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尾旬。首都鼎城。九袂国第二十九届全国民意代议大会和全国宗教理事大会在国议大会堂召开。
九袂国奉行的政体为“联袂共和制”(对产品、资本、土地、资产等社会资源的管理和分配基于社会利益),名称扩展开来即为“政党与教党、九宗族与众民族联袂共合制”。
尚未建国时,这片面积约达1700万平方公里的土地由九个“小国”分划占领。
这些小国并不是什么严格意义上的国家——其内杂教野派盛行,闭塞落后的思想普遍存在,政治与法律体系混乱不堪,经济实力低下。
“九国”的实际构造就是一个大族里面统管着多个小族。
一个多世纪以前,在西列洲头号资本主义强国乌落国的侵袭下,九宗族面临亡族之灾,它们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合纵连横起来组成一个“国家”来抵御外敌。敌强我弱,幸而有一批觉醒的先进分子的领导,多个革命政党以及教党的联合,又凭依着人数众多、熟悉复杂地形等方面优势,九族最终战胜了乌落国,赢得了民族战争的胜利。
在此之后,九宗族便成为了“九袂国”,而“族”成为了全国最大的行政区。
九袂国为多党制国家,主要执政党为明和党和明进党,另有八党参政议政。在建国初期,政党与教党以及各党内部的争纷不断,国家政体迟迟不能统一。各个党羽都想独揽大权,却又无法争出个高低——战事过后,各党元气大伤,更别谈通过暴力革命夺政权了。
经过各党派商讨,“两党为主多党为辅,政党教党共参大事”的思想理念被大多数党派所认可。又经多方决议——明和党和明进党成为了主政党,白灵会与启教则成了国家认可的南北两大宗教派系。
随着国家综合力量的加强、政界日新月异的风云变化,教党所起的有益作用越来越小,至如今,差不多成了传统宗教文化的继承象征。说的不好听点,就是去之不舍的“鸡肋”。
不过今年的形式却十分不同——至少有十一个代议团小组提到了青鹓教党为社会做出的极为卓越的贡献。
在全体代议成员商议酝酿下任宗教理事会总会长以及常任理事成员的人选中,青鹓教的高层内职人员的比例占据了总人选数的61.1%。
这个比例是相当惊人的。
宗教理事会总会长的实权绝对在九司族之上。而在历来总会长的入选名单中,基本上不会有本为教党成员的人被列入——全部都是从政党中选举出管理教党的人员。
青鹓教的到来却打破了这个潜藏的规则。
经过全体民意代议团表决:青鹓教大教法叶玄初被选为新任宗教理事会总会长。
原靖北属属长、明和党议会代表许杜笙当选为军民政院首长——国首。
闭幕会当日。
国议大会堂前厅的红毯上,新任国首与宗教理事会总会长握手,各大媒体的闪光灯骤然亮起,拍摄下了这一重大的时刻。国教事业最终迎来了转型的契机。
许、叶二人都穿着一丝不苟的修身西装,微笑着注视着镜头,亲和力足,却又藏不住浑然天成的冰霜之气。
她们好似彼此的镜,照映着自身的暗与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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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区和五区的囚犯们正在看国家新闻。
这档刻板严肃、能使人哈欠直流的政治节目,今天居然让犯人们目不转睛地盯着它从头看到了结尾——
新任的国首和宗教理事会总会长美得叫人喷血。
政教界肯定被娱乐圈买通了,不然她们死也不肯相信样貌堪比明星模特的两个人是当今政教的龙头。
美丽的事物总能带来强烈的感官刺激,对于长期与外界隔绝的囚犯们来说更是如此。她们生怕漏了一秒观赏超级大美人的时机,眼珠子像是要吸附在电视机屏幕上才好。
“皮肤那么白,五官又那样精致,像个毓妇。”
坐在末排的三区中队长嘲讽着,瞟了眼缩在旁边的许念一,问道,“这个国首跟你一个姓咧,你俩长的又有些相似,你该不会是她的衍儿吧?”
