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观潮 第5章 牵手

她条件反射转身回头，再次后退腾出距离，忙不迭的给对方道歉。

“哎哟喂，小心！”身后有警告声传来。

李舒窈的手腕忽然被面前的陌生人握住，整个人顺着力道朝前扑去，一脑袋撞上对方胸膛上。

和女生柔软的身躯截然不同，男人的胸口硬邦邦的，就像是一堵肉墙，极具侵略性的男性气息在霎那间将她整个人笼罩起来。

后腰被人轻轻扶住，几乎一只手就能覆盖住她的腰肢，展开的手掌带着灼热温度，大手仅停留了几秒就收回，十分绅士。

“抱歉，两位贵客，你们没事吧。”侍应险些被李舒窈撞到，因而惊魂未定，双手扶着酒托，往后退了两步。

男人示意他离开：“没事，你走吧。”

侍应是个小年轻，也许是怕被投诉，跑得飞快，眨眼就没了踪影。

他们所处的地方是大厅的一个走廊，前后连接两个大厅，连廊设计巧妙，两道门外的喧闹竟在此处被弱化，连廊反而成了最安静的地方。

连廊上安装了复古风格的壁灯，暖黄色壁灯光影柔和。

李舒窈抬头看向来人，是一张陌生的面孔，其实看谁她都陌生，但因为对方在危机时刻拉了自己一把，因此眼前的人也像是添加了一层滤镜一样，看他有鼻子有眼睛的。

他穿着最简单的白衬衫和西装裤，据她观察，好看的衬衫和西装都是需要身材撑起来的，眼前的这个男人身材高大挺拔，将这一身白衬衫穿出了海归精英味，一身俊雅的气质站在人群里也是鹤立鸡群的存在。

再近距离观察他的脸，也觉得这人五官单拎出来都非常精致，组合到一起也有种说不出的好看。

让李舒窈印象更深刻的，是对方鼻梁上架着的金丝框眼镜，浅色边框愈发衬托出他斯文矜贵的气质。

特别是镜片后的那双眼睛，琥珀色的眼珠子清冷剔透，在光线照耀下清透迷人，像是一汪潭水，多看两眼都要溺毙其中。

李舒窈不敢盯着陌生人的眼睛看，视线转移到其他地方，感激道：“刚才谢谢你拉了我一把，哦，还有对不起，我没注意踩到你的脚了，我穿的低跟，没踩疼你吧。”

她低头看向他的皮鞋，原本噌亮的黑色皮鞋上沾了点灰，像是美玉上多出来的瑕疵。

周昀低头瞥了一眼，不在意地说道：“不要紧。”

目光扫向她手中拿着的空杯，想了想，提醒道：“这儿的红酒度数很高，你喝了几杯？”

李舒窈竖起一根手指：“一杯，我酒量还可以，嗝……”

话音刚落，她就不受控制地打了个酒嗝，李舒窈赶紧捂住嘴巴，不用真一巴掌打在自己的脸上，脸颊就已经有一阵火辣辣的灼烫，不知道是尴尬得脸红，还是酒意上头发昏了。

周昀盯着她湿润的眼睛，低语道：“一杯就倒的酒量，还是不要逞强为好。”

“我真没醉。”李舒窈使劲眨眨眼，试着往前走了两步，可能是发觉自己走歪了路线，一把摸到了墙，就靠了上去，恰好躲开了他伸出来的手。

不动的时候什么感觉都没有，一旦动起来，就觉得头重脚轻，天旋地转的。

李舒窈朝他露出一抹勉强的讪笑：“应该没醉，就是晕。”

“走吧，我扶你去沙发坐。”周昀的手没有收回去，反而伸到她面前。

李舒窈半垂着眼眸盯他的手，男人的手掌宽大，手指修长，指骨分明，掌心里的纹路清晰可见，衬衫袖子卷起，露出了手腕处佩戴的非常名贵的腕表，表盘在阴暗的环境中可以见到闪烁的碎钻光晕。

他没有直接拉她走，还给自己选择权，看上去倒不像个坏人。

李舒窈莫名有些紧张，盯着他的手好久，才虚虚搭上他的手臂，掌心感受到肌肉纹理，李舒窈的头越发昏了。

周昀带着她走出去：“你朋友呢？这么放心把你一个人留在这儿？”

李舒窈疑惑地看向他：“你怎么知道我和朋友一起来的？”

周昀把她送进吧台对面的沙发里，还往她腰后塞了个抱枕：“全场就你们两个不穿礼服，一看就是朋友，等我一下，我去给你要杯热姜水。”

