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买了热乎乎的馒头,还没来得及说要给百姓们分发,她就险些被扑过来抢馒头的人推倒。
多亏听雨在她身后扶了一把才站稳。
馒头滚落在地上,热腾腾的冒着气。
明月刚要说话,百姓们就又扭打做一团。
因为明月买的馒头不少,抢到馒头的人都匆匆离开,什么也没抢到的那些人却把目光转向了明月。
这小姑娘娇滴滴的,却是穿金戴银,一身的首饰不知能换多少钱财。她身边的男子虽佩着剑,应该也拦不住他们这么多人吧。
百姓们这么想着,一群人便往明月身上扒去。
明月眼神惊恐,她往后退着。
听雨拔剑出来,挡在明月身前。大多数百姓们看到闪着寒光的兵器,一时不敢上前。也有几人扑了过来,一个穿着草鞋的男人弄乱了明月的头发,拔下一支簪子,握在手里。
明月不停地躲,被百姓们扑倒,摔在地上。听雨抬脚朝离明月最近的那人踹过去,将那枚金簪拿了回来,递到明月手里。
明月胆战心惊,她没想到事情的走向是这样,她不敢再留在这里,怕惹出事端坏了公子的事。
听雨护在明月身后,百姓们眼看着明月上了马车,却始终没敢追上去,因为马车后边跟着的是成群结队的侍卫。
明月上了马车,身上带着寒气,身子还在发抖。
沈倚危把一只手炉递过去,“先暖暖。”
沈倚危听清楚了外边的动静,这样的情况在他预料之中。
明月接了,仍心有余悸。她头发已经乱了,手里还握着那支给她带来祸患的金簪。
她慢慢把头发收拾好,簪子也插回去。
她不敢想象,若是听雨没有跟在她身边,她面临的会是什么……
明月心中默默记住,没有足够实力保护自己的时候,不要表现出善良,不然这善良会成为埋葬自己的坟墓。
明月捧着手炉,低着头,半响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明月对公子道:“多谢公子派听雨大哥保护我。”
沈倚危随意“嗯”了一声。
他派听雨跟着的本意的确是保护明月。
在明月下马车之前,沈倚危没有劝阻,也没有提醒,他知道,只有亲身经历过,才会记在心里。
这样的事情,明月只需要经历一遍,便会刻骨铭心。
沈倚危出行这样声势浩大,再加上他们刚进城,明月就下了马车在城门不远处停留布施,江林县知县几番调查,已经知道有个有钱的京都公子哥带了小妾来江林县游玩。
师爷和知县说着那位公子出行的派头,他们住入了那座建造精美的临园,只两个主子,身边服侍的下人不知凡几,还说着那小妾有多貌美,明艳动人,恍若天仙下凡。
知县抚着胡子,心道江林县正缺钱,竟有这么个肥羊送上门来,他少不得去接触接触。而且,他也想见见那位美若天仙的小妾。
“他们住在临园是吧?”知县和师爷确认道。
这时沈倚危已经和明月到了临园。
明月身子微微探出,声音娇媚:“公子,我们到了。”
沈倚危的眼睛比往日能看的更清楚些,所以光从瞳孔来看,已经看不出他眼睛的问题来,只是还不像正常人的眼睛那般漆黑。因为瞳孔的那一点淡色,反而更让人觉得沈倚危身份尊贵。
沈倚危穿着和往日风格完全不同的衣服,红色的长袍用金线勾勒出了百花纹路,腰带是金玉材质,紧紧扣在腰间,窄腰宽肩,肤色如玉,真是个纨绔公子的模样。
他看着眼前不甚清晰的影子,把手扶了上去,对明月说:“走,陪公子去看看这临园。”语调透出一股纨绔懒散的气息,身子也不似往日那般板正规矩。
临园盛名在外,便是因为这里的梅花,红梅妖艳,白梅高洁。
刚一进院子,明月便嗅到了梅花的清香,因为身边全是公子安排的人,明月不再装腔作势,而是恭敬询问:“前边大概就是梅园了,您要去赏梅吗?”
公子轻声:“去。”
距离门口近的这处梅园种的是红梅,入眼是大片的鲜红,衬着白雪,实在是漂亮极了。
明月扶着公子坐到林中的亭子里,公子说:“你随意去看,我在这里等着。”
纵然他的眼好些了,可还是看不清楚,既然看不清楚,他也没必要费那个力气去做无用功。
置身于梅园之中,清冽香气扑鼻,沈倚危神色放松,托着下巴倚在石桌上,看到那红色的身影走在梅树中间。
明月从未见过梅花,只听别人说过梅花盛开时有多漂亮,所以她看着这样繁盛而热烈的开着的花,连脚都挪不动。
齐国公府也有梅花的,只是她未见过罢了。
明月心中欣喜,但她只是笑着看。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公子肯在那里等她,让她赏梅,这已经是恩赐。
天色黑下来,明月提着灯,扶公子回房间。
直到现在,明月也不知公子的目的是什么。
沈倚危在火炉旁烤手,他对明月说:“今晚你在我屋里歇着。”想了想,他叫人把松风搬来。
他是要和明月做戏,演给江林县的人看,可他绝不会假戏真做。
夜黑风高,已经夜半,明月弹的手指头都疼了。窗外闪过一道黑影,沈倚危似有所闻,轻声哄道:“明月,只要你能在祖母的宴会上出风头,祖母肯定会高兴,我慢慢哄着祖母,到时候肯定能把你扶正。”
明月委屈道:“可是祖母向来看不起我这种贱籍出身的。”
沈倚危抱着明月,“不怕,我使了些银子,你很快就能脱籍了,我们在这里避上一个月,京都那边事情准能办好。”
外边的人影离开了,沈倚危依旧在教明月弹琴。
第二日,明月是被外边的说话声吵醒的。
明月坐起来,发现自己睡的是公子的床,她略整理了下仪容就走到外边的会客厅。
沈倚危看见明月,眼中先是心疼,然后又道:“不懂礼数,还不见过王大人?”来的人正是王师爷。
明月听话向师爷见礼,师爷没有错过沈公子那一闪而过的心疼,看来传言不假,他们可以试着从这女子身上入手。
这女子瞧起来虽有些憔悴,眼下布满乌青,可她的美貌当真是天上有地上无。知县大人素来爱美人,若是他能把这女子给大人弄到手,岂不是美事一桩!
