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 第12章 chapter 12

陈夜猛地睁眼，眼前是蒙着雾色的玻璃罩。

因为上次连接结束后，陈夜花费的时间太长，医疗队不能第一时间检查陈夜的身体状况，这次便派了两名女性工作人员在陈夜按下按钮后进入玻璃罩。

“你……没事吧？”

其中一位工作人员有条不紊地测量数据，另一位则蹲在她身旁问候。

没等陈夜开口，一旁的工作人员说：“她心率太快，120左右了。”

“怪不得脸这么红……”

那小姑娘嘀咕着，看了看装置上方原本是满着的玻璃容器，现在只剩个底了。

“两周了，你要再不醒，唐教授就该把你电醒了。”

陈夜提着力气勉强笑了笑，她还在适应魂魄回体的感受。

整整半个月没吃饭。

一般来说，一个人不吃饭光靠营养液活着，会出现消化系统功能退化、免疫力下降等问题，但陈夜结束连接后只是有一段时间身体使不上力气，过段时间就会恢复。

啥影响都没有。

陈夜有些好奇，她问身旁忙碌着测量数据的小姑娘，“那个玻璃容器里面装得是什么？”

那小姑娘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不过我听说这个营养液是唐院士花了大价钱搞出来的，一千克要这个数。”

小姑娘比划了个五。

“五千？”

“五万。”

陈夜一时说不出话来，眼睛睁得浑圆。

她这辈子都没想过自己会有这么高的消费。

缓了一会，陈夜在两个姑娘的协助下穿好衣服，无意间看到身旁的人躺在一片蓝色中，紧闭着眼，眉头微皱。

陈夜微微叹了口气。

——

陈夜被工作人员抬着，唐曲山跟在身后，一群人进了医务室。

摇起床，扶着陈夜坐好，工作人员陆陆续续立场，只留下了唐曲山和陈夜两人。

唐曲山静静地待在她身边，没有问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某个角落，似乎已经不期待得到什么回话了。

小桌子上的南瓜小米粥冒着热气，水汽弥散在空气中。

屋子里寂静的诡异，陈夜抬头看了眼唐曲山，两人视线交错一瞬，她又低下了头，不再说话。

“有什么需要的，请务必告知我。”

唐曲山起身，微笑着回视陈夜，便起身离开了。

听见门锁声响，陈夜脱力地向床后一躺。

不得不说，唐曲山确实是完美的人。

抛开其余不说，唐曲山很聪明，在生物心理学建树颇丰，为人处世八面玲珑，还很有钱。

虽说已过知命之年，但看得出来，年轻的时候应该是个帅哥。

陈夜活动活动身体，第二天一早，唐曲山便派人送陈夜回了C市。

陈夜回到那条熟悉的小巷，上楼，按响了门铃。

门打开，来人是傅璟。

傅璟抱臂倚着门，挑眉，“你倒是挑着饭点回来。”

陈夜从门另一侧挤了进去，把包丢在一旁的架子上，“我哥呢？”

傅璟转过身，“厨房。”

“不对啊，今天周三。”

傅璟笑了笑，语气里还带着点调侃的味儿：“参加科研，脑子也丢实验室了。”

陈夜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大堆诸如“月圆人团圆，中秋佳节到。愿你的生活如月饼般甜蜜，事业如满月般圆满。祝中秋节快乐”的信息。

她一上车就开始睡，根本没动手机。

陈夜抬起头，“到我家过节啊？”

“不欢迎？”

“热烈欢迎。”陈夜找了个围裙，“我要下厨了，您老人家先坐着。”

说是下厨，其实也就打个下手，陈明的做饭水平确实比陈夜好得多。

不大一会，四菜一汤便出来了。

三人坐在小餐桌前吃饭，陈明夹了口菜，看了眼面前的陈夜，“怎么样？”

“还行。没什么大问题。”陈夜说，“我总觉得，他好像快要醒了。”