李舒窈盯着他去往吧台的背影，修身的西装裤勾勒出笔直有力的双腿，略显宽松的白衬衫扎在腰间，宽肩窄腰，身形清隽挺拔。

一个男性拥有一个好身材基本已经赢在了起跑线上，起码收获的注视比普通人要多。

沙发不远处站着几个女生，正小声议论着周昀，隔得远了，李舒窈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只是看到她们那股兴奋劲，似乎有人蠢蠢欲动想上前和他攀谈。

李舒窈注意到，他除了招惹女人的视线，连男人都会被他吸引，不多会就有好几个人凑到他身边，无一例外，都对他的态度都显得有些谦卑，敬酒时，酒杯总是矮他一头。

他回头不经意地扫了她一眼，李舒窈马上错开视线，装作压根不在意的样子看了会天花板上的吊灯。

紫藤萝瀑布式的吊顶水晶灯，折射出耀目的光辉，看得人有些晃眼。

等她收回视线，再看向吧台附近，他的身影却早就消失不见了。

李舒窈往人群里搜索，白衬衫黑色西装裤还戴眼镜的男人遍地都是，他像汇入长江里的溪流，再也找不到任何踪迹。

心中生出一股失落感，像是有根羽毛从她心头划过，很轻，转瞬即逝的触觉，只能靠记忆去回味。

就在她失落的档口，一个服务员端着一杯饮料走上前来，恭敬的弯腰询问道：“您好，刚才有位先生给您点了一杯热姜水。”

羽毛尾尖猝不及防又勾了一次，这次触感更明显了。

李舒窈笑了一下：“谢谢。”

一口热姜水下肚，酥麻不受控的四肢渐渐恢复了知觉，李舒窈捧着玻璃杯慢慢啜饮着，温热的热姜水恰好接近人的体感温度，玻璃杯上刻着浅浅的纹路，凹凸不平的触觉让她回忆起那人的手臂。

就像每个嘴笨的人在吵架后都会后悔自己当时没发挥好，事后会不断复盘并演练另一种方案一样，李舒窈也开始后悔懊恼起来。

为什么不趁着酒劲干点平日里不敢干的事呢？或者搭上他的手会是一种不错的体验。

*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穿着西装包臀裙的女人端着一杯红酒，脚步轻盈地走到李舒窈面前，转了个圈才哼着曲在她身旁落座。

“窈窈，我回来啦。”何梦寒兴致不错，还跟她的热姜茶碰杯：“cheers！庆祝我任务完美达成！

“可喜可贺！”李舒窈认出是何梦寒，于是笑着恭贺她。

何梦寒抿了一口红酒，目光落到她捧着的玻璃杯上。

她注意到这儿的酒水都是用鸡尾酒杯或者红酒杯装，只有吧台里面才有这种威士忌的杯子，李舒窈不像是那种会主动去吧台点酒的人，而且里面装的似乎也不是酒水。

“你怎么了，魂不守舍的，碰到什么人了？都说单身的人最容易招桃花，我走了之后是不是碰到人跟你搭讪了？”

李舒窈举着杯子，眼睛亮晶晶的带着明显的笑意：“碰到一个人，他看我喝醉了，带我来这儿，还给我点了杯热姜水。”

何梦寒瞧她笑容璀璨的样子，忽然来兴趣，凑上前问道：“哦呦，开窍啦，留联系方式了吗？”

李舒窈咬着杯沿摇头。

何梦寒戳了她的脑袋一下：“真是傻瓜，你应该说你很不舒服，让他陪你坐一会聊天嘛。”

李舒窈歪了歪脑袋：“不舒服不是应该自己一个人躺着休息吗，而且跟陌生人聊天好尴尬呀，我都不知道聊什么。”

何梦寒看她不解风情的样子，都要给她跪下了：“拜托能不能别这么直，谁不是从陌生人聊成熟人的，跟男生聊天，不要两三句话就把天聊死，给人留点接话的空间，就能聊下去了。”

李舒窈皱眉陷入了思考中，聊天是人的本能没错，但也得分人，像何梦寒这种人来疯的e人，上个厕所都能跟排队的人聊成朋友，当然没烦恼了。

她是个被动型的i人，如果对方不主动，她就不会和任何人发生故事，其实在沙发上等他的时候，她就有些慌张，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还好他没来。

何梦寒见她木头脑袋不开窍，有点儿看不下去了：“你不努力社交多结识新的男生，将来就是回家相亲的命，相亲市场什么奇葩都有，你又是个既来之则安之的慢热性格，要么被人当备胎吊着，要么成了渣男接盘侠。”

李舒窈的手指在玻璃杯上扣弄，想到了一些不开心的事，忽然闹了点小脾气，没好气地说：“你就不能盼我点好？”

