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娇视线有些飘忽,见身前的少年过来,不知所措着。
“我想问一下。”少年问她,“关于上周那个事情,你有没有跟别人说过。”
“我……”迟娇支支吾吾的,“不是我,真不是我说的。”
邹颂哦了声,弯弯眉眼:“那能请你在校友群说一下这个事情的原委吗。”
迟娇张了张嘴巴没说话。
“是她救了你,她应该没有指望过你会感激,但至少你不应该让她寒心。”邹颂很平静的盯着她。
“我,”迟娇搅着手指头,面露难色,最后她咬了咬唇闭上眼睛,“对不起,我,我说了我就……我可以当面给她道歉,但是我不能在校友群里发消息。”
邹颂不解:“为什么?”
“对不起对不起。”迟娇低着头连连道歉,然后快速转身跑上了楼。
邹颂站立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还是没有理解她话语里面不能在病友群里发消息的意思。
“兄弟。”邱天自来熟一样走过来搭着他的肩膀,“怎么了,看你一直不上去。”
邹颂嗯了声,抬脚往楼梯走去。
“今日中午有时间吗,留下来练会儿节目?”邱天紧追上去,“离月展越来越近了,这个月二十九号下午放学之后。”
“今天中午不行。”邹颂婉言拒绝了,“下午可以练会儿,什么节目?”
邱天想了想说:“一首《你给我听好》。”
邹颂随口便答应了。
“我发现你很不合群啊。”邱天揽着他的肩膀,扬扬唇角。
“哪有。”邹颂抬手拍开他的手。
邱天思索片刻说:“还真是,别说,班上不止一个人这么说,你至少跟他们聊聊呗,课间大家聚一堆多好玩儿啊。”
邹颂笑了下,抬手拍拍他的胸脯:“他们那些话题我不感兴趣。”
邱天摊开手耸耸肩:“看,这就是你不合群的原因。”
邹颂哦了声,抬脚进了教室。
“邹颂邹颂,能给我讲一讲今早数学试卷最后一题吗?”
“对对,我也不会。”
邹颂静止了一下,抬眼盯着黑板上眨了下眼睛:“我写了解析在上面,你们没看吗?”
女生抱着期待的眼神盯着邹颂:“没看懂,你能再讲讲吗?”
“数学老师不是说咱们班都不用讲最后一道大题吗。”邱天挠挠头,掏了掏耳朵一副看戏的表情,“说去理解最后一道题就是在浪费时间吗,难道我听错了?”
女生跺脚瞪了邱天一眼:“就你多嘴,我们想学了不行啊,再说最后一道大题十多分呢。”
邱天欠扁一笑:“要不是看见你那四十二分的数学卷我就信了,哥们儿。”
女生:“……”
邹颂看了眼讲台上方的钟表,抿唇说:“马上上课了,这节课下了我再给你理一遍。”
女生捏着试卷连说了几句谢谢:“你人太好了,谢谢,谢谢。”
“课间十分钟太短了,我怕我们听不懂,要不然咱们中午去书店讲,好不好?”
“不好。”邹颂挤出一抹假笑,拒绝了,“我中午要休息。”
邱天抱着双手没忍住笑了出来:“你俩那算盘珠蹦我脸上了,出息。”
听见上课铃声响起,女生气鼓鼓的走过去一脚踩在邱天的脚上:“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我靠,张俏你踩我A锥上了,赔钱。”
……
中午邹颂在校门口等了二十多分钟才等到她。
刘月看了眼手机:“走吧,我打了车过去,奶奶已经在那边了。”
邹颂点了下头,和她站在旁边等车,趁着这个间隙播放了两条语音。
“你走了以后瞿老板天天逮着我一个人骂,我想你了,颂妹,想你和我一起挨骂的日子了。”
“颂妹啊——没有你的日子我多么难熬你知道嘛。”
邹颂无语着回了句语音:“滚。”
刘月抽动了下嘴角,最后不动声色的强忍住笑意。
“少年人,怎么那么暴躁?”
“我们二十六,二十七号又要月考了,瞿老板给我定了个一百一的目标,不行,我得去天台吹吹风凉快凉快。”
“颂妹!!!我想你了。”
邹颂翻了下白眼掐掉语音咬牙切齿念了句“傻逼”,转过头就发现旁边的人嘴角带着一抹微不可察的笑意。
“……”
女孩儿垂下脑袋此地无银的躲了下,然后清了清嗓子指了指正前方:“车来了,走吧。”
两人都选择了坐后座,女孩儿进去以后提醒他系安全带,她愣了下说:“你来二中已经快两个周了,还习惯吗?”
