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清风酒 第31章 狼牙

撞门车上的原木轰然顶上翻云城的北城门，黎长风带着众兵冲下城楼，他让忌峰留在城楼上，一是他准头好，二是不想让他受伤。狼比人凶，忌峰如果出了事，黎长风自认不好跟师父交代。

守城的士兵们堵在城门后的甬道内，城门已被撞开了一缝，有狼头钻了进来，黎长风带着兵冲进甬道，青龙泣血呼啸而出，卡在门内的狼头随即落地，血浆让脚下的土地湿滑泥泞。

黎长风带头堵在最前方，众兵一齐发力，城门就快要重新关闭了，外面的撞门车突然又撞了上来，声如闷雷在耳边炸开，黎长风耳内直发懵，血肉之躯哪能敌得过裹着铁的疙瘩，城门又咧开一条更大的缝，眼看脚下又有狼从缝里探着头钻进来了。

门后众人死死顶住，穿透肉身的力道又一次冲来，终于，第一只狼挤身钻了进来，黎长风抬腿狠踹，将狼头紧紧踩在脚底，但后面的狼又嘶嚎着争相往门内钻。

城门已然是挡不住了，事已至此，黎长风向身后众兵喊道，“将士们！今日有幸并肩作战！且随我黎长风！痛快地杀一场！”

黎长风在北境浴血多年，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狠戾是李凌玄身上所没有的，众兵被黎长风所感染，齐声高呼。

“杀！！！”

抽刀声与狼啸声混在一起，城门打开，黎长风第一个冲了出去，青龙泣血直逼撞门车后的胡贼，刀刀血光冲天，又是一声刺耳的哨声，紧接着狼群中一声嚎叫，周围的狼转头齐齐向黎长风扑来，城楼上的忌峰看到此幕，心直接凉了半截。

“师兄！！！”

黎长风耳朵发懵，他没听到，青龙泣血闪着寒光破开众狼的围攻，腰上传来火辣辣地疼，他拿手蹭了一下，还好没流多少血。

忌峰急了，他直接双箭齐发，射下又冲向黎长风的两头狼，黎长风知道是忌峰，他砍过冲上面门的恶狼，朝城楼上高喊。

“忌峰！射得漂亮！”

远处树林烧成一片，照亮了城门前的大片空地，翻云城的士兵们与狼群厮杀在一起，胡贼以少战多，全靠狼群撑着势气。

又是一声哨响，黎长风注意着声音传出的方向，狼群听命于狼王，狼王听命于哨声，眼下就是要找出狼王，切断胡贼对狼群的控制，果然，一声狼嚎紧接着传来，在林火的照耀下，黎长风找到了，北面的石头上，狼王背火而立。

“忌峰！掩护我！”

黎长风提刀直冲狼王而去，城楼上的忌峰挽弓搭箭为黎长风射下从背后扑来的阻碍，狼王感受到危险靠近，眼中幽光闪过，它咆哮着一跃而起，张着血盆大口朝黎长风扑来。

刀柄上的狼牙闪过一瞬凶光，中原的头狼与西北的狼王正面交锋，势均力敌。

忌峰箭锋徘徊，他怕误伤了师兄，便转头去射周围欲要帮架的狼，箭箭直中要害，忌峰脚边的利箭堆成了小山，他在城墙的掩护下，挽弓杀了个畅快。

狼王全身毛发乌黑，唯有尾尖一抹白，不知平日里被喂了什么，身形比普通成狼健硕不少，直立起来竟有一人多高，力量极大，黎长风使出全力才挡下方才的一扑，胸前被利爪划出几道血口，火辣辣地灼心，狼王前腿也挨了一刀，它眼中散发出嗜血的红光，呲着獠牙又向黎长风扑来。

