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灿感觉到脑子里有两个小人在打架,抱着手机在床上来回滚了两圈,坐起来,目光在收款两个字上停留了半分钟,最后秉着一腔慈爱伸出手指点了退还。
不等她心情平复。
对面突然一条消息回了过来,【?】
明灿看了两秒,把手机扔在了枕头旁边。
不能看。
看多了容易后悔。
装修接近尾声。
这天下午装门头招牌。
明灿对于她花了大价钱的招牌很是满意,装门头的时候一直在下面看着指挥,忙活了快一下午才弄好,等到完工,她兴奋地拍了几张照片,从里面选了张觉得最好的,发了朋友圈。
配文——
往事暗沉不可追,来日之路光明灿烂。
这是她自辞职半年多以来发的第一条朋友圈。
屏蔽了之前所有好友。
发完两分钟。
谢彪给她点了个赞,附带一条评论,【什么时候开业说一声,给你送花篮。】
明灿虽然不指望挣钱但也不想开业的时候太冷清,她本都打算好自己扎几个花篮,大方回复道:【8号,我就先谢谢Gergld啦!】
8号那天正好是立冬。
她一早就选好了。
谢彪的消息回的很迅速,【ok.爱心表情】
从材料进场开始装了快一个月,令人疲惫不堪的装修终于在十月的最后一天结束了,明灿给工头发了个红包,感谢他这段时间以来的费心费力,她歇了一天,开始做清洁。
做了快四天。
终于全部打扫干净。
距离开业只剩两天,明灿趁着晚上有空微信上和送花老板说了第二天要送的货,沟通完已经是十二点过,敷衍地洗了个澡,她拖着疲惫的身体躺在那个老旧的木床上,看着枕头旁边缠成一团的耳机线,脑海里浮现出了一个名字。
岑树。
自从上次分开便没有见到过他了。
明灿打开微信和他的聊天页面,就看见聊天记录停留在一个多星期前他发的那个问号,她纠结许久,反复编辑了几次,最后点了发送。
【Tomorrow Flower于11月8日正式开业,地址位于云水街(有木栖民宿斜对面),届时到店会有好礼相赠,欢迎各位多多捧场!】
发完。
她想了一会,长按转发,给谢彪发了一条一模一样的。
谢彪秒回一个ok表情。
而岑树这边。
没有一点动静。
明灿本就是心血来潮,等了会没反应,兴致也没了,她索性退出去,打开软件叫了个外卖,等外卖到了她下楼拿上来,一边吃饭一边看起了扎花的视频。
至于她发的消息。
直到开业当天都没有收到回复。
开业当天的一大清早,谢彪让人送来了个两个一模一样的花篮,从花的数量品种以及造型来看价格应该不便宜,看得出来是下了本的,“有一个是阿树送的,说是感谢你上次你请他吃了饭,正好你开业,让我顺便带一个花篮给你。”
明灿一愣,听见谢彪继续说:“对了,你上次什么时候请他吃的饭?”
明灿自动把上次在昆明的事情略过了,轻描淡写地说:“就上次吃饺子,你不是都知道的吗?”
谢彪想起来,“害,我问他他不肯说,还以为是有什么情况呢,原来就那次啊。”
明灿没接话。
谢彪又说了几句祝贺的话,末了说,“我这店里还有点事,就先回去了,你有事微信喊我,拜拜。”
明灿看着谢彪跑过马路,才低头拿出手机,点进那个看了好几回的聊天页面,刚打出两个字,余光瞥见有人从门口进来,她迅速把手机合上说了声欢迎光临。
由于没有做什么宣传,开业当天并没有多少人来,路过的人看见新店开业进来凑了个热闹,扫码加微信好友领了支免费的花,再就是通过谢彪的朋友圈过来的人,不算热闹。
不热闹的好处就是不忙。
营业第一天。
她自我感觉还不错。
这天傍晚,明灿坐在店门口的长椅上,她看着太阳一步一步地落了山,看着天边成片的夕阳,拍下一张照片发了朋友圈,照样是屏蔽了昔日好友,配文简单到只有四个字——
开业大吉。
当她经历了这一年的春去秋来,她终于在今年的第一个冬天,拥有了属于自己的一家花店。
Tomorrow Flower.
明天花店。
她宣布从现在开始她的新生活开始了。
朋友圈发出去没有多久,令她意料之外的,岑树竟然给这条朋友圈点了赞。
不回消息但是点赞?
明灿看着朋友圈下方的黑白头像,心情顿时复杂,坐了会,她正打算站起来回店里,一抬头,意外看见了一个人,那人的面前是万丈夕阳,落下的全部的光辉都照耀在他的身上,而他就这样踏着余晖一路朝着自己走了过来。
明灿怔住了。
她想到大话西游里的那句话——
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我知道有一天,他会在一个万众瞩目的情况下出现,身披金甲圣衣,脚踏七色云彩来娶我。
岑树已经走到她面前。
明灿回神,语气掩盖不住惊讶,“你怎么回来了?”
岑树神色淡淡,“不是说到店有好礼吗?”
