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商 第25章 漉水之底

等两人到了青云观，杨平将今日之事告诉了清虚子，也传信给了司徒元稹，一行人即刻准备去探一探漉水河。

一路上，智能、智慧两个小道士十分兴奋，尤其是对于归云的身份，一路上围着归云叽叽喳喳问个不停。

“归云姐姐，你和我师兄是怎么认识的呢？”智能比智慧活泼，一路上属他话最多。智慧虽然没有说话，也十分好奇地等着她的回答。

归云看一眼面无表情的杨平，决定随意发挥了。

“我跟你师兄认识的故事，说起来就比较曲折离奇了。”

杨平突然内心一颤，不用猜，她嘴里肯定没什么实话。

“大概三四个月之前，我刚来京城，在西城门外的苑儿林山脚下，遇到了一伙扒死人财物为生的人。”

“这伙人做事混不吝，说是扒死人财物，却连活人钱财也想昧。见我孤身一人，又美貌异常，就想劫财劫色。”

说到这，智能眼里冒出精光，兴奋道：“是不是师兄出现救了你，画本上都这样写！”

归云轻敲了他脑门，道：“我都说了比较曲折离奇，这么会这样老套！”

“那群走囊饭袋怎么会是我的对手，我三下两下就把他们打得屁滚尿流了。可下午我绕过院儿林到另一边山脚下时，竟然又遇见了其中一人。”

“不过是尸体，且是形状可怖的尸体。”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让我最不能理解的事情，那就是此人明明死不久，却没有魂魄在附近。”

“所以我连夜上了青云观，准备告知此时，怎奈十分不巧，青云观中一人也无。无法，我只能去大名鼎鼎的静安侯府。”

“可到了之后，又是不巧，小侯爷竟然被大理寺请去了，我又辗转去了大理寺。”

杨平一言未发，因为说到此处，她所言句句不假。

“到了大理寺，才知道他们在调查京城干尸事件，我便自荐毛遂，说出了我知道的线索。此时的我做了些伪装，虽然他们有些怀疑，但好歹还是信了我，跟我一道去了苑儿林。”

“等我们到了院儿林，已经是深夜，那群捕快个个吓得汗毛直立，不敢前去。”

“最后就剩了我与小侯爷，往里一探。”

说到这，归云看了眼杨平，叹息道：“怎奈人家一腔热情，却早已被小侯爷怀疑上。”

杨平倒是坦然，别说当时，就连现在，她的话也不可全信。

“到了无人之处，竟将剑锋直对我。”

“那最后怎么了？”智能忙问。

“还能怎么办！我与他打了一架，不欢而散。”

“但是说真的，我是不想和小侯爷打的，他虽然铁石心肠，但我是存了惜草之意的。”

说到这又怕智能不懂，对着解释道：“我这人最爱颜色好之人，无论男女老少，如果当初那群劫匪中有长得好看的，说不定我就跟他们一道了，还能免了他们一劫。”

“你倒是好心。”

突然，杨平不咸不淡地出了声。

“我向来如此，只是你不知道罢了！”

当然，这段打架的经历，归云并未完完全全说出来，比如她顶着伪装后的一张丑脸如何调戏杨平，以至于让杨平有理由怀疑，这个女人是个喜好男色，监守自盗的坏种。

心中竟然破天荒地庆幸自己长得还不错。

后来发现，自己的判断也不是全错，至少喜好男色这一点她无法否认。

“后来呢？后来你们怎么了？”智能追着问。

“后来？”归云得意一笑，杨平心中顿时不妙起来。

“后来自然是我恢复真容，将你们师兄迷得神魂颠倒，非我不可。”

说完不待其他人反应，先自顾自地笑起来。

反观其他人，清虚子一脸事不关己的淡漠，智能、智慧一脸不可思议，杨平则是一脸无奈。

智能、智慧不可思议也是情有可原的，因为杨平在他们心中一直是一个对谁都好，但没有男女情爱，衷心道法、一心向道的好师兄，他们实在很难想象师兄会忽然被一个女子迷住，虽然归云姐姐确实长得很好看，算是他们见过的人里顶好看的了。

难得这就是成年人的世界？智能、智慧表示太复杂啦！还是孩子的世界简单。

智能、智慧看向杨平，求证归云话的真实性。

“别听她胡说。”说完耳朵竟然止不住地红了，他发觉自己最近越发失去对自己的控制力了。

归云一听不乐意了，一张小脸凑近杨平道：“你敢说没有被我迷住？”

杨平看着她得意的样子，很想说没有，但不知为何，竟然又说不出来。

唯有转头对智能、智慧两个小孩道：“你们别听她瞎说，专心跟着师傅学道术就是了。”

两个小孩也知道杨平不愿他们再问，乖巧不再言语，但两人也觉得师兄对归云姐姐是不同的。

归云一脸不高兴，“我还没说完呢！”

