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静,悄然飘落的雪花为庄严的昆仑虚圣境添了几分柔美。
酒窖中火光暖融,温情滟滟。
墨渊垂眸看着身前的小狐狸,唇角噙着浅淡的笑意,平日里她睡觉向来不老实,现下倒是安分的一个时辰都未掉下去,这何时何处都能睡着的本事真是万万年未曾变过。轻轻抚了抚她的发,唔,还是将那七七四十九日的记忆与她恢复了吧。他明日便要闭关,她一个人莫要再胡思乱想出什么旁的。此番竟是三日未理他,脾气这般大,若是日后他不小心惹到她,她会不会气的离家出走?
白浅浓密的长睫颤动了两下,这三日她身心俱疲,当真是有些累了。那会儿才刚睡着便被老凤凰吵醒了,此时这一觉睡得暖融融的舒服极了,只是身下好像有什么东西硌的她有点疼,迷迷糊糊的伸手去摸,手突然被握住,头顶传来温和的轻声,“醒了?”
她迷茫了一瞬,睡意朦胧的抬头,他正淡淡笑着看她。她怔了怔,低头看了看,脸颊泛起红晕,唔,怎么就在师父身上睡着了?呵~怪不得她觉得今日的床怎的如此暖和呢!
他宠溺的看着她这副迷糊偷笑的模样,伸手将她往上带了带,在她甜软的小嘴上啄了一口,“笑什么?”
她抿了抿唇,害羞的低头伏在他耳边,“师父……我睡了多久?我是不是压疼师父了?师父一直没睡么?”
他微微蹙眉,无奈失笑,他若是此时放她下去,倒是显得他不禁压了一般。深吸一口气,抚着她的长发,轻声道,“睡了一个时辰,没有压疼我,可要再睡会儿?”
她摇了摇头,从他身上滚下来,蹭进他怀里,“不睡了,师父明日便要闭关了,说说话。”
他侧过身在她额头上亲昵的印了印,“好。”
她软软的腻在他胸膛,闷闷的道,“师父当真不是为了心头血报答十七么?”她这四日来竟真的是误解他了么?哼!都是子阑那个不靠谱的将她带跑偏了!
他抓住她的小爪子递到唇边亲了亲,“当真不是。你这几日躲着我,便是为此?”
她心底又泛起一丝委屈,低落的应了声,“嗯。”
他无奈的挑眉看她,“我以身相许不好么?”忽的想什么,忍下笑意,缓缓近前贴上她的鼻尖,低低的道,“你不想要我么?”
她一颗狐狸心陡然跳的欢快,小脸儿腾起红云,强作镇定的往后退了退,垂眸不敢看她,心虚的清了清嗓子,将师父带歪的话题拉正,“咳,为了报恩的以身相许同心甘情愿是两回事!”抿了抿唇,小声道,“十七不想要师父为了报答我而以身相许,更不想师父为难自己,做自己不喜欢的事……”
他蹙了蹙眉,揽着她往身前带了带,心头软软的疼,真是个傻狐狸,抚着她的脸颊轻轻摩挲,叹息道,“若不是七万年前那一战,我早已将你娶回了昆仑虚,又哪里有什么难为自己。”淡淡的勾起唇角,轻声道,“若不是为了你,我又何苦逆天而行,拼凑元神七万年。再回来,不过是为了同我的小十七在一处罢了。”
她心头狠狠一疼,长长的睫毛沾染晶莹,声音哽咽,“师父……”
他疼惜的在她唇上印了印,轻轻一叹,柔声道,“闭上眼睛。”
她怔了怔,乖顺的闭上眼睛。他指尖凝起金光印上她的眉心。她颤了颤睫毛,灵台中一抹迷雾倏然散去,一幕又一幕过往清晰显现。心中震撼无比,师父带她赴法会的七七四十九日?……
他抿唇淡笑,看着她精致的莹白小脸儿渐渐染上粉霞,似初放的桃花,又渐渐变成天边的落霞,绯红动人,忍不住情动的啄了啄她娇嫩的樱唇。他本是打算等他们成婚时再将记忆还给她,无奈她如此会胡思乱想,待他闭关后她一个人若是又胡思乱想出旁的,免不得惹得自己的难过,他亦不能安心。
过往一幕幕的清晰陈列,她颤颤的睁开眼,震惊的看着他,失声道,“是师父抹了我的记忆?”
他淡笑点头。
她惊讶的美目圆睁,“为何?”
他疼惜的看着她,紧紧握着她的手,轻叹道,“怕你等我,怕你做傻事。”眸中隐着痛楚,“本不想让你等我的。”无奈苦笑,“却还是情不自禁的留下了那两个字。”怜惜的抚着她的脸颊摩挲,“害我的小十七受了这般苦。”
她紧抿着唇,泪水霎时盈满眼眶,心中凄然,又甜蜜又苦涩,若是他没有留下那两个字,她会怎样?她竟是从未想过。或许,会随他一道去了。或许,会长长久久的守在昆仑虚。又或许当时会杀尽翼族为他报仇,说不定会入了魔。幸好,他留下了那两个字。七万年的心头血等到他回来,对她来说,真的是上天给她的恩赐了。弯起唇角甜甜的笑了,“不苦,师父回来了,十七一点都不苦!”
他看着她泪水涟涟,还笑的这般甜美,心头窒痛,一下下的抚去她的泪,“十七可怪我?”
她摇了摇头,又认真点了点头,抬手抚上他的脸,故作严肃道,“怪!”忽的起身压到他胸膛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蹙着眉头咬牙道,“师父竟然偷偷的抹去了十七的记忆,醒来后竟也未将记忆还给十七!害的十七每日担惊受怕,生怕如今女儿身的模样惹了师父厌恶,一个不小心便被师父扔回青丘了!”
