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先生提着茶叶走在街上,脑袋里还是迷迷糊糊的,茶铺老板的话似乎也不全无道理,本欲再买些年货的小七先生决定,买些茶点便回,不逛了!
拐过一条街却见城中最大的酒楼迎春楼门前围了一群人,将去路挡的严严实实。小七先生顺着人们的目光抬头往楼上瞧了一瞧,只见一红衣少女面戴薄纱,手里捧着一个五颜六色的花球正踌躇着,小七先生隐隐的觉得有些不踏实……
县令家的千金牡丹小姐,是个爽朗的女子,平日里喜欢穿上男装出去打个架济个贫什么的。因着心气儿过高,婚事一直未有着落,如今已是芳龄十八。前两日她爹爹欲给她说门好亲事,可惜却是无缘。她自己倒是不急,只是她爹爹对她的婚事早已是心急如焚。这不,昨日她爹爹撂下了话,今日这花球必须得给他砸回去一个女婿!
牡丹小姐抱着花球已在这迎春楼二楼雅间的栏栅前徘徊了半日了,底下的男子她望了一遍又一遍,无一个能看的上眼。正踌躇不知如何是好间,忽见远远的走来一翩翩少年郎,她从未见过如此俊俏的男子,再定睛一眼,那男子身上穿的衣裳竟跟她去年在成衣铺买的那件男装一模一样,这是不是老天爷特意给她选来的如意郎君?芳心霎时暗许,羞涩的举起手中花球,狠狠的朝那少年郎胸口砸了过去!
小七先生挤在人群当中眼看便能挤过去了,忽的胸口一痛,那楼上小姐的花球不知何时掉下来的,正砸在他胸口,冲力还颇大,累的他生生后退了三步!
……
墨渊养护了金莲匆匆赶回凡间时已是入夜,回到家中却见房里黑着未掌灯,不过戌时她便睡了?不安的轻推开房门,点燃油灯,只见小狐狸屈膝坐在床上,小脸埋在膝头,闻声抬头看了看他,又面无表情的低下头。
他心中一慌,疾步过去坐到她身边,捧起她的小脸对上他,轻声道,“怎么了?我回来了,发生何事了?”小狐狸只失神的看着他不说话,他低头在小狐狸身上一打量却是一惊,她两手手掌心皆缠着纱布,他稳住手托起她的小手疼惜道,“出什么事了,如何伤的?”
小狐狸迷茫的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呆呆的道,“哦,没事,都快好了。”声音低低的续道,“你走后的第二日城中有人染了疫症,我去城外采药时不小心弄的……”
墨渊轻轻拆开她手上缠着的纱布,心头狠狠的一疼,那长长的伤痕似是划在他心上的一般。自腰间摸出药膏,死死的捏着药瓶以稳住自己轻颤的手。他是不是不该送他来历练,天命委实弄人,专挑了他不在她身边时……
她如此这般是在怪他丢下她一个人么?心里隐隐的疼,将她的两只小手重新包扎好,倾身将她揽进怀里,抚着她的背轻声道,“可是怪我?”小狐狸在怀中迷茫的“嗯?”了一声,他自责道,“我不该留下你一人,明年我们便一道回家。”小狐狸在怀里轻挣了挣,退出他怀中,他心中一空,冰凉一片……
一句回家才让小七先生回了神,暖暖的灯火中他看着墨兄那如画的眉眼,鼻子忽的一酸,一颗泪珠滑了下来,绝望道,“我不能跟你回家了……”
墨渊抬手轻抚去她脸上的湿泽,心里抽紧的疼,“要怎样,才肯跟我回家?”
墨兄温柔的语气让小七先生觉得更是难过,撇了撇小嘴儿颤声道,“我要成亲了……”
墨渊眉心一跳,成亲?他不过离开了半月,她要同谁成亲,这副样子却像是被人逼婚的,柔声道,“同谁成亲?你喜欢的人?”试探的揽着她,将她往怀里带了带,觉出她未抗拒,他又紧了紧手臂,暗松了口气,往床头靠了靠,让她躺在自己怀中,扯过被子盖在她身上,也不知她这般坐着坐了多久。拍着她的背的轻声道,“我走这半月都发生何事了?城中的疫症如何了?你怎知需用哪种草药?何人要与你成亲?你……可是不喜欢他?”