李舒窈刚毕业回家那年被她妈江念介绍了一个朋友的儿子，985院校毕业的金融男，听江念说条件不错，让他们多接触。

本着负责任的想法，她如实相告了自己脸盲的病症，对方嘴上说不介意，实则方便了他脚踏两条船，要不是那个女生良心不安告诉她，她都不知道这个男生竟然肆无忌惮地当着她的面和别的女生亲热，在她的雷点上蹦迪。

这件事再次成为她找对象的一大阴影，发誓再也不会随便告诉任何人她脸盲的秘密。

相亲嘛，多数不靠谱。

靠自己，她好像确实不太争气，她甚至都打算躺平了，找得到就找，找不到拉倒。

何梦寒无奈的叹息：“怎么盼呀，你自己都不争气，刚刚就放走了一朵桃花，可惜你还记不住人家长什么样子，否则再见了还可以表达一下感谢，加个微信后续还能接触。”

李舒窈把玩着空杯，随口道：“那也是没办法的事了，也许下一个更好呢。”

何梦寒来劲了：“既然你说下一个更好，我给你再找一个。”

*

灯光骤地暗下来，大厅内传来一阵骚动，别墅里的男男女女开始往楼梯方向走去。

音响里传来李浩然的声音：“落落，你愿意嫁给我吗？”

随着邱落的颔首，人群里爆发出欢呼声，全场气氛被调动到最高峰。

白色气球从四面八方涌出来，升到屋顶的时候怦然炸裂，无数玫瑰花瓣从天而降，将一对小情侣彻底淹没。

宴会进行到了高|潮部分，场内年轻人的气氛也随着求婚仪式的结束活跃起来。

别墅外的花园搭建了舞台，年轻的男女们蜂拥而至，情侣与单身者忽然泾渭分明起来，携伴而来的双双对对在舞池外肆意摇摆，而孤身赴约的，也在内场游走起来。

沙发处的李舒窈和何梦寒迟迟不见动静，原来还在拉扯中。

何红娘是个行动派，说好给李舒窈介绍对象，很快就给她征集到了几个优秀的男生，但李舒窈兴致缺缺。

“李舒窈，你一个脸盲，要求不要太高，我给你挑的那几个长得帅，人品好，家里也有钱，还都谈过有经验，适合你这种没经验的笨蛋菜鸟，不至于三两句话就被你打击到。”何梦寒跪坐在沙发上，气得卷起袖子。

李舒窈拉住她的手让她坐下：“不是，你别操心了，我只是没准备好。”

“爱情不是等待就会来的，来了就是来了，哪里需要准备，我跟你说，爱情就是一刹那的感觉，你不知道它怎么发生的，也不需要知道，它自然而然就发生了，所以你要做的不是准备，不是等待，而是接受，并顺其自然。”

李舒窈鼓掌感慨道：“嗯，何大师说的话很有道理呢。”

“去，少来这一套，今天机会难得，这么优秀的池子，怎么着也得帮你捞一条吧，我看看……”

何梦寒的目光在场子里逡巡，有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意思。

李舒窈拉着她的袖子示意她别忙活了，何梦寒故意逗她，东指一个，西指一个：“你喜欢黑色衣服那个？还是白色那个，我觉得那个三七分的那个也挺不错，我先去问问。”

“回来。”李舒窈连忙把人给拽回来，无奈地看着她：“别乱点鸳鸯谱了。”

“我不乱点，那你点，你指哪儿我打哪儿，保证完成任务。”何梦寒今晚心情好，对她的推脱半点都不生气，捞过桌上的红酒，自助式续杯。

李舒窈叹了口气，想让何梦寒知难而退，只有给她上难度了：“那我挑全场最帅的那个。”

何梦寒笑出声来，捏她脸颊：“哟，您还能分得清帅哥和普通人啊？”

“那个，你觉得是帅哥吗？”她眼神瞟向吧台角落里，戴着金丝眼镜，穿白色衬衫的男人，他手腕上戴着一块黑色的表盘，吧台的昏暗灯光下，闪烁着粼粼的碎钻光，像是暮霭星云隔了几十万光年才传回来的光。

她其实并不敢确定是不是他，多项特征符合，还是有挺大概率的。

在酒精的麻醉下，李舒窈的胆子也膨胀起来，反正是陌生人，对方不需要照顾何梦寒的面子来应酬她，即使拒绝，她反而更能坦然接受。

如果没有拒绝……

李舒窈心里酥酥痒痒的，陷入了莫名的期待当中。

何梦寒顺着李舒窈的目光看去，在吧台昏暗的氛围灯下，男人落拓不羁，漂亮的下颌线似鬼斧神工，袖子卷起露出了肌肉线条流畅的小臂，喝酒的时候，指节分明的食指轻叩玻璃杯边沿。

何梦寒露出怪异的表情来：“没想到啊，你还挺会挑。”

周昀：我老婆眼光不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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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