明月站到公子旁边,娇声道:“今天怎么这么早就来客了?”她一面说,一面往公子身上靠过去。
沈倚危的手揽住她的腰肢,将人抱入怀中,明月看起来娇媚勾人,身体却僵硬的很,胳膊隔着衣服搭在公子肩上,身体的重量也不敢完全压在公子腿上。
他手指抚摸着明月的脸蛋,完全一副陷入了温柔乡的样子,声音缱绻的很,“有正事谈,你去外边玩去。”
师爷站起来,做出不愿打扰两人的姿态,道:“原也不是什么大事,那小贼知县大人已经抓住了,既然沈公子这里没丢东西,知县大人也就放心了。”师爷来这一趟,就只是为了亲眼见一见京都来的沈公子。
他打听到这位沈公子所在的沈家,即便在京都那样的地方也是巨富。这次出行,不过是为了陪小妾散心,顺便等着给小妾脱去贱籍,只打算在江林县住一个月,却一掷千金买下临园。
这沈公子当真是有钱的主儿。
知县大人为那位办事,银钱不知亏空了多少,若能诱沈公子在江林县投资才好。
沈倚危口中说着有正事,见师爷要走,却也没一句挽留,整个人心神全在明月身上,手掌握着明月的纤腰,轻轻给她揉着手指,眼神柔情而认真。
明月娇声抱怨道:“公子,那曲子太难了,我学不会。要么,我给祖母买尊玉观音吧。这种吉祥物件,祖母看了应该会高兴。”
沈倚危道:“金玉俗物,祖母不知见过多少,即便你走遍全国,也买不上比沈家库房里品质更好的。”他轻声哄着,“要么,我叫人作首更简单的曲子。”
师爷已经走到门口,听到沈公子的话,也一并记在心中。更加佐证了知县大人的调查,沈家确实有钱。
明月看见屋里没了外人,赶紧从公子腿上站起来。
公子今日装束比昨日更加散漫,平日里束的规规整整的头发今日也放了一半下来,衣袍宽松,修长的脖颈完全露出,隐约能看到些锁骨,勾人遐思。
沈倚危看向明月,见那道朦胧的粉色身影站在不远处。
他朝明月勾了勾手,示意明月过来,“手怎么样,上过药了吗?”
明月摇头,“还没来得及上药。”
明月练了整整一夜,现在才睡醒。
沈倚危说:“以后慢些学吧,我叫人去取药。”昨夜弹琴,是给江林知县派到临园的人听的。
他们知道自己如此迫切要给小妾脱去贱籍,应该会有动作。
下午,明月换了漂亮衣服去逛街。
她手里拿着公子给的银子,像个真正受宠的小妾一样,看见喜欢的东西就叫人买下来,倒也过了瘾。
前边是家首饰铺子,明月看见里边站着些夫人,其中一位夫人身后跟着的护卫穿着官府的衣服。
明月想着公子今日和王师爷的交流,她猜自己与官府中人接近些该是方便公子行事。
走到里边,明月一眼就看到了夫人们围在中间的东西,那是孔雀羽毛和金银丝线编起的宝石项链,最中间是孔雀模样的坠子,在光线下流光溢彩,美不胜收。
别说这样漂亮的项链,即便只是最简单的珠串,她都没有过。
明月指着流光溢彩的项链,道:“给我包起来,我要了。”
侍者没动,他也想给这位漂亮夫人包,早卖了早完事。
可是知县夫人刚才就说了要买。
知县夫人回头看向明月,很是不悦,敲打道:“买东西要懂先来后到。”
明月抱着胳膊看知县夫人,“哦,那你买吧。”她来这里不是为了树敌,而是想拉近和知县夫人的关系。
所以,过了会儿知县夫人依然没动,她轻笑道:“你不买我可买了。这么漂亮的项链,买回去摆着也是高兴的。”她尽情表现着自己的财大气粗和对漂亮项链的喜欢。
侍者说:“是呀,您要不再考虑考虑就买了吧。”他劝着知县夫人,生怕好好的一桩生意给搅黄了。
知县夫人被架在这里,她的确想要这项链,可是苦于没有钱。这个侍者也是个没有眼色的,先给她拿走不行吗?
“你给本夫人包起来,稍后知县大人会派人给你送钱。”知县夫人撑着气势,对侍者吩咐道。
知县夫人不愿意在这些平民百姓面前丢了面子。
侍者苦声哀求,“您这样的大人物就不要为难小的了,东家吩咐过店内的首饰一定要收过钱才能带出去。”
知县夫人横眉冷对,却也知道她再强人所难只会让自己更丢面子,人人都知道江林县知县很穷,江林县知县也不富裕。
她转身带着护卫就走。
明月却伸手拦了一下,“看夫人的样子也不会买不起一件项链,这项链算我横刀夺爱,”她指着旁边的首饰,“夫人有其他想要的,我送你。”明月适时递出台阶,毕竟她是打着与人交好的目的来的。
有明月给的这个台阶,知县夫人脸色才好看些,道:“不用了,若是妹妹有空,和我去坐坐便好。”
知县在这一方地界便算是最有权势的人,可再有权势,知县夫人也想结交些有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