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白之桃花赋 第27章 历练（10）

炮竹声声入耳，小七先生翻了回身，揉了揉眼睛，咦？睁开眼睛一看，手上缠着的纱布没了，两条长长的伤口竟全好了，且好的一丝伤痕都看不出！小七先生一个激灵坐起，两手举到眼前仔细的看，竟真的一点都不看出伤过的样子，他本还有些担心会留疤呢！呆呆的眨了眨眼，墨兄的医术竟高到如此程度了么？穿鞋下床往外间去，却未见墨兄身影，推门而出，唔，倒是个好天，也不知今日退亲事能不能退的成……

“睡的可好？”

柔暖的晨辉洒在墨兄身上，看起来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一般，小七先生看的有些出神……

墨渊将清粥小菜放在桌上摆好，回身来拉跑神的小狐狸，“我在粥里加了你喜欢的蜜饯，来尝尝……”

小七先生回神时人已坐在桌前，蹙眉望着墨兄，举起自己的小手崇拜道，“墨渊，你的医术竟好如此程度了？！”

墨渊给小狐狸舀了碗粥，温言道，“祖传的，日后教你。”

嗯，够意思！小七先生开心的舀起粥，“唔，好喝！啊，对了，昨夜忘了跟你说，那私奔二字，你用不对！”

墨渊尝了口粥，淡淡的抬眸看着小狐狸，“是么？”

小七先生认真点头，“嗯！这私奔二字需得用在一男一女身上方合适！”

墨渊给小狐狸夹了一筷子青菜添在碗里，淡淡道，“多吃些，吃饱了才有力气打架。”

小七先生卡了一卡，“咳，那个，真的要打架么？不，不大好吧？”

墨渊不动声色认真道，“先与她好好说说，若她不同意退亲，我们再动手。”

小七先生惴惴道，“我们直接去县令的府邸找她说么？”

墨渊又给小狐狸添了菜，柔声道，“不必，你写个帖子，我们将她邀出来谈。”

……

巳时，小七先生站在门口思忖着，若是真的动起手来，他一个人出手便好，不能连累了墨兄！

墨渊将披风拢在小狐狸身上，淡笑道，“走吧。”

迎春楼二楼一个雅间里，小七先生和墨渊相邻而坐，桌上一侧堆了一摞包裹，皆是小七先生置办的年货。他们在路上找了个年纪颇大的乞丐去给县令千金送信，给了人家一块碎银，信中写着请县令千金午时来迎春楼相见，此时已是巳时末。

小二颇有眼色的招呼道，“小七先生，墨先生，想吃点什么？”小七先生如今可是城里的名人，他自是识得，相传墨安堂小七先生身边三步范围内必见墨先生，那这小七先生身边的清俊公子便定是墨先生没错了！

小七先生熟络的指点道，“先上壶好茶，再来些茶点蜜饯干果，我们还要等个……唔，朋友，等会再上菜！”

……

县令大人的千金牡丹小姐正在后园里荡秋千，就见小厮送来个帖子，打开一看竟是昨日砸中的俊俏少年郎，抖着手看完帖子倏的跑回房，招来了六个丫头为她梳洗打扮，眼看着午时快到了，牡丹小姐又抹了一层香粉急急的出了门！

其实她平日里最不喜欢涂抹这些胭脂水粉的，只是今日要见心上人，怎可同往日相比。

牡丹小姐坐上小轿出门直奔迎春楼，心里暗想着，这迎春楼可真是个好地方，等她成亲时办喜宴便请这迎春楼的厨子！

……

迎春楼二楼雅间里，小七先生正剥了栗子往墨兄跟前的小碗里放，忽闻一阵呛鼻的香气，紧接着便是细碎的脚步声，小七先生闻声望去，一个趔趄歪在墨兄身上，这牡丹小姐今日的妆容，有些喜庆，有些浓艳……稳了稳心神，站起身，客气道，“小姐真是准时！”

牡丹小姐羞涩一笑，“怎敢劳先生久等～”抬眼望去，见小七先生身边还坐着位严肃清俊的公子，牡丹小姐有礼的羞涩道，“先生是带了兄长来见牡丹么？”

小七先生扭头看了看墨兄，唔，说是兄长倒也可以，正欲答话，忽见墨兄起身悠然道，“在下墨渊，内人昨日贪玩接了小姐的花球委实不该，给小姐添了麻烦还望小姐勿怪。”自腰间摸出一枚金锭子放在小姐跟前的桌上，“小小歉意还望小姐笑纳。”

墨兄一番话不疾不徐不卑不亢却是惊的小七先生险些站不稳，‘内人？’正欲跟墨兄对对眼色，却见对面那牡丹小姐已是面色苍白，抖着声音道，“先生可是跟我开玩笑？这位公子是你特意找来拒绝我的么？小七先生，我牡丹长这么大从未对哪个男子动心过，这门婚事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退的！”

