意的拉住姑姑,幽怨的抬手指向屋里,“不是都穿着衣裳呢嘛,而且,而且墨渊上神又不是外人!”扒拉开姑姑扶着她的手,往后退了一步,低眉浅笑的行了个万福礼,“小九恭喜姑姑。”
白浅被小侄女没头没脑的恭喜闹的有些懵,晃神间小丫头已是晃晃荡荡的朝着墨渊去了,她赶紧追过去扶住她,忒失礼了!
凤九晃了晃脑袋,稳当的站在床榻外三步远处,亦行了个万福礼,“恭喜姑父!”
墨渊微微額首,淡笑着受用的应了声,“嗯。”
白浅霎时红了一张绝色容颜,急急训斥道,“小九,莫要乱叫!”抬眸瞧向师父,见他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她心下一晃,倒也不算乱叫,早晚是要叫姑父的。可现在,确是早了些,多难为情呀!嗔怪的扶着小九到矮榻上落座。
凤九被姑姑严厉的语气弄的有些懵懂,含糊的解释道,“小九没乱叫,唔,前几日小九听到四叔同折颜说……唔,说战神做了他的妹夫,他日后便可以在四海八荒横着走了……”
白真呛了口茶水……
折颜体贴的抬手给真真拍背顺气。
凤九迷糊的想了一想,又道,“虽然小九觉得四叔本也是在四海八荒横着走的!”身子歪了歪抱住姑姑的腰,撒娇道,“但小九觉得,有个战神姑父真的很好!”歪头看向墨渊上神,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怜的道,“姑父,你能带我去看看东华么?”
墨渊忍下笑意,温言应声,“嗯,待你伤好了再去。”
凤九欢喜的喊了一声,“谢谢姑父!”
白浅羞窘的不敢回头看墨渊,低头看着撒酒疯的小侄女真想一巴掌拍晕她!
白真已是再坐不住,尴尬的起身拉起小侄女,咬牙道,“小九醉了,我送她回去睡觉。”
凤九委屈的倚在四叔身上,不舍的看着姑姑,“我要跟姑姑一起睡,我还有很多话要跟姑姑说……”
白真半扶半抱的带着小侄女往外走,“你姑姑要照顾墨渊上神,没空陪你!”
凤九忽的想起什么,小声问道,“是要给小九添个小表弟么?”转头对着自家红着脸的姑姑道,“那姑姑忙吧,小九先回去了!”踉跄着脚步自言自语的含糊道,“其实我更想要个小表妹呢……”
折颜起身畅怀的笑道,“得,你们忙着,我也走了!”
众人散去,热闹归于平静,屋中只闻他轻浅的吐息,和她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心虚的咽了咽口水,明知,咳,明知不会有什么的,这狐狸心却是不听话的跳的如此欢乐做什么!深深吸了口气,稳下心神,讪讪道,“我,我去打水来给师父擦洗。”未敢看他一眼,匆忙出门。
清凉的夜色里,她拍着自己烫手的小脸儿降温,怕什么呢?师父都这样了,能对她做什么! 她慌什么呢,真是越来越没出息了!
卧房里,墨渊唇边的笑意掩也掩不住。
半晌,白浅终于调整好了心绪,端着清水进屋便见矮榻上多了一床自己的被褥。心道,这子阑师兄还真的将她的被褥搬来了,他何时变得如此细心了?她本也是打算今晚睡在矮榻上的,师父有伤在身,她平日里睡觉不老实,睡着了又惯爱往他怀里钻,免不得要碰到他伤口。悉心的为师父擦洗了一番,检查了伤口的纱布未洇血,心下稍安,掐诀与他换了件宽松的睡袍,取下发冠理顺如泉墨发,扶他躺好,掖好被角,而后自己去简单沐浴了下,回来直奔矮榻,铺床。
墨渊挑眉看着兀自在矮榻上鼓捣被褥的小狐狸,额角隐隐作痛,半月未见,她这是要同他分床睡?坐起身沉声道,“十七,过来。”
白浅闻声回头,傻傻的呆住了。柔软的火光中,师父披散着长发,平日里严肃清俊的面容凭添了几分柔和的美。眸中尽是宠溺又似有一丝无奈,薄唇抿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素白的睡袍领口有些松散,露出些许精壮的胸膛。于是她又不争气的脸红了……
墨渊看着小狐狸一副花痴相的望着自己,不禁好笑,勾起唇角朝她伸出手,“过来,我有话问你。”
白浅怔了怔,回神挪蹭过去,原来是有话要问她,咳,她还以为,咳,羞怯的将爪子送到他手中,乖顺的坐到床边等着师父的问话。
他揉捏着她的小爪子,挑眉道,“小十七今夜要睡在矮榻?”