“你安静点吧！，快到了。”杨平忍不住制止道。

归云这才不再言语。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几人到了漉水河边。

漉水河一如往常的平静，这时日已西斜，昏黄的光撒在水面上金光闪闪，仿佛蓄着巨大的宝藏。

一行五个人，站在河边谁也没说话。

巨大的沉默蕴藏着无限的未知，未知就意味着危险。

“你们四人留在岸上，观察四周的动静，一旦有不对劲的地方就通知为师。”清虚子安排道。

智能、智慧两人点头说好。

“我随师父一道下去。”杨平道。

“我也要去。”归云也跟着说道。

杨平看了眼归云，又对清虚子说道：“师父就让我们俩一起去吧！三个人也有个照应。”

清虚子好歹答应了杨平的请求，又嘱咐智能、智慧两个小道士注意安全，三人才一同下了水。

这漉水河平时看着不深，但真下去了，却别有洞天。

初时很浅，越往里游越深。若不是水性好的，万不敢随便下去，听说每年这河里都会淹死几个人。

三人虽然是分开寻找，但也不敢离得太远。

在水中人消耗能量十分大，三人寻了一刻钟，却依旧什么都没有发现。

三人不免有些失望，归云一直留意着曼陀珠的动静，可惜水这天然介质，完全阻隔了能量的传递。更何况，这曼陀珠本就是被遗弃之物。

可是，在岸上隐约的异动，直觉告诉她，这河里必有异，她不甘心就这么放弃。

但是他们必须上岸休整一番才能继续查探。

上了岸，三人如出一辙的沉默。

水面依旧平静如镜，太阳远远地落下去，只剩下一片映红的天空。漉水在那余晖里似明亮似黑暗，有种无法言语的神秘吸引力。

三人忽然站起来，面对着院儿林前的那座山。

那座山很大，却一点也不高，盘踞在皇城外，一点也不引人注意，再加上那些传说和乱葬岗，让人对他的存在讳莫如深。

以至于让人忘了它还紧临着漉水，这块京城的风水宝地。

而漉水，因为其大，也让人忽略了它还有郊外这幽深的水域。

此地后有靠山，左有青龙，右有白虎，前有水流。

寻觅万千，不在彼地，而在此地。

此时太阳已落，唯留余光。

水面反射余光，照着归云和杨平两人来时的路，也就是两人走的那条地道。

晃眼一看，那里被光映出了一道门似的形状。

三人无不震撼地看着前方，只有智能、智慧两个小孩还懵懵懂懂。

只要修习道术，没有人不会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也没有人不会为眼前这精妙的阵法倾倒。

借山为水作势，以水为山作介，路在水中，阵在山中。

如果没有几十年的摸索探寻，是不会找到这样完美的地势设阵的。如果没有几十年的道术，也设不出这样完美的阵法。

“师父，这地方可有怪异之处？”智慧问。

清虚子闭上了那双有些浑浊的眼，脸上满是担忧地点点头。

“这阵名为移山换影，讲究的就是以山水之势，互相助力，劈开另一个独立于世间的空间。这空间名叫化禹之境，里面精华之力是外面的十倍之多，可以说是修道之人的天堂。”

“在这之前，为师也只是在书上看过。”

归云的眼里尽是疯狂之色，智慧奇怪的看着她问：“归云姐姐又是如何知道的呢？”

归云惨淡一笑，道：“小时听故人说起过。”

杨平看着她，眼里浮起忧虑之色，他总觉得此时的她，很是不对劲。

突然，远方传来了马蹄声。

司徒元稹带着人也赶来了。

“你们有发现了吗？”

杨平点点头，不知为何，他不由自主地看了眼归云，她依旧狂热地望着眼前的山，不知为何，他竟然松了一口气。

司徒元稹看着几人看向的山，奇怪道：“这山不是已经探查过了吗？还有奇怪的地方？我当初可是带着人把这山，上上下下翻了个遍！”

“不是你的问题，是对方太狡猾了。”杨平解释道。

司徒元稹点点头，咒骂了一句，随后走到归云身边，问她道：“你这几天如何了？我十分担心你。”

归云莞尔一笑，与在场的人都不一样，她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道：“我很好呀！”

司徒元稹看她笑，也跟着笑起来。

杨平转开眼不再去看两人。

归云恢复平静，但唯独一双眼睛蕴藏着平时没有的精光，她问道：“道长可有开阵之法？”

清虚子将三人之间的事看在眼里，如今也没有时间去管，听见归云问他，点点头道：“书中记载，化禹之境设起来需要深厚的道术，但开启却比较简单，只需要找到阵眼，将阵眼处的守护之物转到山的方向，再以内力催动即可。”

“那依道长看，这阵眼是在山中还是水中呢？”归云又问。

清虚子走开几步，到了漉水边，面向院儿山，沉默良久。

“山中重煞气，水中涤清灵，本来水中更适合作阵，以山为阵眼。但我们在水中搜寻良久并未有发现，加之对方之人借阳人之气修不正之术。想必，这化禹之境想必与常规是反正来的。”

清虚子说得没错，那老头，本就不是一个墨守成规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