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雾浩渺,龙气蔚然,柔和的晨光照进寝殿,温馨缱绻。
白浅难得的比她师父醒的早,此时正弯着唇角痴痴的瞧着熟睡的俊颜。她印象里,这还是第一次他比她醒的晚,悄悄抬手顺了顺他散落在枕上的墨发,静静的听着他绵长的呼吸,心中无比的踏实,他真的回来了,再也不是炎华洞中那个冰冷沉睡的师父了。
这几日发生的一切,美好的让她觉得不真实。她的师父,她从小便仰慕的战神墨渊,竟然对她,咳,竟然心悦于她。她竟然真的将师父拐到手了,这可是她连做梦都未梦到过的美事呢!唔,既然都拐到手了,偷亲一下下总可以吧?不对,如今应是光明正大的亲了!
她缓缓贴近,亲哪里好呢?师父的这张小白脸呀,真是万万年让人看不够!屏着呼吸,颤了颤睫毛,轻轻的贴了下他的唇,赶紧退开。眨了眨眼睛,见他未醒,又凑过去贴了贴,再想离开之际忽的被他抱住,她惊的一抖,狐狸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似是做坏事被抓到了一般。唉,到底是那两万年亏心事做多了呀,如今竟是一时适应不过来,当真是没出息!眼前放大的俊颜并未睁开眼,长长的睫毛安静的垂着,唇贴上她的唇,声音慵懒含着笑意,“小十七偷亲了为师,便想跑么?”
她讪讪的扯了扯嘴角,心里虽觉得自己这是光明正大的亲,但嘴上却是害羞的说不出口。手抵在他胸前往后躲,咽了咽口水,镇定的含糊道,“呵,天,天色不早了,咳,十七是在唤师父起床……”
他缓缓睁开眼,宠溺的看着渐渐红透的小脸儿,忍笑道,“甚好,日后每日都这般唤为师起床……”
她红透的俏颜闻言又红了几分,这般唤她起床?咳,师父真是越来越坏了,但是,她好喜欢这样的师父呀!躲闪着目光,羞怯的摩挲他的手,软软的道,“师父,我们起吧……”
他将她的小爪子递到唇边亲昵的啄了啄,“稍后我便闭关了,你可有话想对我说?”
她心底忽的掠过一丝痛楚,莫名觉得悲伤。靠近他怀里闷闷的道,“师父,十七陪你一道闭关吧。”
他微微挑眉,心中尽是甜蜜满足,一道闭关?低头在她的发上亲了亲,轻缓道,“闭关便不能喝酒了,四十万年的佳酿,小十七舍得?”
她怔住半刻,退出他怀中看他,眨巴着水汪汪的黑眼睛,艰难的做出了抉择,“师父比酒重要!”
他失笑,心头甜的发疼,抚上她的脸颊摩挲,轻声道,“这般舍不得我?”
她贴着他的大手蹭了蹭,低落的点了点头,舍不得。他离开的七万年,她早已不是粘人的小司音。可如今他回来了,她便想日日同他在一处,半刻都舍不得分开。七万年前她不懂事,他闭关时嘱咐她不要乱跑,她却偏偏不听话,如今,她只想好好的守在他身边。
他无奈而笑,她竟已这般离不开他了么?只是……贴近她耳边,低低的道,“每日对着你,你让我如何能专心闭关呢?”
温热的气息拂得她一颤,她恍然了悟出他的意思,是,咳,是那个意思……害羞的咬了咬唇,支吾道,“咳,十七,十七等师父出关。”
他抿唇淡笑,轻轻一叹,宠溺的抚着她的发,嘱咐道,“我闭关这些时日,你莫要乱跑,乖乖的留在昆仑虚等我。若是有想去的地方,待我出关陪你去。”
她乖顺的点了点头,他将她带出怀中些,望进她的眼里,“若是我闭关期间,夜华提前回来,你不可单独见他。”
她眨了眨眼睛,娇羞一笑,“师父可是醋了?”
他在她窃喜的小嘴儿上狠狠的啄了一口,柔声嘱咐道,“夜华毕竟在天宫长大,难免心机重些,你生性单纯,怕是会吃亏。”默了一瞬,“婚约的事,可是夜华为难你了?”