小七先生有些懵，果然还是坚持不肯退亲，这可如何是好？正思忖间，腰间忽的一紧，抬头间人已被墨兄带进怀里。小七先生疑惑的望着墨兄，眨了下眼间，墨兄已是又贴近半寸，幽深的眸色中只有他的倒影，小七先生心跳的有些快，本能的觉得有些不踏实，往后躲了躲，腰间温热的大手却将他揽得更紧，小七先生觉得有些热，不由自主的咽了下口水，舔了舔嘴唇，下一瞬墨兄突然覆盖上他的唇，他惊的颤栗了一下，欲张口说话，唇瓣轻启间温热的湿润却滑进口中，他脑袋里轰了一声，一片空白……

“啊！―――为什么会这样？！”牡丹小姐受了很大的刺激，转身跑了……

牡丹小姐离去的声音惊得小七先生回了神，伸手抵在墨兄胸膛欲推开他，却发觉提不起力气，快喘不过气之时墨兄放开他，他脸颊灼烫，心跳的厉害，急急退开他一步，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静默了半晌，呐呐道，“你，你……”

墨渊稳了稳心神，淡然的道，“亲事退掉了。”

小七先生茫然抬头望向墨兄，他方才那般，是为了气走那牡丹小姐，退亲？小七先生兀自跳得欢快的心突然冷却下来，人也清明了不少，心里有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疼，抿了抿嘴唇，提起桌上的包裹头也不回的出了雅间。

……

夜色沉沉，墨渊将烟花在院中摆好，进屋来唤小狐狸。她自午间回来便未同他说过话，他有些不踏实。那时他本想在她唇上轻碰一下，让那县令千金死心，未料到他抵着她的唇，她还想张口说话，他情急之下便加深了那个亲吻，吞下她欲出的话语……

她是在怪他么？左右，他会娶她的，自那日他想明了自己的心意，便已决定娶她了。这一万年来，她同她的师兄们相处皆知守礼。对他，却从不顾及男女有别，甚至他沐浴时她都敢不敲门的往里闯，她应是心中也有他的，只是年少不自知罢了……

站在床边，看着跑神的小狐狸，轻声道，“你……”一句可是怪我，还未出口，小狐狸已是先开口，坚定的疑惑道，“墨渊，你，是断袖么？”

墨渊失笑，她出神了半日想出的便是这么？看着她的眼睛，认真道，“不是。”

墨兄的一声‘不是’，小七先生只觉得心中一松，接着又是一丝似有若无的失落。她想了半日，墨兄平日里待他那般好，此番又是为了替他退亲事，不过被亲了一两口，他计较个什么劲儿呢，若墨兄不是断袖，那这事便是明面上的这样简单，无甚可纠结的！释然了的小七先生随墨兄开开心心的去放烟花了，最后那一抹似有若无的失落被漫天烟火燃尽……

……

乞巧节又叫女儿家，街上的少男少女给古旧的小城添了一抹亮丽的生机，小七先生同墨兄正站在湖边看着摇曳的河灯飘远。今日是女儿节，小七先生本不想出门的，他又不是女儿家，跟着凑什么热闹，可墨兄却说，女儿节很是热闹还可以放河灯许愿，小七先生抵不过诱惑便随着墨兄出门了。

这大半年来，小七先生发觉自己好像出了些问题，但凡与墨兄挨的近一些他便会心跳，会觉得热，呼吸困难，见不到墨兄时又会觉得心里冰凉凉的难受。小七先生翻遍了医书后给自己诊断为，害了相思病，又翻了数十本话本子后，给自己断定为，断袖……

为此小七先生苦恼了整整一月，他到底是何时有的断袖这个毛病的？是失忆前还是失忆后？几番思索无果，慢慢的小七先生便也释然了，左右与墨兄日日相伴，是断袖情还是兄弟情也无甚关系。日后若是墨兄娶了亲成了家，那他便搬到他家旁边与他做个邻居，等他有了孩子便帮他带带孩子，甚好。他向来是个洒脱的性子，想明白后便再不纠结困惑。

“小七姐姐，小七姐姐！”

望着河灯出神的小七先生衣襟被扯了扯，小七先生低头一看，笑着蹲下身，蔼声道，“小豆芽？你又出来卖花呀！”

小豆芽是个可怜的孩子，那场疫症她跟她外婆都染了病，在墨安堂住了十日便跟小七先生熟识了，只是任谁跟她说得叫小七哥哥，她都不听，认准了长的像小七姐姐这般好看的，怎么可能不是姐姐呢？！

小豆芽的父母在她三岁那年便带着她的弟弟外出谋生，一去未回，小豆芽便一直跟外婆相依为命，靠外婆帮人洗衣赚钱为生，小豆芽心疼外婆辛苦，便懂事的每日去城边采些野花拿到街上卖，逢年过节的也能赚上几个铜板……

