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不曾照我心 第35章 散播谣言

“小哥儿，你别转悠了，看得我头晕。”

见欢招呼乞丐坐下，乞丐却皱着眉头，担忧的问道：“你们这里有安保措施吗？万一打起来，司檀会不会吃亏啊？”

见欢捂着嘴，嗤笑一声，像是听见了天大的笑话：“吃亏？就指挥使那一身的好武艺，三个大汉都打不过她！”

见欢手里的瓜子嗑完了，干脆拍拍手中的瓜子皮，闲聊一样的说道：“小哥儿，你刚跟在指挥使身边不久吧？当年指挥使十八岁，新官上任三把火，亲自带人将鱼跃巷治理一番。”

鱼跃巷一整条街都是烟花妓馆，鱼龙混杂，经常有嫖客与妓女发生争执，或是酒后聚众斗殴闹出人命，至于人口买卖和逼良为娼，更是屡禁不止。

“她带着锦衣卫一家一家的敲开青楼的门，就连那些隐藏在深巷里面的暗娼馆，她也一概登记造册，统一管理。街上有多少间青楼，东家和掌柜是谁，每间青楼分别有多少姑娘，都一一收录在籍。”

青楼的姑娘大多都是奴籍，但也有被家人卖进暗娼，或是被人牙子拐来的良家女子，这些人没有户籍，生死都掌握在老鸨手中，就算是死了，也不过是一卷破席扔到乱葬岗，无人在意，更不会有人追责。

司檀给妓女们造籍，让她们在官府登记户籍的鱼鳞图册上有了自己的姓名，她们不再是可以随意打死的牲畜，而是有户籍的大周子民。生死都有说法，老鸨若是随意打死妓女，就要罚没银子。

见欢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复杂的情绪，轻声说道：“在我心中呐，指挥使才真正担得上一句‘父母官’，这些年有她时不时来鱼跃巷巡逻，不知保下了许多女孩的性命。”

乞丐听着见欢的话，若有所思的嘀咕道：“原来锦衣卫还管扫黄打非……”

见欢听不懂乞丐在说什么，斜眼睨他一眼，觉得这人长得还算人模狗样，可怎么这样呆，甚至还有点傻，喜欢说些让人听不懂的话。

她转过头，正好看见司檀已经从楼上走下来了，立刻从座位上蹦起来迎上去：“呀，大人你办好正事了？”

司檀面色不变，用十分正经严肃的语气，干着坑人的事，她提醒见欢：“那间包厢被糟蹋的厉害，你可以趁机多收银子。”

见欢俏皮的朝司檀眨眨眼睛：“明白，肯定狠狠宰他一笔！”

“还有，最近我公务繁忙，可能不会常来鱼跃街巡逻，你自己多留心。”

司檀说着嘱咐的话，语气十分熟稔，却又明显不是对待下属的命令语气，倒像是认识多年的好友。

乞丐跟在她们身后，思索着她们之间该是个什么关系。

朝阳初升，驱散厚重的云层，整个京城都沐浴上一层朝阳的光辉。

马车载着司檀与乞丐，驶向锦衣卫的方向。

司檀在闭目养神，乞丐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这次进京的一个目的，就是想亲手将老王的信交到司檀手上，可他并没有将信随身携带，估计现在应该和他的包裹一起，被白三保管着。

他掀开车窗帘子的一角，好奇的观察着这个只在课本上见过的陌生朝代。

街面上已经有了许多早起的人们，路边走街串巷的早餐小摊更是数不胜数，叫卖声伴随着烟火气息一起钻进马车内。

乞丐被勾得有了饿意，但他又不好意思让马车停下来买吃的，所以就想着先忍一忍。

他放下帘子，转身坐会马车内，却发现刚才还一脸严肃闭目养神的司檀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也是目不转睛的盯着外面的小摊。

乞丐和司檀的眼神不经意间撞在一起，愣神两秒，两人都忍不住笑了。

司檀似乎是觉得有些尴尬，干咳两声，摸了摸荷包，摸出几文钱，对着乞丐挑挑眉毛：“想吃什么？我请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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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人来人往的小巷内，离锦衣卫就一个转角的距离外，开着一间不起眼的小店，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婆婆经营着店面，主要卖馄饨，从丑时开门营业，买到正午就收摊关门。

因为开得离锦衣卫衙门近，而且是为数不多半夜还营业的店家，锦衣卫经常深夜办完差，就去吃一碗热腾腾的馄饨。老婆婆的手艺也好，馄饨皮薄馅大，给的量还十分的足，生意向来不错。

