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逐我来 第10章 第十章

万寿节当天，举国欢庆，欢腾喜庆的氛围弥漫着整个大周。

作为皇城所在之地的繁城，平日里繁华的街道被装点嘚更加璀璨夺目。主干道两旁的建筑上，彩画和布匹交织在一起，形成一幅幅绚丽多彩的画卷。那鲜艳的色彩诉说这大周的昌盛，彰显着国家的威仪。

街道上无数歌舞戏团游巡表演，街头沸沸扬扬，到处都是欢笑喝彩声。

陆琰今日一大早就出府进宫去了。在昨日，他还特地叫陈澜过来代一日职，替他做好林季安近卫的应尽职责。

陈澜对此一度表示震惊：“不是吧侯爷，您当这近卫是真当到心里去了？”

所以，此时陈澜来到林府，实在不知道该跟林季安说些什么，毕竟是第一次见。

“那个林大人好啊。”陈澜咧嘴对林季安笑着，努力表现出友好的样子。幸亏他左手握着刀，不然就会跟右手一样不停抠着衣服。

“我是陆琰的朋友，他今天有点事儿就让我来替他给您当一天护卫。”

“幸会。我听陆琰提过了，听闻你也是一位很厉害的用刀高手。”

林季安笑着边说边招呼陈澜进屋，总不能让他一直杵在那。

陈澜被林季安夸的有点不好意思：“只是能打一些，还是比不上陆侯……陆琰的。”

“所以你也用刀是因为你们一起学的？”

“啊对……也不对。”陈澜一个急转弯，“我跟他家挨得近，有时候会看到他练刀，我也凑上去耍耍，过些日子也就会了一些。”

好险，差点错漏百出。

“今日万寿节难得休息一日，我本跟陆琰说无需劳烦你跑一趟的，没想到还是来了。今天大家都热热闹闹的，就当在林府休息吧。”

林季安宽慰陈澜道，毕竟实在不好意思麻烦别人。

“无事的林大人，反正我也没什么事情要做的，既然陆琰需要帮忙，一点小事而已。”

陈澜嘴上这么说，实际上压根不敢不听陆琰的安排。要是改天陆琰回来问起今日有什么异象，咦咦哦哦答不出什么那才糟糕。

皇宫深处，麟德殿巍峨壮观，此刻正举行一场盛大的朝拜仪式。

待仪式结束，圣寿宴正拉开了帷幕始。

教坊来的艺人歌舞不绝。起初是乐人先效百鸟鸣，内外肃然，只闻半空和鸣，空灵之声若鸾凤翔集，令人陶醉。

明德帝、皇后和太子高坐于宴会高台之上，王爷、丞相、太尉、御史大夫以及外来使者等大臣则分裂两侧，向下而坐。陆琰则独自坐在宴席尾端的后方，默默注视着这一切。

各位官员独占一小桌，穿着华丽的宫女不断从殿外端着酒食而入。她们婀娜的身姿和轻盈的步伐并不亚于献舞的舞者，吸引了不少官员垂涎的目光。

宴席进行时，一位公公低着头，快速走到赵奕明身边呈上一幅卷轴，赵奕明利落起身，跟公公一同打开这画卷。

“父皇，这是前朝开国皇帝的御笔画《山日》，这画的是我们的大好河山，儿臣祝愿父皇与山河同寿，也希望大周如同画上这般雄浑秀丽，永不退败。”

明德帝看起来乐极了：“明儿有心了！这《山日》可不好寻吧。那位前朝皇帝喜爱作画，画作无数，可听闻唯独这幅图一直放在他的寝殿。后来辗转流传，也不知落到了哪里。”

“是啊，明儿为了寻这幅画，跑了不少地方。”皇后在一旁看着和睦的父子俩，也贤淑笑着。

“可是明儿，你知道朕最希望得到的是什么吗？”

赵奕明收起画卷，给公公拿下，对明德帝恭敬行了一礼：“还请父皇明示。”

明德帝睨了他一眼：“别装不知道，朕希望你多学治国之道，早日监国。”