小七先生觉得暖暖的很舒服,一时未发觉如此这般是否有不妥,只贪恋的趴在那暖暖的坚实的胸膛,幽幽道来,“你走的那日晌午,医馆来了个咳得厉害的病人,我们诊出是疫症。傍晚的时候县令登门,说是他接了上边的令要搜城,查出有染病的都拉到城外去埋了。他于心不忍,问我可有法子医这疫症,我跟他要了半月时日,然后在你留下的医书里找了一夜,终于找到了医治疫症的方子!”小狐狸越说越起劲,神色飞扬的坐起身,他起身将被子裹在她身上,淡笑道,“十七长进了,然后呢?”
小七先生拢了拢被子,“第二日县令搜城竟查出了整整五十人已染病,还好我早有准备,让伙计将院里的库房都腾出来了,我将染病的百姓都留在了医馆医治,不过十日我便医好了他们,是不是很厉害?”
墨渊看着讨夸的小狐狸,心中柔软,柔声道,“嗯,很厉害,我的小十七自是最本事的。”他的小十七很好,他一直都知道。
小七先生觉得墨兄这话好像哪里不大对,还未想出不对之处时便听墨兄又道,“这手是去涯边采药时伤的?”
小七先生惋惜一叹,“唉,可不是嘛,高估了自己的身手了,一个不留神脚下一滑,手便被绳子勒伤了,早知道跟县令大人讨两个侍卫陪我一起去就好了!”
灯光有些暗,小七先生看不大清墨兄的神色,只听他低低的道,“我的小十七受苦了。”
小七先生豪爽的抬手在墨兄肩头拍了拍,道,“没事,已经不疼了!”
墨渊抓住她乱拍的小手,无奈道,“小心些,伤口还未长好,不可受力。”将她的小手锁在自己手中,缓声道,“那亲事又是怎么回事?”
小七先生望了眼屋顶,感叹道,“墨渊,你相信缘分么?”
这……却叫他不知如何回了。他若说相信,这小狐狸是在如此短的时间里喜欢上什么人了?他若说不相信,那他初见她时,便觉得她与众不同又从何说起。墨渊这厢正思忖该如何作答,小狐狸那边已是娓娓道来……
“那十日我不眠不休,当真累坏了,我觉着若不是平日里你将我养的很壮实,我定是早早的就累得昏死过去了!”小七先生感激的望了一眼墨兄,继续道,“送走了医好的百姓,我便倒头大睡,可才睡了一日便饿醒了,幸好李老有远见,留了石头给我做饭,我这一碗粥方才下肚,那县令大人便又来登门,竟说要将他温良贤淑的女儿嫁与我为妻!我无意娶妻,便以失忆且家中已有妻儿为由拒绝了,可谁知……”一脸的生无可恋的续道,“今日晌午我睡醒,想出去买点茶叶茶点,回来的路上竟碰上一女子抛绣球选亲,我已尽力的躲了,却还是被砸中了,巧的是,那抛绣球的女子竟是县令大人的千金!我跟她好说歹说,我不是有意要接的,是那花球自己砸中我的,可她根本不听我解释,认准我是老天爷配给她的如意郎君!我跟她说我已有妻室,她却说她不在乎?!”小七先生激动的想捶床,无奈手被墨兄攥着,他拽了拽,没拽出来。
墨渊忍着笑意,这便是她说的缘份?故作正色道,“你打不过她么?”
小七先生怔了怔,激动道,“我当然打得过她!她哪里是我的对手!”又泄气道,“可她毕竟是县令的千金,咱们还在人家的地界上做生意呢,若是得罪了人家,怕是咱们的医馆会有麻烦,你投进去的银子还没赚回来呢……”
墨渊心疼的看着小狐狸,轻声道,“这两年你赠医施药,如今又医好了这城中的疫症,银子早就赚回来了,只是换成了功德。”将她揽进怀里,贴着她的发顶含笑道,“明日我们去退亲。”
小七先生懵懵的道,“能退的掉么?”
墨渊忍笑道,“退不掉我们便跟她打一架,大不了我们不开这医馆了,我带你私奔,可好?”
小七先生觉得墨兄这话好像哪里不对,犹豫道,“能行么?我们两个大男人打一个女子?不妥吧……”
墨渊笑着将怀里的小狐狸扶起,温言道,“你躺会,我去给你煮些吃的。”将她按在床上盖好被子,转身出门。
小七先生愣愣的望着墨兄离去的背影,忽的想起不对之处,‘私奔’这两个字不是这样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