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回到临园。
把买的东西放在桌上,同时对公子汇报道:“今日我遇到知县夫人了。”她把与知县夫人的接触说了一遍。
听明月说完,沈倚危点头,如此看来,江林县缺钱,这知县一家过的也不富裕。
他对明月说:“知县夫人既有意与你交好,你闲时便与知县夫人去坐坐。”
明月应是,她看着桌上的一堆首饰,询问道:“公子,我今日花了一千二百两银子,这些东西等离开时,我去退了。”虽是得了公子应允,可她花这么多,还是心虚。
她从小到大花的钱加起来都没这么多,这要是让她还,她一辈子也还不清。
沈倚危不置可否,他偏头看向那些东西,“听雨说你买了条项链,那项链你自己留着。其余的东西,你想退随你。”
明月很是震惊,她买的这些东西里有上好的布匹绸缎,有精致的首饰钗环,都是些放不坏的。可是占了开支大头的,便是那项链。
她买时,就想过一定要退。
当时明月买那项链也只不过为了让知县夫人记住她,不属于她的东西她从来没奢望过。
明月嘴唇动了动,那样漂亮的项链,她自然喜欢,可是,她凭什么留下来呢?
她终于还是道:“公子,我要那样华丽漂亮的东西没什么用。”
沈倚危:“随你。不过这段时间你要去见知县夫人,是一定要戴那项链的。”他满眼疑问:“戴了的东西你好意思再退?”
明月还真没想过她要戴那项链。
被公子这么一提,她也觉得戴了的东西确实不好再退。
她道:“是明月思虑不周。”
沈倚危却不再提那项链的事了,他只道:“你好好和知县夫人接触便是,让她知道你想脱籍。”
明月应下,开始想如何跟知县夫人再近一步。
既然知县夫人喜欢首饰,她便投其所好。
第二日明月带着不少好东西去拜访知县夫人,其中有京都制式的珠钗步摇,还有各种花样的布料。
知县夫人在这里虽地位尊崇,却没见过什么好东西,当明月把她的首饰盒子打开时,知县夫人的眼睛就没挪开过。
明月随便从中取出一支坠着珍珠的蝴蝶钗子在自己发间比划,“夫人你看这支怎么样?”
知县夫人看着那一盒的首饰只觉得羡慕,没有做声。
明月把钗子放下,从盒子里扒拉着,口中埋怨,“其实我是想给夫人挑件首饰的,挑了这么久找出这么一盒子不那么浮夸的,还是很难找到一件能配上夫人身份的。”
知县夫人一听明月的话,本来兴质缺缺的表情也亮了起来,笑道:“哪里,妹妹的东西都是极好的。”
明月笑道:“公子宠我,我才能有这些。哪里比的了夫人,身份尊贵。”
见明月神色落寞,知县夫人少不得要问上几句。明月借着这个话头,和知县夫人表达了她想脱籍的意愿。
“公子有心娶我为妻,却因为我出身贱籍,沈家长辈都不允。如今看着风光,也只是过一日算一日罢了。”
明月垂眸,神情低落,喃喃道:“若是有人能帮我脱籍,无论花多少钱,我都是愿意的。”
知县夫人得知明月是贱籍出身,心中高兴,明月的吃穿用度再好又怎样,还不是个卑贱之人!
她面上浮出伪善的笑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
明月轻轻点头,她说:“也许过段时间便好了。”
知县夫人诧异,“为什么?”
“公子找人给我脱籍了,他花了足足有这么多银子。”明月用手比了个五,小声和知县夫人说。
知县夫人猜测:“五千两?”
明月摇头,“五万两白银。”
她叹息一声,“这么多钱我还挺舍不得的,要是有人比那位办事便宜,我也想换人。”
知县夫人只想着那五万两白银了,如果她能有这么多银子,在江林县还不是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因此后面知县夫人也没心情看明月那一盒子首饰,心中只在想这件事情她能不能帮明月办到。
晚上,知县夫人对知县说:“咱们这儿新来的那位沈公子,你知道他给他小妾脱籍准备花多少钱?”
知县满不在乎,“能花多少?一千两?”
知县夫人高声道:“五万两白银!”