这所谓的治国之道，其实就是要赵奕明能狠下心来，无论是对谁。他现在过于心软，若日有朝一日正式坐上这皇位，心软是无法坐稳的。

“父皇，您现在正是春秋鼎盛之时，我着急监什么国呢。”赵奕明现在确实没想过这些，监国这件事对他而言似乎还很遥远。

“你啊，唉。”明德帝已经跟他讲过数次，已经不知道再说些什么。

赵寰起身离座，走到御前拱手道：“陛下，现在让明儿监国为时尚早，更何况陛下勤政爱民，大周不能没有您。多让明儿去历练，将来才站得稳。”

赵奕明看赵寰的眼神充满感激，皇叔又救自己一命。明德帝见赵寰前来，暂且搁置跟赵奕明的谈话。

“皇弟可有什么好建议？”自打前两天赵寰进宫，他们之间该寒暄的也寒暄完了。

“多磨磨性子，总不会像当年那样。”赵寰保持低头的姿势继续说了一句。

听到这句，明德帝眼底出现一闪而过的不满，然而没有人察觉到。

“贤康王，记性不错。”

“臣弟只是想提醒陛下，没有其他意思，还请陛下恕罪。”

赵奕明不知自己父皇和皇叔在说什么，只觉得氛围不对劲了，想缓和缓和：“父皇皇叔我们今日不说这些吧，都开心一点，难得聚在一块。”

赵寰默默退回去，不再多言。

宴席进行了一段时间，前来献艺的歌团舞者换了一批又一批。

明德帝跟前来献礼的大臣说着话，赵奕明坐在这也觉得没什么意思了，便拿了壶酒下去找陆琰。

差不多走到麟德殿门口，终于看到陆琰。

此时陆琰正在跟一人谈话，那人看到赵奕明前来，作了一揖，便离开了。

“兵部尚书？他找你干什么？”赵奕明正疑惑，刹时灵光一现，“他不会要把你搞去兵部吧，这是没法用陆将军的人干脆用他儿子啊！”

陆琰鄙夷的看了他一眼：“没那回事，叙叙旧罢了。”

“行，正无聊呢，来陪本殿下喝几口。”赵奕明举起酒壶就往陆琰杯子里倒。

“就一点，今晚还得回去。”

赵奕明倒完酒，凑上前，神神秘秘说道：“说起这个我还一直没问你，去林府当护卫干什么呢，还隐藏自己侯爷身份不告诉别人。”

“闲的，没事做。”陆琰拿起酒杯一口就闷。

赵奕明见他解释敷衍，也懒得继续问了，拿起酒杯就是谈天论地。

宴席持续许久，官员也陆续离场，陆琰被明德帝留了下来。

待到所有人散去，陆琰才走到御前跟明德帝道：“臣今日还未来得及给陛下祝寿，望陛下永享太平盛世，恩泽万民，寿与天齐。”

明德帝哎了声，摆摆手，让他起身。

“你就不必跟朕说这些客套的了，说说吧，这些天都在干什么呢。”

“回禀陛下，按陛下之前所说，臣现在……正与林季安结识。”

“结识到直接当人家近卫去了。”明德帝笑了两下，微哑的声音中藏不住这些年历经的沧桑，“还记得你自己的本职是什么吗？”

陆琰低着头淡淡回道：“当时赶上林府的招聘，臣未细想就去了，还请陛下恕罪。”

“算了，这也没事，只是不要忘记了自己该做些什么。”

陆琰垂眸，没有答话。

“今日贤康王说了一些话，故意在明儿面前暗示当年太子弑父的事情。”

“依陛下的意思可是……”

“无需，待朕再多想想吧。”

明德帝又与陆琰闲聊了几句这才放他离去。刚走出殿外宫门，一身紫色官袍的人叫住了陆琰。

“周大人，可还有什么事吗？”

这周大人正是先前在麟德殿与陆琰交谈的兵部尚书，周均。

“本官与你讲的，不知侯爷考虑的怎么样了？”