他宠溺的看着她凶巴巴的小模样,她竟是这样想的么?怪不得他刚醒来时她同他那般生疏。心疼的失笑道,“是师父错了,十七想怎样罚,都随你。”
她皱了皱小鼻子,低头在他的唇上狠狠咬了一口,而后趴在他胸膛,喃喃的低语,“罚师父再也不要丢下十七一个了。”
他眸中隐忍水光,轻轻拍抚着她的背,“好,再也不会丢下我的小十七了。”
她长长舒了一口气,只觉一切悲伤的过往都已散成云烟。原来他七万年前他便说过要娶她,怪不得她总觉得他留下的不应是只有等我两个字,原来是七万年前他同她说过,‘等我娶你’。原来没有心头血时他便已说过要娶她了。原来他早已心中有她,原来他曾待她那般的亲昵……
往事清晰可见的浮现在眼前,她咽了咽口水,脸埋在他胸膛不敢看他,羞怯的小声问,“师……师父……”
他柔声应,“嗯。”
她清了清嗓子,“咳,在,在上清境的天泉,我,我可是扯掉了师父的衣裳?”
他蓦然翻身将她困在身下,含笑应声,“嗯。”
她慌乱的偏过头不敢看他,他缓缓贴近她耳边,声音里染着笑意,低低的道,“小十七扯了为师的衣裳,可是在想着如何负责?为师不介意小十七为了负责,以身相许……”
她没出息的缩了缩脖子,心中暗叹,真是风水轮流转呀,七万年前都是她轻/薄他的!如今却是他,他动不动的就这般对她!她努力的压抑着喘息,咬牙道,“十七虽扯了师父的衣裳却是什么都未看到,可是师父念了昏睡诀?”想来那可是她那两万年里轻薄他轻/薄的最为成功的一次呢,什么都未看到当真是可惜了!
他低低的笑了笑,“小十七想看到什么?”
她卡了一卡,心虚的含糊,“没,没想看什么……”
他轻声一笑,喜爱的啄一下樱红小嘴儿,“如今可是愿意嫁我了?不反悔了?”
她怔了怔,鼻子泛酸,情动的勾上他的脖颈,“不反悔了,再也不悔了!”主动的撅着嘴去亲他,他却躲开了,她懵懵的看着他,害羞的抿了抿唇。
他掩下笑意,低低的道,“待我闭关,小十七要回青丘?”
她亏心的忽闪着水汪汪的黑眼睛,糯糯的嘟囔,“不回了~”
他满意的低头在她唇上啄了一口,侧身将她揽进怀里,轻轻一叹,疼惜的抚着她的长发,柔声道,“我像是那种为了报恩便愿以身相许的人么?”话一出口蓦地又被怀中的小狐狸推倒,半个身子压在他身上。他无奈失笑,这四海八荒能这样将他推倒的也就只有她一个罢了。
她伏在他胸膛,微微颦眉看着他,认真的道,“师父确不是那种单纯为了报恩而以身相许的人!但是这报恩的对象是十七便不同了,师父向来最疼十七,所以师兄们分析的还是有道理的!”
他抿唇淡笑,“算你还有些良心,知晓为师最疼你,唔,你的师兄们帮你分析的?”
她忽的一僵,沉稳道,“不是,不是师兄们分析的!是十七自己想出来的。”见他似是不相信,又卖力的解释道,“师父你老,咳,师父你向来不近女色,如今突然这般,咳,这般待十七,怎能不让十七多想呢!”
他伸手将她往身前带了带,缓缓道,“你初来昆仑虚拜师的第五日,掉进了苍灵池,是谁将你捞出来抱回房的?”
她娇媚一笑,讪讪应声,“是师父。”虽已时隔九万年,她依然清晰的记得那日,天边缥缈着落霞,池水很冷,他的怀抱很暖。
他续道,“我教你习字作画抚琴练剑时,可是将你圈在怀中?”
她乖巧的点了点头。
他再道,“我们在俊疾山小住,我可是日日与你同床共枕?”
她咬唇点了点头。
他挑眉看她,“你是如何觉得我不近女色的?”
她愣住,咽了咽口水,讪讪的小声道,“十七以为,那时师父以为十七是男子……”
他抽了抽嘴角,“你可见过我同你的师兄们亲近过?”
她仔细想了一想,摇头,“没有。”忽的想起什么,凑到他跟前,手摩挲上他的胡茬,眼睛亮晶晶的问,“师父是何时对十七动心的?”
他挑眉看她,握住她的小手放到嘴角亲了亲,沉默半刻,缓缓道,“你在凡间历练时。”顿了顿,“或许更早,只是我未发现。”
她呆呆的眨了眨眼睛,心底的甜意蔓延至唇边,歪头枕在他胸膛听着那让她安心的心跳,喃喃道,“十七也是在凡间历练时,才发觉出自己的心意。那时十七觉得,师父这般不染纤尘,独坐莲台,于风月事上最超然的神仙,是永远不会走到红尘里来的。唔,一直都是这样觉得的。”手在他胸膛轻轻摩挲,“师父这般心如止水,万万年不近女色,为何偏偏会对十七动心了呢?师父这般绝世英姿,超然不凡的上古战神,又怎会喜欢我这只小狐狸呢?”
他静静的听着她喃喃细语,心头酸软,原来她是这样想他的,怪不得他暗示她多次,她都一一曲解了。扣住她的腰将她带到身上,疼惜的抚着她的长发,凝望进她的眼里,“情爱之事本无因由,自见到你的第一眼,你便已将我拐到只有你的红尘里去了,或许,这就是冥冥之中的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