“我进去给你拿。”明灿立刻站起来飞奔进门,从柜台后面提前准备好的赠品里挑出一支最大的向日葵,又飞奔出来递给了门口站着的人,笑容真诚,“谢谢你的花篮。”
岑树接过,“谢谢你的花。”
明灿的好心情已经写在了脸上,她拉着岑树和她一起在长椅上坐下来,就如同那天他们一起坐车回去一样坐着,坐了一会,她想起来问:“昆明南不是只有六点半的车吗?你怎么回来的。”
岑树:“我买到了红河。”
明灿:“红河?”
岑树:“嗯,离这里不远。”
明灿哦了声,“你下午没课吗?”
岑树:“只有一节。”
明灿:“那你不是每周五都可以这个点回来?”
岑树一愣,“你想我这个点回来吗?”
明灿跟着一楞,“随你。”
太阳在这个时候完全落了山,那壮丽绚烂的景象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渐暗的天色和夜里愈发招摇的晚风,或许是因为今天正好入冬,这风也嗅到了冬日的气息,明显比往日要冷上了一些。
无人说话。
安静地坐了几分钟。
明灿:“有点冷,要不我们进店里面坐吧。”
岑树站起来,摇头,“我回民宿了。”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明灿感觉岑树的情绪没有刚见面的时候好了,虽然他还是平日里那副模样,但总感觉哪里有些不一样,抿了下唇,她说了句拜拜。
岑树:“拜拜。”
明灿想起来又说:“你周末有空吗?我想请你和Geroad一起吃个饭。”
岑树脚步一顿,“我要去看我爷爷。”
明灿等了等,没有下文,她知道这意思就是拒绝了,失望地抿了下唇,“那你什么上时候有空和我说。”
岑树很轻地嗯了一声。
转身离开。
脚步与来时一样匆忙。
奇怪……
明灿一直看着他进了民宿才转身进了店里,坐下来回想了会这十分钟里发生的事,想来想去也没有想通,索性放弃,到点关门上楼,吃饭洗澡,合计了一下今天的账,最后美美的闭上了眼睛。
岑树凌晨五点才睡,这一觉直接睡到了下午,他起床洗个澡,收拾完背着包下楼,谢彪正好在柜台没事干,看见便喊他,“你该不会睡到这个点才起来吧。”
岑树没搭理他。
只从楼梯上飞跑下来。
谢彪继续说:“你干什么去?”
岑树这才停下扫他一眼,“你最近挺闲?”
谢彪顺势卖了个惨,“那您不是不知道,这年头生意不好干啊,要不您大发慈悲给我降点房租?”见他抬脚就要走,谢彪立马哎了一声,“花店那房租多少钱啊?”
岑树转头,“关你什么事?”
谢彪当没听见他这句话,“一千五?两千?”
岑树:“八百。”
谢彪惊的直接站了起来,他一直以为这三层小楼十来个房间一个月六千块已经够划算了,这一对比简直是天价啊,“两层楼才八百,怎么我这就要六千呢?你这价格是不是太没道理了?”
岑树:“你又不租。”
谢彪挑眉,“那如果我租呢?”
岑树:“没有如果。”
说完转身就走了,只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谢彪看着他走出了门,一连感叹好几声,打开微信给明灿发了条消息,【阿树对你是真好。】
明灿此时正坐在柜台后面和薛可聊天,她这新店开一天也来不了三五个人,可以说是生意惨淡,没什么事干,正好薛可找她说上次对象的事,她就聊了几句。
聊完退出去。
看见谢彪的消息。
打开。
她对着屏幕上一行字愣住了。
【?】
谢彪:【……】
明灿:【怎么突然这么说?】
谢彪:【你知道我这房租多少吗?】
明灿:【多少?】
谢彪稍微夸张了一下,【你的十倍。】
明灿以为是个旧的行情便宜,现在听谢彪这么一说好像也不完全是这回事,她犹豫着要不要问一下岑树,打开和他的聊天页面,看着一直没回复过的开业通知,又想到昨天傍晚发生的事情,最后还是放弃了。
算了。
就当她运气好。
她做了二十九年的倒霉蛋,也总该要好运一回。
开了半个多月的店。
明灿已经习惯这样了目前的生活。
早上九点起床,收拾完下楼,开门,在店里吃早饭,然后开始一天的工作,理货打花刺、换水剪枝、视心情挑一些花包装好,有人来的时候接待一下,闲的时候在柜台看下视频打发时间。
这几天陆续有之前开业来过的客人会在微信给她发消息,因此她特意开了提示音,打开的频率也比以前高了不少,不过找她的客人不多,一天也就两三个,且基本上是问家里的花该怎么养的,要下单买花的人寥寥无几。
明灿一点不为此感到焦虑,来个旧不过一个月,她已经完全适应了这样的生活节奏,仿佛她原本就应该属于这里。
直到这天上午,之前在微信上沟通过的一个年轻女人进了店里,说要买捧花送给闺蜜,沟通一番后说好价格付完钱,年轻女人在店内的凳子上坐着等,她应该是在和朋友聊天,手指在屏幕上按的飞快。
明灿正熟练地给花的枝干交叉固定好,胶带扎上去,正准备拿剪刀修剪一下多余的枝条,突然听见响起一条微信语音。
外放。
声音大得清晰可见。
【我最喜欢看他演的王沥川了,怎么会突然去世啊,才35岁,这么年轻,这要是真的,我今天生日都不想过了呜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