傅璟看了眼身旁的陈明，陈明不再说什么。

吃完饭，陈夜拉着傅璟的袖子，趁着陈明洗碗，偷偷摸摸溜进了房间，关门、拉窗，一气呵成，还顺带看了眼窗户外。

果然有人。

陈夜转身，傅璟坐在了床边的写字台前，翘着二郎腿，陈夜坐在床边，傅璟说：“Abner是林雨柔参与一项国际科研项目时收的助理。项目保密，只能打探到项目的名称叫复生计划。”

“……复生计划？”

“是。”傅璟点了支烟，烟雾在空气中弥散着，“当年参加这项科研项目的人员名单保密。目前知道的只有这两人。”

傅璟语气淡淡的，并没有什么波动。

但这些资料，只靠他自己是很难得到的。

陈夜沉默了一瞬，傅璟接着道：“Abner在15年因为窃密、洗钱被判刑，现在在Y国旺兹沃斯监狱服刑。”

陈夜抬起眸子，对上一双狭长的眸子。

她立刻心领神会。

陈夜低下头，两只手抱在脑袋上，语气中带着焦虑，“签证办下来至少要一个月。唐曲山只给了三周时间。”

“先别急，这不需要你考虑。”傅璟的音色很冷，又低沉，带着股让人安心的力量，“你想清楚，我们要见的是一名国际罪犯，这一步，一旦踏出，就不能回头了。”

傅璟的语气过于严肃，陈夜忍不住抬起头。

那双好看的眼睛里，透着一股她看不懂的情绪。

那种眼神，她曾经见过。

是大二那年冬天，陈明定向去了C市偏远地区医院实习，陈夜刚换完导师不到一年，陈刚突发心脏病，被邻居发现送去了医院。

那是一个大雪天。

陈夜刚下课，准备和舍友去食堂吃饭。

舍友笑着，“学校周围开了家趣玩馆，明天我们去捞小金鱼吧！”

陈夜弹了弹舍友脑门，“大冬天捞什么小金鱼。”

“去嘛去嘛~”

突兀地电话铃响起，陈夜脱下手套，拿出电话，放在耳边：“吴妈？怎么了？”

“你、你快回来，你爸不行了！”

电话另一头传来嘟嘟的响声，陈夜依旧举着电话。

喧嚣的校园仿佛瞬间归入了沉寂，耳边只剩下风的呼啸声。

雪还在下。

舍友察觉出不太对劲，轻轻晃了晃陈夜胳膊，迟疑着低声问：“陈夜？”

陈夜脸色苍白地捂住胃部，“没事。一会就好了。”

她已经记不清楚，那天是怎么买了票、怎么回到家的。

陈夜回到家时，陈刚已经断了气，从市医院拉了回来，静静地躺在灵堂后。

她推开门，陈明穿着一身黑衣，戴着孝，红着眼，看着自己的妹妹。

“爸说，这病发作了，治不好，把钱留着，好好读书。”

泪珠一滴一滴从陈明的脸颊滑落，陈夜一把抱住陈明，轻柔地声音中透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哥，别哭，还有我，咱们好好的……”

守灵堂要三天，陈夜和陈明忙前忙后，家里没有其他人，葬礼办得节俭，灵堂也是周围的邻居帮忙搭的。

陈夜没有说话，也没有哭，静静地跪在陈刚身旁。

夜晚，陈明坐在陈明身旁，“我来守吧。你进屋躺会。”

“我不累。”

陈明看了眼陈夜，不再说什么。

手机上数不清的未接来电和信息。

第二天一早，有些关系不大近的亲戚来吊唁，偶尔还能听到他们讨论。

“你看这孩子，她亲爸都死了，一点眼泪都不掉。”

“嘘，这可是A大的大学生！”

“大学生又咋样，亏老陈废了那么多心血供她上学！”

那男人声音大，周围上香的人都转过来看了眼，陈夜递过香，没有说话。

一波又一波吊唁的人走完，陈夜望向门口，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出现在她眼前。

傅璟穿着黑色大衣，头发上落了些雪，带着寒气。

他还喘着气，看起来是跑过来的。

“老师。”

陈夜没有表情，语气淡淡的，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她没问他为什么来，也没说为什么没有请假。