她诚实的点了点头,“嗯。”
他意味深长的看了她半晌,揽着她躺到身边,“半月未见,小十七倒是长进了。”
她眨了眨眼睛,长进了?唔,她也觉得她长进了,都敢打着师父的旗号捉弄子阑了!娇羞一笑拉上他的手撒娇,“师父又取笑十七~”
他握住她的手带到唇边亲了亲,“你今日那般出神的望着夜华,是在想什么?”
她僵住,心里咯噔了一下,师父嘱咐过她不让她单独见夜华的,她今日不只见了,还不小心的望着他跑神了!在想什么?唔,她跑神的时候在想着师父,咳,想着亲师父一口,好像脸颊还有些热,该不会,是脸红了吧?瞧着眼前师父的眸光越发沉静幽深,她咽了咽口水,试探的道,“我若说,我是在想着师父,师父可相信?”
他揽着她往身前带了带,点头应声,“嗯。”她说的他自然信,其实他也知晓她不过是习惯性的跑神罢了,但她望着同他有婚约的男子那般红着脸跑神,他确是觉得心里不大舒服。
她讨好的抚上他的脸,认真道,“十七是在想,夜华虽同师父生的一般无二,但十七觉得还是有很多不同之处的。夜华的眼睛,古水无波。师父的眼睛,却是藏了清风明月,让人看了便移不开眼。”
墨渊勾了勾唇角。
白浅续道,“夜华他虽看似老成持重,实在还是很热情奔放的,不似师父这般,是真的淡泊沉稳,清润如水。”
墨渊微微挑眉,热情奔放?她可知她这词汇用的不妥……
白浅再道,“夜华与师父都是寡言少语的性子,但夜华说起情/话来却是如吃饭喝水般张口便来。师父的情/话……唔……”正自分析间听得师父低声问,“夜华同你说了什么,情/话?”
她亮了亮眼睛,心中霎时燃起一团昔日同师兄们分享八卦的小火苗,学着夜华的样子,认真的看着师父的眼睛,手摩挲着他的脸,情动的道,“浅浅,一月未见,我想你想得厉害,你可想我?”
墨渊抽了抽嘴角,未想到他这弟弟小小年纪竟是如此放的开,浅浅?唔,叫的这般亲昵,“你是如何回的?”
她摩挲着他的胡茬,随意的答,“还未来得及回,师父便出关了。”
他微微挑眉,“若是我未出关,你打算如何回他?”
她怔怔的眨巴眨巴眼睛,难得的悟出了师父的话外音。讨好的勾住他的脖颈,诚恳道,“自是什么都不回的!”指尖轻轻摩挲,软软的哄道,“师父别生气,十七不是有意要见夜华的,是碰巧遇见的~”
他轻轻一叹,抵上她的鼻尖,“可有想我?”
她抿唇点头,手捧上他的脸,乌黑的明眸染上水雾,“想的心肝都疼……”
他蓦然吻上她的唇,炽烈如骄阳,温存如秋水……
……
一室烛火熄灭,温热的气息尚余暧昧。
他疼惜的将她揽进怀里,轻轻拍抚着她的背,“今日可有吓到?”
她怔了怔,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她不怕擒苍,不怕东皇钟,不怕天地毁灭,只怕再次失去他。
他心疼的在她发顶印了印,“不怕了,有师父在。”
她伸手抱在他腰间,喃喃的唤了声,“师父……”
他拍了拍她的手,轻声应,“嗯,睡吧。”
她脸颊贴着柔软的里衣蹭了蹭,闷闷的道,“十七怕睡觉不老实,不小心碰了师父的伤口。”
他不禁失笑,“我还不至于那般娇弱,安心睡吧。”
她呼吸渐渐绵长,喃喃的呓语,“师父,别丢下十七……”
他将她揽的更紧,牵动了伤口,恍若未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