她痴痴的望着他,眼里闪着崇拜的光,师父到底是师父,看事情忒通透!唔,但夜华到底是师父的亲弟弟,莫要因为她影响了他们兄弟俩的感情才好,握住他的手,体贴道,“师父放心,十七记下了。夜华没有为难十七,是十七自愿的。”
他微微蹙眉,“你自愿了什么?”
她抿了抿唇,“咳,那个,应了他三百年不退婚。”心虚且讨好的往他跟前贴了贴,“师父可愿等十七?”
他顺势将她搂的更紧,三百年?有些久……
……
折颜守了一夜的炼丹炉,此时终于炼好了最后一炉丹药,锤了捶老腰,理了理衣摆,摇头一叹,都不让省心啊,也不知这俩人和好了没?小五是个缺根筋的,墨渊又是个闷葫芦,愁人啊愁人!悠然行到墨渊寝殿外,顿住脚步,挑了挑眉,仙障?莫非……
白真一早醒来便去寻自家妹妹,如今墨渊要闭关,小五是不是要随他们一道回青丘。行至妹妹的院中却并未见到人,这么早就去她师父那了?倒是勤快!
白真一路寻来,却见折颜正若有所思的站在墨渊寝殿外,“老凤凰,见着小五了么?咦,仙障?……”
而后寝殿外一人若有所思变成了两人若有所思,二人对望了一眼,白真朝里面抬了抬下巴,折颜心领神会,轻轻的朝里面喊了一嗓子,“墨渊啊,小五可在你这?”
白真噎了一噎,瞪了老凤凰一眼,嗔道,“谁让你说的这么直接了!”
寝殿内,墨渊为小狐狸穿衣裙的手一顿,身前的小狐狸一头扎进了他怀里,爪子抱着他的腰,抖着嗓子慌乱道,“师父,怎么办,是老凤凰,若是此时放他进来,他定会以为,以为,以为……”
墨渊失笑,将手上的衣裙为小狐狸穿好,将她捞起来啄了啄她的小嘴儿,“以为什么?”
白浅羞窘的脸颊绯红,软软的小声嘟囔,“以为我们做了什么……”
他含笑抵着她的额头挨着她的鼻尖,低低的问,“做了什么?”
她害羞的捏起小拳头捶在他胸膛,咬牙道,“师父明明知道,还要问!”
他低笑着揽她入怀,拍着她的背安抚,“也是时候让他们知道了,也好让你爹娘有个心理准备。”
她娇羞的靠在他胸膛,心中满是要溢出来的甜蜜幸福。
……
折颜同白真大步进屋,便瞧见小五正在为墨渊束发,二人穿着妥当并无半分异样,折颜歪着嘴角笑了一笑,撩袍落座,调侃道,“墨渊啊,束个发还布个仙障,至于嘛!”
白真四下打量了一番,瞥见床榻上整齐放着的竟是两床被子,悄悄扯了扯折颜的袖子,示意他看,而后朝着自家妹子瞥了一眼。折颜又一挑眉,心领神会的道,“小五啊,你刚失了大半修为,近日可有不适?过来我给你把把脉~”
白浅熟稔的为师父束好墨发放下梳子,把脉?她近日是觉得有些渴睡,转身欲过去却被师父拉住了手,她害羞的回头看他,唔,他竟是这般离不开她了么?哎呀,真是的,还当着四哥和老凤凰呢,多不好意思呀!抬手安抚的拍了拍他的手,递上了甜美的娇羞一笑,而后挣开他的手径自往塌边去把脉了。
墨渊抽了抽嘴角,隐隐的觉得头疼……
折颜潇洒的抬手搭上白家小五的手腕,目光递给墨渊,调笑着挤兑,“我就给她把个脉,又不会吃了她,你紧张个什么劲!”指尖轻轻一按,“嘶……”目光再次递给墨渊,有些意味深长的艰难道,“墨渊,你,你可是……?”
白浅不满的敲了敲桌子,“老凤凰,你给我把脉,一直看着我师父做甚!我近日总觉得渴睡了些……”
折颜闻声回神看了看白家小五,而后又瞧向墨渊。白真微微蹙眉,若有所思。
墨渊被折颜同白真那意有所指的眼神盯的额角隐隐作痛。
白真伸手拉起妹妹,“小五,四哥找你有事。”
白浅懵懵的被四哥拉出了院子,不明所以的瞧着四哥略微严肃的神色,心道,莫非四哥不同意她同师父的事?靠上他的手臂撒娇道,“四哥~”
白真伸手将自己这缺根筋的妹子扶正站好,清了清嗓子,犹豫道,“咳,小五,你同墨渊,你们已经?”