许念一猛地将埋在膝盖处的头抬起。看见电视机屏幕里的阿令后她几乎要呼喊出声。
中队长勾起嘴冷哼了一声,伸手想摸许念一一把,却被她立即躲开。
中队长作罢,又发出一声冷笑:“不知道她是不是跟你一样紧。”
“闭嘴。”
中队长轻蔑地看着许念一,继续说了一些肮脏下作的话,然后以命令的口吻要许念一过去。
许念一挪到她的身旁,重新抱住了大腿膝盖。
“这才是个乖崽嘛。”中队长用手掌摩擦着许念一的后腰笑道。
右手颤抖着移到了裤管旁,许念一从里头缓缓抽出了一根削磨的无比尖利的筷子。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握紧了筷子末端。废气呼出来的时候她感觉心肺在剧颤。
趁着中队长转过身来撩她衣角的机会,许念一迅猛地将筷子插进了她的脖子。
中队长的双眼顿时瞪大,面部表情狰狞又惊愕。她拼命地叫喊,但是只能发出“嘶嘶咔咔”的声音。
血从唇角溢出。
许念一加深了力道。
她的喉咙被直接刺穿。
她就像一条脑袋被钉死在木条板上的鳝鱼,即使身首异处,脑神经也不会马上衰竭,仍能惊目圆睁,口嘴张合。
许念一用劲一扭,继而将筷子抽出。
筷尖离开脖子的一霎那有大量鲜红的血涌出。
她将中队放倒在地后,脚步迅速而轻快地绕到了五区大队长的背面。
当许念一抬起筷子准备刺进她的脖子时,有人惊叫起来。
那人应是看见了倒在血泊中的三区中队。
五区大队长闻声扭头看去,瞬间被利筷戳入了眼睛。
惨叫声与尖叫声登时炸裂开,此消彼长。装载着一百号犯人的房间登时乱成了一锅粥。
狱警们被人喊来后,一面厉声呵斥一面举着棍棒追打乱了套的犯人们,活像赶犟羊入圈的牧畜倌。
许念一东躲西藏地想趁乱溜出此地,可是没能得逞,她还是被狱警抓住了。
她们气急败环地给其背部重重地来了几记,许念一便立马趴倒在地。
当狱警想把她拖起来的时候,许念一却像疯了似的大叫起来。她猛一弹跳地站起身,挥拳砸向邻近的一个狱警的脸。
那个狱警一击倒地,疼得直翻滚呻吟。
另外两个狱警见状,赶忙扑了上去,费了好些力才将狂兽般怒吼着的许念一制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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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狱所长对许念一杀人的动机感到困惑,她不明白一直作为“模范新人”的许念一为什么会杀人,而且杀的都还是对她十分照顾的三区中队长和五区大队长。
她觉得此事有蹊跷,本想直接对其审问,可是依照目前的情况来看,许念一貌似处于一种分外癫狂的状态,逢人就吼,见人就咬,于是她只能先将其关入禁闭室,从一些与之关系较为良好的犯人着手,进行审问,看看她们知道些什么。
一个叫奚泽的□□所说的话让她有了头绪。
奚泽说,有次收工收得较晚,在淋浴堂里遇见了许念一,里面只有她一个人,她背对着她,身体在哆嗦,好像在哭。上前一看,她的项脖上有“刮痧”样的痕迹。问她发生了什么,她也不言语,只是一个劲的哭。在周末休息的时候,还特意留心观察了她的动向——她被三区中队和五区大队还有另外几个人领着,去了篮球场与文化楼之间的一条小窄道里。
她想跟着进去看看,却被人拦却,那人放狠话威胁她,她就没再敢往里看。
监狱所长立即把监控室里的所有值班人员召集起来,一个个地盘问,过了许久才问出底细:有个姓李的职员受了囚犯中队和大队的贿赂,每到她值班的时候,那些人就会强迫许念一去那条小巷做些见不得人的事。
当她们搞完后姓李的职员就会把那条巷子里的监控录像删掉。
姓李的解释,那些人说她们和许念一是互利关系。许念一喜欢写东西,又不想上交纸笔,于是就以□□作为交换条件,让她们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好来保留纸笔。
监狱所长听了直皱眉,在心里暗叹——“文学病,要人命。”
她查看囚犯的个人资料时惊讶地发现:许念一的家族背景真不简单——她竟然是军三代和官二代的结合!
“怪不得能一拳把狱警打到医疗室挂点滴,原来是有练家底子的,”所长晃晃头,喃喃啧叹道,“素亲又是书香世家……本来是个能文会武的优秀者,现在却成了疯子。”
所长命令李职员交代她知道的所有内情,并费了吃奶的劲让许念一将事情经过大致描述一遍,接着,监狱检察室的工作人员将两个口供录音及情报档案上报到了检察院。
最终回馈来的结果是:许念一因为精神问题要接受隔离治疗。采取监狱连坐制处罚与事况有关的所有人,部分必要的加刑。对于那个姓高的监仓职员——猥亵罪(帮凶)与欺骗罪双项罪名成立,被判了十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