黎长风忽地想起之前碎掉的狗牙，他一直没找到适合穿在红绳上的东西，狼牙应该比狗牙更避邪罢，黎长风盯着扑到眼前的獠牙，青龙泣血横挡着划过。

狼王胸前多出一道血口，畜牲杀红了眼，它翻腾起身恶吼着又咬上来，黎长风侧身闪过，刀柄斜撞上狼头，狼头坚硬，震得黎长风手臂一阵酥麻。

狼王重心不稳吠叫着摔向地面，黎长风不给它翻身的机会，用尽全力扑上狼王，左手小臂死死抵住狼王脖子，滚烫腥臭的狼息喷向面门，狼牙近在咫尺。

应是看到狼王处了下风，刺耳的哨声再次响起，黎长风身下的畜牲仿佛突然被打了鸡血，前爪猛抓黎长风胸膛，后腿乱蹬扑腾着欲要顶翻黎长风。

钝痛袭来，黎长风胸前的布料被抓得残破不堪，血顺着狼爪流进毛发，可愈是疼痛，黎长风愈是兴奋，他盯着狼牙，如看囊中之物，他右手反握青龙泣血，向身下的狼腰扎去，刀尖刺破皮毛钻进骨肉阻力极大，身下的狼王呜咽一声松了爪子。

黎长风捂着胸口翻躺在一旁的地上，狼王还没死透，它身上插着刀欲要爬起，黎长风抬腿蹬向刀柄，刀身没入狼身刺进泥土，青龙泣血把狼王死死钉在了地上。

胸前一片粘稠，黎长风躺着缓了口气，起身抽出长刀，狼血喷出半人高，狼王眼中凶光渐暗，抽搐着不再动弹。

来人冲得极快，利箭追在脚跟，忌峰大喊，“师兄！！背后！！！”

周围厮杀声太大，黎长风没听清，只觉身后袭来一股阴风，黎长风下意识回身挡下，来者斗篷遮面杀气四溢但力道稍有欠缺，黎长风被地上的狼尸绊了一脚，他重心不稳仰面倒去，寒光紧追着刺来，黎长风侧身向一旁翻滚，剑锋蹭着后背插进土地。

黎长风翻滚借力踢向蒙面人的侧腰，那人闷哼一声，黎长风心中起疑，怎么是个女人的声音？

“黎长风！我来助你！！”

远处，李凌玄带着人从城门内冲出，迅速加入了厮杀中，看来城中的胡贼已经被解决了，城外群狼无首，胡人逐渐处了劣势。

可蒙面人攻势不减，长剑刚中带柔绕过黎长风的长刀戳了过来，黎长风矮身躲过闪到蒙面人身后，他挑刀刺进蒙面人的斗篷，撤步一拉，斗篷被刀锋破成两半，长发散落，女人露出面目。

太像了，黎长风一眼便认出她是阿塔尔的女儿，同阿塔尔一样深邃的眼睛中充满了仇恨。

“黎长风！你还我狼崽！！还我爹爹！！！”

阿塔朵桑怒喊着向黎长风冲来，她深知自己与黎长风力量悬殊，但仇恨让她不顾一切。

战场上，黎长风不杀妇孺，他更不愿跟一个女人缠斗，长刀横劈而过，银剑脱手飞出，黎长风回身踹了一脚，阿塔朵桑摔向地面，咳出一口血。

青龙泣血破风抵上女人的脖颈，阿塔朵桑眼中噙泪，胸前的哨子轻晃，此战她同父亲一样，败给了黎长风。

城门外杀声渐息，狼尸遍地，远处的树林火势不减，此战大局已定，黎长风收刀入鞘，眼中不屑。

“中原和胡人本应井水不犯河水，是阿塔尔率先入侵中原，发动战争便要承担战争带来的死伤，阿塔尔不为任何人所杀，他只不过是战死在了疆场。”

天边隐约传来春雷，仿佛孤魂低语，黎长风转身向城门走去。

阿塔朵桑瘫坐在地上，向黎长风的背影哭嚎，“黎长风！我上了战场就是要同爹爹一样与你一战！你为何不杀了我！为何不杀了我！！”

利箭擦身而过，身后的哭喊骤然而至，黎长风猛然回头，利箭穿透阿塔朵桑的脖颈，黎长风看向城楼，忌峰不在，李凌玄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黎兄，你还是太年轻，战场上刀剑无眼，又何来怜悯，不管男女老少，在战场上李某一视同仁。”

李凌玄手持长弓一瘸一拐地向黎长风走来，他腿上被狼咬得血淋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