白浅正色的点头,“嗯,四哥,我同师父如今已互明心意,我定是要同他在一处的!”扯着他的袖子,“四哥~阿爹阿娘那,四哥帮我说说~~”
白真宠溺戳了戳她的脑门儿,“早就知晓你们定是要在一处的!这四海八荒谁人不知你们的情意,也就你自己,时至今日才晓得,也真是难为你师父了!”忽的想起什么,犹豫了半刻,斟酌道,“你们,咳,你师父向来不近女色,他可有对你……”
白浅霎时红透了一张莹白小脸儿,甩开白真的袖子嗔怪了一句,“四哥!”而后头也不回的转身跑回屋了。
白真瞧着自家妹子这羞涩的模样,唔,瞧着倒不像有问题……
寝殿中,折颜瞧着墨渊一副沉稳抿茶的样子,摇头一叹,“你也真是沉得住气!你那胞弟可是对小五执着的很,你如今又要即刻闭关,当真一点都不担心?”
墨渊垂眸看着盏中茶汤,静默不语。担心么?自然是担心的,他的小狐狸那般出众美好,自是免不得有人惦记,但他不能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便对她做出什么。若是有一日她真的变心,那他也会放手成全她。唔,他不会让她有变心的那一日……
白浅敛稳了心神,回屋便见师父唇边挂着浅淡的笑意,于是好不容易稳下的心神便又晃了一晃。款款近前,软软的唤了一声,“师父~”
墨渊将手中正温的茶递给她,她自然的伸手接过一饮而尽,将空茶盏又递到他面前,他接过茶盏添了茶又放在唇边吹了吹,而后淡笑着将茶递给她,她没心没肺的接过茶喝了一口又还给他,他接过她喝剩的茶水一饮而尽……
折颜全程抽着嘴角看完了这一幕恩/爱画面,肉麻的竖起了一身凤凰毛,起身拉着白真匆匆离去,他算是白替他操心了!
寝殿外,白真扯了扯折颜的袖子,“墨渊他,没事吧?”
折颜拍了拍白真的胳膊,感叹道,“没事,好着呢,他对小五的这颗心啊,四海八荒找不出第二个!不行,我得去找你阿爹先将她那不靠谱的婚约给退了!”
白真甩开折颜的袖子,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还不是都怪你,给小五定的那是什么亲事!如今想退怕是不容易,以那天君的性子,眼看到手的肥肉他能轻易的松口?”
折颜摸了摸鼻子,讨好的拍了拍白真的肩,“若实在不行就用强!你莫担心。”
白真幽怨的“哼”了一声。
……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墨渊在大殿嘱咐了弟子们一番,便去寻小狐狸。
白浅自折颜那取了药便去寻师父,暗暗念叨着老凤凰也是忒不靠谱,说早上来给师父送药,结果竟是忘了将药留下,害的她还得再跑一趟!唔,师父一会儿便闭关去了,她还想多陪他一刻呢!思忖间抬头,石桥的另一端,负手而来,对她淡笑的正是她的师父墨渊,她三两步近前扑进他怀里,“师父~十七想你了……”这人呀,平时里说不出的话,觉不出的情,往往都是在分别的那一刻才长势疯狂。此时她便是压制不住的想告诉他,她想他,爱他,舍不得他,半刻都不想同他分开……
墨渊凤眸中的温情脉脉似能融了昆仑的万年冻雪,唇边的笑意满是甜蜜,宠溺的拍抚着小狐狸纤弱的背,低低的答,“师父也想小十七了……”若不是此番闭关事关重大,出不得半点差错,他定是要带她一道闭关的,九万年的
等待,历经沧桑,他再不舍得与她分别,哪怕只是短短的一月。
她在他怀中磨蹭了半刻,起身摸出药瓶递给他,体贴的关切道,“师父,这是折颜炼的丹药,师父安心闭关调理身子,莫要担心十七,十七就在昆仑虚等师父,哪儿都不去!”恍然想起往事,鼻子泛酸,握住他的手,软声道,“十七抄一……咳,一,咳,十七抄一百遍冲虚真经等师父出关!”