邹颂伸手拉着安全带,随口便答:“还好,都差不多。”
她动了下唇,低着头:“我怕有我的原因,你没有交到新朋友,从而不合群。”
“没有。”邹颂打开车窗,漫不经心说,“我交朋友看心情。”
女孩儿偷偷瞥了他一眼:“以前,你在七中朋友多不多?”
邹颂摇头:“不多。有一个玩得比较好,初中同班,高中同班,还有两个是我朋友认识的朋友,也比较熟。”
“叫你外号那个?”女孩儿刚脱口,恐意识到自己失言,立马道歉,“对不起。”
“没事儿。”邹颂淡淡一笑打消她的顾虑,“那是他有病。”
女孩儿不知是想到了什么,靠在窗边伸手挡着自己脸笑了起来。
邹颂动了下眼睫,思绪忽然回到了小时候,他对这些塑化他的外号已经免疫了,因为敬月会叫他“邹小姐”“颂颂小公主”“傲娇鬼”。
他每次都会警告她不准这么叫,但她丝毫不怕,以至于后来越叫越顺口,越来越大胆,外号也越来越多。
邹颂每次都拿她没办法。
十来分钟的车程到了闹市区,老太太拎着一个灰绿色的大口袋在旁边等着。
邹颂打开车门下去帮老太太拎,她笑着扒开他的手:“你别弄,我来,我来就行。”
“没事。”邹颂单肩跨着书包,左手帮老太太提着装了半袋子矿泉水瓶的麻布口袋。
女孩儿伸手接过:“我来拿吧,不是很重,而且你拿着这些感觉……”她想不到其他词语,动了动唇没说了。
“给我老太太拿吧。”老太太呵呵直笑,也伸手接过口袋,“你们学生娃娃不是干这些的,要是被你们学校的人看到不太好。”
“走吧。”邹颂执意抓着编织口袋的一角,扬扬下巴示意,“你扶着奶奶。”
女孩儿欲言又止,想想最终还是扶着老太太穿过马路。
少年不卑不亢拎着一大袋废品走在后头,起初女孩儿还会担心他觉得丢脸回头瞄了眼,可他丝毫不在乎别人的眼光。
来到门口,女孩儿跟老太太是进去了,可邹颂被店员拦在外面:“您好,我们店里面有规定,废品不可以带进去,放门口可以。”
老太太走出来:“那你俩去吃吧,放门口我怕影响他们。”
“我去打包吧。”女孩儿说,“旁边公园里有小亭子,去那里吃。”
邹颂点点头。
女孩儿问他:“吃什么?要不然我看着点了?”
“都可以。”邹颂拎着一袋垃圾退出炸鸡店门口,老太太有些不好意思的跟了上来。
“我都说了我不来了,月月硬让我一起。”
邹颂抿唇微微一笑,摇摇头安慰道:“没事儿奶奶。”
老太太拉着他往街道里站了点儿:“旁边有车,站过来点儿。”
“好。”邹颂把口袋放在腿旁,双手环抱着靠在墙边。
“头发挡眼睛了。”老太太笑眯眯的伸手把他额前的头发往边上薅了薅,“跟月月一样,是个漂亮的孩子。你长得像妈妈还是爸爸啊?”