傅璟也只是看着她，两人一步之隔。

她抬起眸子，那双黑色的眸子里透着一丝难以形容的情绪——

陈夜觉得，那是怜悯。

她不需要，也没有必要，接受任何人的怜悯。

——

陈夜温声说：“傅璟，这次我想自己去。”

语气是不可置否。

傅璟愣了愣，低下头，发丝遮住了他的眼。

他笑了一声，听不出什么情绪，吸了口烟，烟雾朦胧了眼眸。

傅璟扔了烟蒂，随后又抬起头，“你忘了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吗。”

陈夜大脑有些短路，“什么？”

“女朋友。”他咬字格外重，带着压迫感，“哪有你出国旅游，我在家躺平的道理。”

陈夜耳朵有点烧，怪她多问这一嘴了。

“两个人去更安全。国外治安不好，不比国内。”

陈夜听得出来，傅璟是咬定主意要去了。

陈夜不再阻拦，办理签证的事交给了傅璟，不到三天时间，签证就到了手。

陈夜滑动着手机屏幕，本想买经济舱，却被傅璟拦下了。

傅璟笑了笑，“你坐得住，我可坐不住。”

陈夜默默地为少得可怜的余额祈福，“不行，我穷。”

一张三千，两张六千，她够穷了。

傅璟抬手，按了陈夜手机的关机键，打开了自己的手机。

没等她说话，两张头等舱便定好了。

“不用转我，也不贵。”

陈夜咽了咽口水，重新打开手机，看了眼票价。

人和人之间的差距就体现出来了。

再推辞也没有意义，陈夜默默记下了这笔账，“等你娶了师娘，钱给你随礼。”

傅璟调侃，“多给二百，大桌菜可不白吃 。”

陈夜笑着，“行啊。”

——

两人订了当天下午的机票，第二天下午到了Y国国际机场。

两人赶得很紧，在飞机上吃过饭，一下飞机就前往旺兹沃斯监狱。

英伦风格建筑在后视镜中倒退着。

两人到了监狱，傅璟同狱警交谈着，一口标准的伦敦腔。

陈夜虽然三四年没用过英语了，但大抵听得懂。

傅璟似乎和监狱长认识。

过了一会，出来一位微胖的中年男人，是监狱长。

“Nice to see you again.This is my wife.”傅璟微笑着朝着陈夜，“This is Mr. John.”

陈夜笑着伸出手，“Nice to meet you.”

男人愣了愣，绅士的握手，回以微笑:“Nice to meet you, too.”

傅璟同男人交谈了一会，男人便吩咐狱警带两人去见Abner。

陈夜坐在探视位，傅璟站在一旁，不大一会，一个金发中年男人穿着囚服，坐在陈夜对面，拿起通讯器。

陈夜心不住地跳，面上却没有表现。她微笑着：“hi.My name is Chen Ye.”

那男人噗嗤地笑出了声，“你好，我叫Abner。陈小姐，你可以用中文同我交流。”

“您的中文很流利。”陈夜看了眼墙角监控，笑着说，“我想和您聊一些东西，您一定感兴趣。”

Abner眯了眯眼，“哦？说来听听。”

“竹林夜雨。”陈夜微笑着，“感兴趣吗？”

Abner愣了愣，随即便大笑起来，“陈小姐，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并不感兴趣。”

“商人的本质，是利益。我可以告诉你们，你们打算拿什么交换呢？”

陈夜完全没有料到他会这么说，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刚准备开口，手里的通讯器被傅璟一把拿走：“可以。”

Abner笑着，看起来很欣赏傅璟，“好。你们运气不错，明天我就要出狱了，作为见证者，我会为你们酌情减价的。”

傅璟放下通讯器，“走。”

“等等，我还想问几句……”

不等陈夜说完，狱警便带走了Abner。

Abner真的不会狮子大开口吗？

陈夜还想再周旋一波，傅璟就这么应下了。

傅璟知道她想什么，“别担心。这种人想要的，往往是金钱买不到的东西，先看看他提什么条件。”

陈夜点头，无论如何，只能明天等结果了。

四菜一汤，艺宴丁真（bushi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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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chapter 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