他忍俊不禁,他的小狐狸怎的如此可爱,忍不住低头又啄上她的樱唇。
突如其来的亲吻惊的她一怔,慌乱的抵在他胸前推拒,虽,咳,虽然她也想……咳,但,但此处不合适呀,被人看到怎么办!
他艰难的退开,抵着她的额头低笑,唔,这般偷亲,感觉还,挺好的,日后可以再试试。
她红着脸颊,忍着扑通扑通的心跳,嗔恼的在他胸膛拍打,“笑,你还笑!”
他含笑握住她的小手,宠溺的顺了顺她的长发,柔声道,“冲虚真经不必抄了,我闭关这段时日,你若是觉得无趣,便想一想,想要个怎样的成婚礼,昆仑虚还需添置些什么。”
她怔了怔,抿唇点了点头,添些什么?唔,她想在后山桃林添座茅屋,就像俊疾山上的那样。日后若是他们吵架了,她便搬到桃林去住,等着他哄她才肯回去,呵~
他喜爱的抚上她染着红晕的脸颊摩挲,无奈苦笑,小狐狸又跑神了,他竟是又想亲她偷笑的小嘴儿了,唉,三十余万年的清心寡欲,遇上这小狐狸,荡然无存。
脸颊痒痒的,她幽幽回神,不舍的歪头在他温暖的掌心蹭了蹭,喃喃道,“师父,时辰不早了。”
他轻轻一叹,将她往身前带了带,“记住我说的话,不许单独见夜华。”加了丝力道握了握她的小爪子,“更不许再去凡间看他!”
她怔怔应声,“知道了。”见他神色严肃,又点头保证,“十七记下了,师父放心。”抿了抿唇,踮起脚尖迅速的在他唇上贴了下,拉着他的手摇了摇,羞怯的小声道,“十七心里只有师父一个人~”
他受用的勾了勾唇角,携着小狐狸的手转身往后山闭关的石洞去,方行过石桥,忽闻匆匆脚步声,手中握着的小手倏然挣脱了出去。他微微蹙眉,抬眸望去,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匆匆而来的是她四哥的坐骑,手里正拿了粉艳艳的花环……
白浅尴尬的愣在原地,若是从前,她兴许真的会欢喜的接了那桃花编的花环。可是那日,咳,那日在酒窖,师父狠狠的给她补习了课业,她如今是再也不敢接旁人的花环了。
毕方稍一愣神,用仙法收了花环,不卑不亢的拱手见礼,“见过墨渊上神。”
墨渊微微額首,意味深长的瞧了小狐狸一眼,意思再明显不过,自己处理,长长记性,而后悠然踱步往石洞去了。
白浅目送师父离去,艰难的移回目光望向毕方,思忖着如何开口间,毕方已幻出那花环递了过来,神色有些腼腆又几分欣喜,“浅浅,我看这桃花开的正好,便给你做了个花环。”
白浅悄然退后了一步,清了清嗓子,“咳,毕方,你许是没读过上古史,这……”话未说完已被毕方接道,“我读过!”
白浅噎了一噎,再清了清嗓子,斟酌的认真道,“咳,我这个人,有个毛病,便是半睡半醒之际喜欢呓语,但说的是什么自己却不全然不知,咳,哪日你若是听到我半睡半醒间说了什么话,咳,万莫要当真!”话说完,见毕方神色悲然,脚下有些踉跄。她暗暗舒了一口气,心道他应是听明白了,刚要出言宽慰,忽见毕方悲恸的神色复而温柔。她惊了一惊,正暗自揣度间,毕方已又开口,腼腆道,“原来昨日你是在呓语,我还以为,还以为你是害羞,是以在装睡……”
白浅抖了一抖。毕方坚定续道,“无妨,我再重说一次便是!浅浅,此前因你心系师恩,无心它事,我才勉不得以藏了颗真心,如今你师恩已报,我,我心悦你,你可愿与我在一处?”
白浅呛了一呛,“咳,咳咳……”艰难道,“咳,毕方,你说你思慕我,我很欢喜,但,但我心中已有思慕之人,这凡事……”
石洞内,墨渊勾了勾唇角,拂手布下仙障……
……
昆仑虚山门外,一众师兄弟有些腿软。
六师兄打了个寒颤,“师,师父交代给咱们的差事,当真不是有意责罚咱们么?”
叠风负手望向远山,“师父定有师父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