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 第9章 chapter 9

陈夜再次睁眼，是蒙着雾色的玻璃罩。

陈夜缓了好一会，被电击过的麻痹才完全消失，覆在她身上的金属罩自动退回到金属平台下方。

陈夜试着动了动手腕，她有一种不真实感，像是自己离开了这具躯体很久，然后又重新得到了掌握权。

她看着眼前盛放乳白色液体的玻璃容器，里面的液体已经下去了一大半。

一股电子音从金属平台上方传来：“你还好吗？需要工作人员帮忙吗？”

是唐曲山。

陈夜咳了咳，重新适应了一下嗓子，回复道：“没事，我自己来。”

她还做不到让一名陌生女性帮自己穿衣服。

就这样她躺了很久，大脑处于放空状态，眼中还停留在刚发生的景象里——

“救我。”

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语气、神色都很平淡。

陈夜知道，那是一个鲜活的、活生生的人的求生**。

他怎么会知道“红色按钮”的作用？

还是他并不知道，只是单纯的想拉一下她的手？

陈夜脑子有些混乱，她不再多想，尝试着起身拔掉身上的管子和乱七八糟的线，花费了快一个小时才将衣服穿好。

陈夜拍下绿色按钮，玻璃罩上的雾色瞬间消退。

唐曲山和一众工作人员蜂蛹而上，有检查设备的，检查陈夜身体状态的，陈夜身旁围满了人，唐曲山远远的看着陈夜，陈夜看了眼唐曲山，两人都没说话。

大致检查完身体后，陈夜被工作人员用担架抬去了实验室后的另一间房间，里面的程设和普通医务室一样。

医护人员摇起床架，将陈夜扶着坐好，搭好床上桌，便离开了病房。

空气中充斥着消毒水的气味。

工作人员将一碗温热的紫薯小米粥放在小桌子上，见陈夜没有动，唐曲山温声说：“不想吃吗？我让他们换个口味。”

“不是。我想再缓缓，一会吃，不用麻烦他们了。”

两人沉默地待了一会，唐曲山也没有着急问她，倒让她觉得奇怪。

她倒想看看他能憋多久。

陈夜试着动了动胳膊手腕，适应了之后便端起碗开始喝粥，喝的很慢。

陈夜微微皱着眉头，由于快两周没有吃到真正意义上的食物了，没喝两口粥胃里便开始反酸。

唐曲山看了看陈夜，起身去饮水机那里接了杯水递给陈夜。

陈夜接过水，“谢谢。”

“没事。”唐曲山绅士地微笑着，他坐回座位，一些手上的小动作出卖了他的焦虑。

像是忍不住了，唐曲山说：“你在里面……怎么样？”

“挺好的，他没有攻击我。”

“……”

唐曲山深呼吸一口气，笑着说：“这次设备升级预期运行时长为十五天，为什么你提前回来了？”

陈夜沉默了一瞬，“是林诩送我回来的。”

唐曲山愣了愣，他不可置信地再次向陈夜确认：“你是说……林诩知道红色按钮的功能，是他帮助你按下的？”

“是。”

唐曲山看着陈夜，眼神有些耐人寻味。

“你先前……真的没有见过他吗？”

这是带着一丝不太友好的质疑。

可惜他质疑错了，自己确实对他没什么印象。

陈夜实话实说，“并没有。可能他之前见过我，记住我了，但是我没有注意过他。”

唐曲山接受了这个解释。

唐曲山仰起头，像是在沉思什么，随后又低下头，“你并没有受到他的攻击，那么他为什么会帮助你呢。”

明明是问句，却是平淡的语气，好像还能听出点别的意思。

“我也不清楚。”陈夜说，“唐先生，我想向您请求一件事。”

唐曲山看着陈夜，“你说。”

“这次连接里面，林诩告诉我，他并不希望我将他的事告诉其他人。”陈夜转过头看着唐曲山，“我知道这个请求有些无理取闹，但这是林诩的决定，我还是想帮他问问。”

陈夜低了低头，“如果您不同意也没有关系，毕竟是为了治疗他的病，他也不知道其他人会不会知道。”

陈夜隐隐能感觉到，“治疗好林诩”对唐曲山来说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事件。

她有些好奇，唐为此能让步到什么程度。

唐曲山思考了不久，回复道：“可以。既然他提出来了，你遵守就行了，违反约定会让你失了底气，他在内心会提防你。”

