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昭昭 第4章 第四章

苏倾若将自己关在屋里两天了，磨粉、和料、搓条，新制了一批佛香，从屋里出来时身上还带着股檀木香。

苏与临恰好从外面回来，手里拎了条鱼，见到苏倾若时有点意外，毕竟前两天苏倾若连饭点了都不出来，每一顿都是苏与临将饭菜装好放在门口，过一阵子再来收走空碗。

“长姐，你没事儿吧？”

苏倾若揉了揉酸胀的肩膀，“我能有什么事儿？”

苏与临提着鱼往灶房走，“那你把自己关屋里做什么？”

“制香啊。”苏倾若跟在他后头儿，问，“怎的不让李老爹将鱼杀好？”

“今日不知怎的，买鱼的人可多了，我能买着这一条都是李老爹偷偷留给我的，他不得空帮我杀鱼。”苏与临将鱼丢进盆里，那鱼遇着水慢慢游了起来。

“摊前围了一圈人，我费了好大劲儿才挤进去，长姐你猜怎么着，那楚世子竟又在李老爹那儿杀鱼。”苏与临磨着刀，不解道，“你说他好好一个世子，怎么偏爱干这种事儿？不知道的怕是要以为，楚世子打算继承李老爹的衣钵，往后都在那街上卖鱼呢。”

苏倾若原是蹲在水盆旁看鱼，闻言身子一僵，眼神飘忽，而后抬起头问：“与临，若是有一天，有人跟我提亲，你说我嫁还是不嫁？”

“谁要提亲？”苏与临放下刀，过来将鱼从水里捞起，放到案板上。

苏倾若起身，倚着门站着，“只是一个假设……”

“那我也要知道那人是好是坏，再想是否让你嫁人吧？”苏与临瞧着她的脸色与往常不同，像是在纠结什么，便试探问道，“那人长得如何？”

苏倾若脱口而出：“品貌非凡。”

待说出了口，苏倾若才意识到自己落了套，她抬眼望去，果不其然，苏与临已经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探究地盯着她。

“长姐看上谁了？”

“没有。”苏倾若避开他的眼神。

苏与临满脸写着“不信”，“那你说什么嫁不嫁的？老实交代。”

“是他先同我提的，想找个人假成亲，好应付家中长辈。”

“你就同意了？”苏与临从来不知道自己长姐会如此不聪明，“他说是假成亲你便信了？别是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

“还有，假成亲对你有何好处？他不喜欢你，你不喜欢他，就白白去给人当夫人？”

“当然不是。”苏倾若道，“他给我钱啊。”

苏与临快气笑了，“你就为了钱要把自己卖掉？”

“什么卖不卖的，他给钱，我配合他做戏，这是公平交易，他也说了，日后想和离都听我的。”

苏与临无言道：“你……”

“我们现在缺钱啊。”苏倾若秀眉微蹙，“难得有人出手如此阔绰，待他下聘，咱们这铺子便有救了。师父师娘待我们这般好，如今这铺子交到我们手中，若是败在我们手中，如何对得起她们？”

苏与临沉默地用刀背将鱼拍晕，剃掉鱼鳞，闷声道：“若你们成亲后，他待你不好呢？”

苏倾若扬起下巴，骄傲道：“放心，你晚歌姐姐教我的武功，我可都记着呢，我不会吃亏的。”

“最好是这样。”苏与临没情没绪地问：“所以说了半天，那个人到底是谁？”

苏倾若慢慢道：“楚淮之。”

苏与临手一抖，猛然扭过头看她，惊骇道：“你说谁？！”

“就是你今早看见的那位……”苏倾若有些心虚地笑道，“楚世子。”

苏与临目瞪口呆地将脑袋缓慢转回去，“楚世子……”

苏倾若刚想说话，只见苏与临拿起刀用力一剁，案板上直挺挺躺着的鱼顿时身首分离，鲜血喷溅。

苏倾若倒抽一口气，登时转身慌慌张张往外走，“那个，好像听到有人来店里了，我去看看。”

苏与临双手叉腰，对着苏倾若跑远的背影喊道：“我今日就没开店！”

苏与临在伙房忙活的同时，苏倾若在前厅执笔写着什么。

修修改改的，废了好几张纸，总算写出了满意的。

“用饭了。”苏与临在内厅喊道。

“来啦。”苏倾若将写好的纸张叠起收好，擦擦手往内厅去。

苏倾若坐下，见苏与临抱着手臂坐着，没有半点儿要吃饭的意思。

“怎么不吃？一会儿饭菜凉了。”苏倾若先夹了一筷子鱼肉。

“方才的事还没说完……”苏与临道。

苏倾若咬着筷子头，糊弄道：“先吃饭，吃完再说。”

“不行，不说完我吃不下去。”

“……”苏倾若放下筷子，叹道，“你还想问什么？”

苏与临问：“楚世子是如何同你说的？”

苏倾若将那晚的谈话告知苏与临，苏与临听后先是嗤笑一声，说：“这世子怎的如此没规矩，我看就是个爱调戏女子的登徒子，长安城大多姑娘怕是都被他那张脸糊弄了。”

“这些话同我说就算了，别到外头说，当心让人听去，惹得世子不快，回头他再翻墙进来揍你一顿。”

“……”

“晚点儿我去国公府找他谈一谈。”苏倾若志骄意满地说：“同人谈条件，你长姐就没输过。”

苏与临敷衍地点头，“是，但是长姐，你要怎么同师父师娘说呢？”

“呃……”苏倾若一愣。

“长姐打算先斩后奏？”

苏倾若歪头猜测道：“师娘巴不得我快点儿嫁出去，想来是不会说什么的。”

“你若是嫁个普通人家，师娘定然是欢天喜地将你嫁出去。”苏与临道，“可你嫁的可是秦国公府的世子，权豪势要的名门望族，府里规矩定然不少，若是稍有不慎行差踏错，指不定受什么惩罚。”

苏倾若顿时笑了一声，狡黠地看向苏与临，说：“假模假式地规行矩步，这不正是你我最擅长做的事？”

苏与临反应过来后也弯了弯嘴角，说来也是，在人前装样子，他们可是打小就会的。

苏倾若重新拿起筷子，夹了块白菜吃掉，皱眉道：“菜凉了。”

苏与临：“将就吃吧，死不了。”

苏倾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