陆玦是让人敬佩老将，他曾经有许多能干的部下都回了繁城。陆琰身为陆玦的儿子，也受到过这些老部下的照顾。

周均想让陆琰帮忙说个情，这些年兵部管理军队有些许调动，缺了人，得有人补上，这些回来的将士通晓军纪了解战术，再合适不过。

陆琰没有丝毫考虑，回道：“周大人，并非陆某不想帮。他们边境作战数载，伤残皆有，再回繁城已到安享晚年之时。兵部缺人，周大人大可让兵部选人就是。”

若不是在宴席上赵奕明来找陆琰喝酒，恐怕陆琰早已拒绝周均。

周均好似不想放弃，再劝道：“陆侯爷，若你愿意帮这个忙，让军队调动问题解决，本官保证陆将军也会因此在边境少待几年，也能让你顺利在朝中谋职。”

陆琰恭敬垂头拱手，心中却是一声冷笑。

“周大人，在下实在没有这个能耐。关于父亲的事情皇上方才说到过，不劳周大人操心。倘若无其他事，在下还得去赴太子殿下的约。”

约是假的，诈这位周大人是真的。

周均见陆琰这么说了，不得不放他前去赴约。待陆琰转身离开，周均脸上原本祥和的笑逐渐阴冷，广袖一甩，也转身而去。

等陆琰回到林府，已将近戌时。陈澜还在，就等着陆琰来了再走。

林季安不知去哪了，陆琰走到正厅时只见几个家仆收拾着东西，陈澜一人站在那无所事事，便把他拉到一旁。

“今日怎么样？”

“没怎么，休息嘛大家都挺开心的。上午林大人在书房看了会书，下午休息过后练了会刀。”

说起练刀陈澜倒是来劲了，眉飞色舞讲个不停。

“这个林大人练刀啊，好像是有两下，听他说才学没多久的，也不知道是谁在教他。我看他使的时候有几个动作不到位，就稍微提点了一下嘿嘿，看林大人感激我的样子，欸侯爷，你说他会不会请我去教他？”

没注意到陆琰有些不悦的神色，陈澜还用胳膊抵了抵他。

“说完了？”陆琰的语气怪随意的。

“嗯，差不多就这样。”

“行，你可以回去了。”

陈澜没动，语气里带着些小期待：“等会等会，林大人说还有东西要送给我呢，说是感谢我指导他练刀。”

陆琰盯着陈澜，什么也没说，但陈澜却感到毛骨悚然的。

“我刚刚没说错什么吧。”陈澜心里没个底，暗自嘀咕。

“陈澜你在这里啊，刚刚还在找你呢。”

林季安在正厅外找了一圈，发现陈澜站在屋外一侧。等陈澜转过身回话，才看见陆琰原来回来了。

“这个你拿回去吧，今日辛苦你了。”林季安看了眼陆琰，又继而跟陈澜讲道。

陈澜接过林季安给的东西，袋子挺重，好像是些吃食。

“多谢林大人，这是我该……乐于助人的。”

说完，陈澜便与林季安和陆琰告别离去。繁城的祈愿灯在此时陆续升空，盏盏红灯宛若空中繁花，给黑暗的夜空增添了不少生机活力，美得令人心醉。

他们抬头看着天空，久久沉默不语。

最终，还是陆琰先打破了这份沉寂，带着些许笑意跟林季安说道：“看样子林大人跟他还是挺聊得来，记得之前林大人是喜欢叫人兄台或是别的什么，这一天白日的时间就能直呼他名字了。”

林季安听着这话总感觉他在暗指其他什么。

“还行吧，陈澜他人挺热心的。你今日的家事处理的怎么样了，有需要帮忙的吗？”

“都处理好了，多谢林大人关心。”

两人没聊几句话，林季安先行回屋休息去了。

陆琰一个人站在原处想着刚才的话，林季安原来就这么容易跟别人亲近的吗？自己来这么长时日，竟然和陈澜来一天的结果大差不差，甚至林季安对他似乎更好。难道自己有这么难相处？

房屋内，林季安进去后锁好了门，坐在桌前默默揉了揉眉心。他发现除了陆琰自己跟他说过的事情，其余的他仿佛一点也不了解。

看来需要多关心一下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