少年张了下嘴巴思考了会儿答:“像我妈妈多一点。”
“我们月月应该也像她妈妈。”老太太说,“只不过这孩子命苦,跟着他爸生活,他爸这一家不是什么好人,她有个哥,前两年才从牢里面出来,这不上周又进去了。”
邹颂往里头送了一道目光。
老太太说:“说起来,你还是第二个愿意和她说话的朋友。她其实是一个特别好的孩子,只是摊上这么一家无赖,又经常被学校里面的人欺负,她能忍,不太喜欢计较,所以那些人越来越过分,做出的事情也越来越过分。”
“我既然做了第二个,那就会有第三个第四个。”邹颂给了老太太一个让她放心的笑意。
“这也不是和你卖惨啊,我只是为她高兴,她这些天有了你这个朋友之后,回家路上都是高兴的。”
听到后半句话,邹颂脸上的笑意一僵,心头总有一句“中央空调”来回蹦跶。
后面邹颂吃汉堡都有些心不在焉了,女孩儿盯着他的侧脸看了好久他都没发觉。
老太太看见公园草坪上有矿泉水瓶,擦擦嘴巴起身:“那边有个篮球场,我先去那边看看,一会儿就过来啊。”
“您慢点儿啊。”女孩儿叮嘱了一句。
少年靠在座椅上,抬眼看了看天,酝酿了好久才开口:“虽然有些自恋,但我想跟和你说清楚,我怕你误会什么。”
女孩儿不明所以,侧头盯着他。
“我对你只是朋友。”邹颂慢慢开口,“现在是,以后也一样,没有其他任何的感情。”
女孩儿嗯了声。
“上次和你说过的敬月,我们从小认识,我答应过长大以后会娶她,我很喜欢她,她在我心里占据了一个很重要的位置,我很想娶她做我的妻子。”邹颂紧紧抿着唇瓣,“这些事情还是要说清楚为好,她在的话,还有我的朋友遇到这样的事情,他们也一定会帮忙。”
“我们是朋友了吗?”女孩儿眼里有一丝期待。
邹颂点了下头:“我只把你当朋友。”
女孩儿忍不住淡淡一笑:“又得羡慕一下那个叫敬月的女孩子。你可以放心了,刘月这辈子绝对不可能做出夺人所爱的事情,能和你做朋友我也高兴。”
敞开天窗之后,两人的话题也逐渐轻松了许多,跟着老太太一起捡着矿泉水瓶回去了。
“能给我讲一讲你在七中的趣事吗?”女孩儿侧头盯着他的侧脸,面容带着淡淡的笑意。
邹颂思索片刻:“天天被老师骂算吗?”
女孩儿眼底多了丝诧异:“好孩子也会被骂?”
“我也不是什么好学生。”邹颂垂眼一笑,“除了会被骂,还会挨手板,给我们班配置的老师基本都是名校毕业的研究生,还有一些资历特别老教得特别好的老师,他们不管你举不举报的,该骂骂,该打打。我比较笨,每天回去写作业写到凌晨两点多,梦里都是在做题,第二天早上去学校路上也是在做题,我爸就给我转学到这儿,让我缓一学期。”
女孩儿安静了两秒:“你可以转其他班去啊?”
邹颂笑:“我才不想让别人以为我学不走转班,那样多丢脸。”
女孩儿忍不住问他:“你们班有没被老师骂过的人吗?”
邹颂想了下,摇摇头:“苍蝇走我们班来也会被骂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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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月日记其七
2016年9月20日星期二天气:雨
昨天晚上做了一个梦,梦见和邹颂在一所学校在一个班级里面,很不幸的是我也被老师骂了,他们班的老师全是青面獠牙的怪物,特别可怕。
实在难以想象,邹颂颂这个乖乖孩子也会有被老师骂的一天,但想起还是会心疼一下,他那么好面子的一个人,被骂被罚站肯定觉得太丢脸了。
这么多年又听见他弹钢琴,估计很久没有练过了,琴技生疏了好多,还弹错了几个音。
奶奶和我说了几次,说他长得很漂亮,身上有种书卷气息,脾气又好,估计邹颂他听到别人夸他漂亮,会被气炸的吧,他身上有书卷气息,那是因为奶奶没有看见过他骂脏话,怼“敬月”的样子,脾气好这一点还是勉强同意的,毕竟他是事事有回应的那一类人。
小时候我就说他长得漂亮,他还不信,说我眼睛有问题,说要帮我把眼睛捐了,他有时候挺蛮霸道的,不准我说他长得漂亮,不过他就是一个小太阳,更多时候暖暖的,我特别喜欢。
他不是很女性化的那种漂亮,也不是男生女相的那种漂亮,而是阳光干净,开朗乐观,眼睛亮亮的像小鹿,有点点小傲娇的。
一不小心夸上瘾了,要不是时间不早了,我能写一万字来形容他,时间太久了,我好像都不太能记清他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不管是怎样的,他永远都是那个小太阳。
想了下还是有点不爽,从床上爬起来都要批斗一下他,总觉得他对“刘月”有点温柔了,每次都是,都不会对她说重话,还有求必应,假如这个“刘月”是别人,说不定人家早就对他动心了,他这个傻白甜还单纯的以为人家对他只是朋友的感情。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先是朋友后是妹,最后变成小宝贝。
呵,男人。
这人对“敬月”就是另外的态度,动不动就说要把人丢走,实在是令人生气。
看在他表白说喜欢“敬月”的份上,本人大度一些,就不和他计较了,他还说想要娶我,也不知道他看见现在的“敬月”,会不会有落差,会不会失望呢。
邹颂,请你等一等我,我会变成最好的自己,也会好好保护好我自己,然后来嫁给你,未来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