知县夫人看到知县的眼神一下子就变了,“就脱个籍,他们花那么多钱?”沈倚危不知道,知县这时已经给他扣上了一个人傻钱多的帽子。
“夫人,”知县声音有些热切,“你明日去告诉明月,脱籍这事我也能给她办了,这五万两,给了别人还不如给了我们。”
知县知道明月想脱籍,那夜打听的人回来报给他,他也没放在心上。他只想着该怎么诱沈公子在江林县投资,解他的燃眉之急。
谁能想到沈公子竟愿意给小妾花那么多银子。
明月回到临园,把脖子上那条项链摘下来,小心放好。
公子在屋里,但今日门窗都关着,明月便知公子是有重要的事情做,她再次去到梅园,胳膊上挎着篮子,准备摘些鲜嫩的梅花。
她在国公府时没有零嘴儿,便摘了树上的花儿晾干,泡水喝或是嚼着吃,总不至于没有一点儿滋味。
明月在书上见过用梅花酿酒,她想试试。
沈倚危把人派出去,随口问道:“明月还没回来吗?”
听雨答道:“明月姑娘去梅园了。”
沈倚危“哦”了一声,没再问她。
将近午膳时,明月还在采花,沈倚危想着明月平时总跟在他身边伺候,如今好不容易能放开去玩,他也不该插手。
所以当听雨提出要叫明月回来时,沈倚危淡声问他,“叫明月回来做什么?”
听雨毫不迟疑,“伺候公子用膳。”
沈倚危轻笑,“不用去叫,给她留好饭菜。”
明月沾了满身的雪水,鞋袜也几乎被湿透,她抱着一篮子花瓣要回房间。在门口看到个丫鬟,笑问道:“是找我有事吗?”
丫鬟朝明月福了一礼,“公子派奴婢给明月姑娘送些饭菜来。饭菜已经放在屋里,我和姑娘说一声也放心了。”
明月这才反应过来,这会儿已经过了午膳的时间。
她竟忘了自己的本分!
“公子用过午膳了吗?”明月问道。
丫鬟回应:“公子吃过了。”
明月和丫鬟道了谢,抱着梅花回了屋子。
她看见桌上放着一只食盒,净手后把饭菜摆了出来。
这饭菜的例式与她往日所用饭菜不同,冬日里的青菜,她只在公子桌上见过。
有公子这样宽容又体恤下人的主子,明月很满足。
明月清洗着花瓣,准备制梅花酒。
屋外有人敲门,明月提声道:“请进。”
听雨推开门,“知县夫人找姑娘。”
明月只得把自己清洗到一半的梅花放下,把绑起来的袖子也松开。
听雨关门,“公子说,姑娘可邀请知县夫妇来临园赏梅。”
明月点头,“我明白了。”
是夜,黑衣人向沈倚危汇报,“主子,信已送到京都,李侍郎明日会在上朝时提出江林县上报修坝却只做了表面工作,李侍郎很快就会被派来江林县收回那七万两白银。”
朝中有动静,江林县知县必会收到消息,七万两白银不是个小数目,江林县知县该着急了。
沈倚危问:“江林县近一年的真实税收找到了吗?”江林县这样富足的地方年年哭穷,朝中却无察觉,必然是有一手遮天的人在京都兜底。
但只要拿到证据,就能找到罪魁祸首。
黑衣人答:“属下等人寻了数日,未见踪迹。”
这样重要的东西,哪里是轻易找得到的。
沈倚危不急,“仔细找,江林知县不常去但隔固定时间一定会去的地方着重去找,还有,接下来的时间盯紧江林知县的行踪。”
等京都的消息传回来,江林县知县乱了阵脚,这税收的账目也就更容易找到。
黑衣人退出去。
沈倚危知道知县夫人这会儿正在临园,他准备过去一趟。
明月看到公子过来,笑道:“张姐姐的夫君有办法帮我脱籍,公子,我们把这件事交给张姐姐他们吧。”知县夫人姓张,明月为了让知县夫人更觉亲近,所以叫她张姐姐。
沈倚危显然对脱籍的事情很上心,没有答应,而是道:“你籍贯在京都,知县夫人这里是江林县,你就不要强人所难了。”
知县夫人不想失去这次机会,连忙道:“我家老爷在京都也认识不少人,不说别的,若只是帮明月妹妹办这样一件事,还是做得到的。”
沈倚危像是陷入了思考,在想该不该相信知县夫人的话,明月抓着公子的胳膊撒娇道:“试试嘛,反正要花钱,让张姐姐去做不是一样?”
沈倚危刚想说不一样,一低头,就对上了明月那双水汪汪的杏眼,宠溺笑道:“嗯,明日我去找知县大人商量一下。”
明月抱着公子的腰身,轻声道:“公子最好了。”
知县夫人羡慕地看着明月,能得到这样一个好夫君。
她不知道的是明月此时手指僵直,根本不敢在公子腰上握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