“你可以不用告诉我们经过，但如果有重要人物或线索，可以告诉我们去调查，也能为你下一次连接做更多准备。”

陈夜觉得诧异，却并未显现出来，她想了想，“我想让您帮忙查个人。”

唐曲山点头，示意她说下去。

“他叫Edward。金发，应该是Y国人，在零六年办理过Z国签证，有钱有权。”

零六年，是Edward和林雨柔一起接林诩转学的那一年。

如果Edward没有特殊的身份背景，那么他必定要办理前往Z国的签证，很容易就能定位到本人。

唐曲山点头，起身，“好，我知道了。好好休息，我会派人送你回去。”

陈夜点头，目送着唐曲山离开了房间。

她对唐接受她的提议没抱多大念想，却没想到他同意了。

——

第二天一早，陈夜就被送回了C市，唐曲山打来电话通知，本次的休息时长为三周。

设备改进后，意识连接对陈夜的影响减弱，“假期”也缩短了不少。

同时意味着，留给陈夜的时间不多了。

陈夜一回到C市，便联系傅璟。

嘟嘟的声音在空荡的卧室中回响着，陈夜略微着急的等待着，终于传来低沉的声音：“陈夜？”

“老师，帮我查一个人。”

陈夜将对唐曲山说过的话复述了一遍，傅璟没有说话，过了一会，陈夜听到一句语气极为温柔、暧昧且牛头不对马嘴的回复：“想吃草莓吗？好，我给你带。”

几分钟后，陈夜听到了敲门声，是傅璟。

陈夜开门，傅璟似乎刚参加完什么会议，依旧是西装革履、风尘仆仆。

陈夜低下头，傅璟两手空空。

“草莓呢？”她伸出一只手。

傅璟逼近了陈夜，身高差和体型差带来的压迫感让她忍不住想后退，但她并没有。

他附在她耳边，低声说：“别贫了。有人监视你。”

陈夜下意识想转头看，傅璟一只手抚上陈夜的耳侧，“别转头。”

傅璟双手轻轻禁锢住陈夜的腰，陈夜抬眼，心领神会，随即领会了他的意思。

陈夜双手搂上傅璟的脖颈，傅璟一把抱起陈夜，朝着卧室走去。

傅璟将陈夜丢在床上，大步走向窗边拉了窗帘。

陈夜起身打开了卧室灯，坐回了床边。

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傅璟站在窗前，许久没有转身。

“抱歉。唐曲山对我很警惕，之前我已经来过这里很多次，要找一个合适的理由。”

在陈夜参与唐曲山的项目之前，两人已经快三年没有见过面了，现在的见面频率论谁想都是不太正常。

“这次只是我看见了，我不清楚之前他们见过我几次……”

“等等等，不用解释。我又不是傻，这点道理不懂。”陈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又突然想到些什么，“你怎么知道那是唐曲山的人？”

“里面有我认识的人。是我第一次连接时负责监视仪表的人。”

傅璟叹了口气，转过身，就看到陈夜一脸八卦样，“你家里啥成分啊？他怕成那样。”

陈夜从没有听傅璟谈论过家里人，她自己也从没好奇过。

傅璟抬起眸子撇了眼陈夜，眼神里看不出什么情绪。

不说就不说嘛，她自己会查。

以前总觉得搜和导师相关的东西有点罪恶，现在倒是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了。

不搜不知道，一搜吓一跳。

傅璟的父亲是A市公安局任职，是省部级副职；两个弟弟一个在政府部门工作，一个在部队工作，且职位都不小。

陈夜滑动着屏幕，有些疑惑，“这不是明摆着做了坏事吗。”

“正是抓不到把柄，才没人能拿他怎么样，”傅璟看着陈夜，“对了，你想查谁？”

“Edward，金发，应该是Y国人，在零六年办理过Z国签证，有钱有权。”

傅璟点点头，“知道了。”

傅璟把一部新手机递到陈夜手里，“以后用这个联系我。”

陈夜点头。

过了一个多小时，两人从房间出来，陈夜本想给傅璟露一手厨艺，却被无情拒绝了。

傅璟用冰箱里仅剩的食物做了两碗面，吃完便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