小七先生从墨兄手中拿过两个甜糕的小包裹放在小豆芽的花篮里，软声道，“呐，今天是女儿节，姐姐请你这个小女儿家吃甜糕！”他起初也纠正过她，不是姐姐，是哥哥，可这小不点犟的很，后来他便也随她了，捏了捏她的小脸，道，“你外婆身子可还好？”

小豆芽笑眯眯的软糯道，“外婆挺好的，谢谢小七姐姐！”小手在花篮里挑挑拣拣，挑了一小把最新鲜最好看的花，递到墨渊身前，仰着小脸儿道，“好看哥哥，你是小七姐姐的夫君么？呐，你买了我这花就带小七姐姐回家生宝宝吧！”

小七先生一个趔趄险些掉进湖里，被墨兄及时扶住。

“去年我们家附近的小翠姐姐和她夫君便是买了我的花，今年都生宝宝了，哥哥你也买我的花吧，回家跟小七姐姐生一个，像小七姐姐一样好看的宝宝！”小七姐姐要生宝宝了，小豆芽很开心，小七姐姐是好人，她希望小七姐姐能有个漂亮聪明的宝宝！

小七先生抹了把薄汗，心道我倒是想生，我得生的出来啊！讪讪的对墨兄笑道，“童言无忌，呵呵，童言无忌！”

墨渊眸含笑意的看了小狐狸一眼，蹲下身接过小豆芽手中的花，摸出一个银锭子递给小豆芽，温声道，“谢谢。”起身将那花塞到发呆的小狐狸手中，淡然道，“回去吧，天色晚了。”

小七先生低头看了看手中的花，嗯，烫手！

……

过了女儿节又过下元节，转眼已是年关，前两日墨兄说让他将医馆上下打点一下，过了除夕便带他回家，他问，“你家远么？我们也是半月便回么？”墨兄笑着答他，“有些远，这次回去便不回来了，若是你日后想这里了，也可再回来看看。”

小七先生打量着他们住过三年的小院，委实舍不得，抬眼望了望天色，唔，今年的冬天还未下雪呢……

“在想什么？”墨渊将热茶递到望天出神的小狐狸手里。

小七先生浅啜了口茶，呐呐道，“今年还未下雪呢。”转头望向墨兄，“我还未问过你，你家在南边还是北边，气候如何，冬日里也会下雪么？”

墨渊拉着小狐狸回房坐在小火炉前，温言道，“夏天不似这里闷热，冬日里也会下雪，我家后院有一片桃林，春夏秋三季皆有花开……”

小七先生眨了眨眼睛，愣愣道，“还有三季开花的桃树？”

墨渊笑着点头，“今年可还想放烟火？一会儿我们去买？”

小七先生摇了摇头，摘下腰间的小酒瓶轻抿了口酒，“不买了。”他得留点钱去他家附近置办田地与他做邻居呢！

倾了倾身子好奇道，“你家中都有些什么人？父亲母亲，兄弟姐妹，你……可有家室？”

墨渊递给小狐狸一个剥好的核桃，淡淡道，“父母已过世多年，唔，有个兄长，还有些晚辈……”眸中浅含笑意的看着她，“尚无家室……”

小七先生觉得脸颊有些烫，唔，今日这炉火生得有些旺，原来墨兄双亲已逝，诚恳道，“抱歉，我不知伯父伯母已……我自罚一杯！”捏起酒瓶豪饮了一口，将小酒瓶递到墨兄跟前，见墨兄没动，又将酒瓶朝他嘴边送了送……

墨渊接过她的小酒瓶浅抿了一口，还给她，柔声道，“慢点喝，当心醉了。”

小七先生认真的应了一声“嗯！”又是抿了一大口酒，接过墨兄递来的核桃吃的很开心，喝的很开心，不知不觉的，醉了……

半醉半醒间，还不忘含糊不清的问一句，“我们何时去你家？”隐约间好像听见墨兄说，“明日……”

……

小七先生这一觉睡的特别好，许是昨晚被炉火烤的有些热，或是喝了酒的缘故，他这一整夜都觉得全身暖暖的！

这一睡的好吧，心情便也好，连带的他听得那将他吵醒的炮竹声都有些悦耳……

懒懒的睁开眼睛，僵了一僵，闭上眼睛，再睁开，眼前还是墨兄那张极好看的俊脸，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他后知后觉的发现，原来整夜暖暖的，不是因为炉火，不是因为醉酒，而是又睡到墨兄怀里了！

小七先生不动声色的往后挪了挪身子，想再挪时腰间忽的被温热的大手揽住，惊的他一颤，正不知如何是好时，墨兄开口道，“可睡好了？”

小七先生呆呆的点了点头，墨兄又道，“那我们便回家了，可准备好了？”

小七先生又呆呆的点了点头，下一瞬只觉眉心没入一缕清凉，灵台霎时清明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