司檀带着乞丐来店内吃饭，点了两碗猪肉莲菜的馄饨，老婆婆很快就将热气腾腾的馄饨端了上来。

这个季节，莲菜已经不如盛夏时节那么鲜嫩，但嚼在嘴里脆生生的，倒也别有一番滋味。

乞丐环顾四周，见店内三三两两坐着不少锦衣卫，压低了声音问司檀：“你经常来这里吃？不怕暴露身份？”

司檀不屑的回答：“没事，一般的锦衣卫都认不出我。”

能经常来这种街边小店吃饭的人，一般在锦衣卫内职位都不高，很大的可能连司檀的正脸都没看到过，基本都靠着服饰和声音认人。

司檀很是豪迈的双手将碗捧起来，咕嘟咕嘟，灌了一口馄饨汤。

热汤流经身体，让司檀瞬间觉得舒服多了，忙活一夜的疲惫也缓解了不少。

她身子前倾，一只手撑在桌子上，身态放松，双眼低垂，浅浅打了个哈欠，像只慵懒的小猫。

乞丐瞧着她出了神，视线停留的有些久，或许是被司檀察觉到了，抬眼看了他一下。

司檀的一双眼睛十分漂亮，又圆又大，平时伪装得纯真，但一旦卸去伪装，眼中的锋芒与锐利则衬得她整个人平添了几分危险的美丽。

乞丐被这样一双漂亮的眼睛注视着，仰慕的同时，突然萌生出一种惋惜的心思。

这样漂亮的眼睛，这样优秀的人，终年只有三十五岁。

“我这次来，其实是为了把两件东西交给你，”乞丐摇摇脑袋回过神，说道：“一个是老王生前留给你的信，我觉得还是要亲自交到你手上，还有一件东西，我觉得你也应该能猜得到是什么。”

乞丐想将琉璃佩还给司檀，这样的烫手山芋他不想接。

司檀慢条斯理的擦擦手指上沾到的汤汁，说道：“那东西放在我手里不安全。”

“放在我这里也不安全呐！”乞丐极力压低声音，说道：“你也看到了，昨夜都有死士来截杀了！一次不成，他们肯定还会有下一次的！”

乞丐停顿一会儿，又说：“我无父无母，更不会将此事说出去，你大可放心。”

“你替我暂时保管，我保证你性命无虞。”

司檀吃了个半饱，放下手中的勺子，缓缓说道：“琉璃佩的存在已经暴露，五皇子日后必定要找机会拿它做文章，所以，与其一直藏着掖着，还不如讲这件事挑明出来。”

乞丐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散播谣言，将水搅浑。”

司檀解释道：“其实说到底，血脉这件事本就无从验证，哪怕是滴血验亲，都可以往水中加入白矾混淆结果，就算徐苏白诈尸出现在皇帝面前，也没办法证明他的血脉。”

乞丐一想，的确啊，古代这个医学条件，也不能验DNA。

“既然没办法证明，那就只能凭皇帝的意愿来判定，皇帝若是想认，那即使是毫不相干之人，也能在顷刻之间成为皇室子弟；反之，倘若皇帝不想认，那即使是血脉相连的亲生父子，也不过就是一个攀附皇亲的庶人。”

乞丐疑惑，问道：“你觉得，皇帝知道自己在江南还有个孩子吗？”

“肯定不知道。”司檀轻描淡写的说道：“二十多年前在江南邂逅一个民间女子，这种事对于帝王来说实在太过微不足道，就算当时真的对那名女子心动，甚至还留下了琉璃佩作为信物，之后的二十多年里，肯定也早就抛之脑后了。”

换个角度想，若是皇帝真的还惦记着江南的女子，登基之后大可派人将其寻回，不过就是后宫中多一个嫔妃的事，就连朝堂上最迂腐古板的大臣也不会对这种后宫之事多嘴。

司檀接着说道：“我会将‘皇室血脉流落民间’这个消息放出去，一个消息传播的范围广了，自然就会衍生出许多不同的说法，到最后难辨真假，也就没人能从中分辨真相了。”

乞丐问道：“这样就能将此事盖过去了吗？”

“当然还有后招，”司檀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说道：“做几块仿制的琉璃佩，在京城之中散出去，肯定会有心生贪念的人拿着仿制品想冒充皇室血脉。多来几个冒充的人，大家看热闹也就看厌了，只会认为所谓的皇室血脉，不过就是一场闹剧。”

对于皇帝来说也是一样，假的多了，就算某天真的出现在他眼前，他也会习惯性的认为是假的，甚至不会费心去验证。

司檀将碗中最后一颗馄饨放入口中，将铜钱放在桌上。

乞丐还在思索司檀的计划，想的出了神。

司檀打了个哈欠，念叨着：“一会儿我让人将你送去白三那里，你在京城期间，就暂时和他住在一个院子内，也方便保护你的安危……”

司檀话还没说完，就听店外不远的地方，发生一阵骚乱。

“来人呐！人牙子拐孩子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