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朗如初 第29章 长信宫千千剖心迹

钱无规死了，死得莫名其妙，疑点重重，可……就是找不到死因，就像是在睡梦中突然死去的。

大家都倾向于他是死于一种奇特的毒药，外表没有任何症状，毒发时可以安静死去，但医师验不出他中了毒。

钱无规死在半夜里，死的当天下午只见过楚千千，当时沐松也在场。没有人能在沐松的眼皮底下害死钱无规，而楚医师也没有害他的理由。

小麦说：“这个世上，有很多人就是没有征兆，突然死去的。钱无规做了那么多坏事，或许是报应到了。”

没有证据的事，只能寄凭于猜测。钱无规死之前，沐松并没有问出跟前朝有关的消息，如今线索断在这里，大家都担心陛下会怪罪沐松。

可沐松见完陛下，安然无恙。据说是找到了别的线索，能从别处入手，虽然耗时会长一些，但必不会让陛下失望。沐松去金宝山庄的目的本就是协助沐阳取得藏宝图，抓到钱无规算是意外之喜，顾明初将收集到的钱无规罪行公布于众，对于他的死，世上拍手称快者更多。

长信宫中，皇后一早就准备了满桌陆佑和千千爱吃的饭菜，见到两人后，发现都瘦了一圈，又想到他们此次路途上的惊险，忍不住就红了眼：“你们终于平安回来了。”

尤其是陆佑几次传回受伤的消息，皇后寝食难安，陛下看她如此，亲自说出以后再也不让三皇子离开京城，去到凶险难测的江湖之中。

千千和陆佑合力安慰她一番，一起用了膳，皇后担心陆佑伤势未愈，让他早些回去休息。

陆佑不想让皇后担心，也未推辞，起身离开。看皇后盯着陆佑的背影快要盯出朵花来，千千笑道：“别担心，养上十天半月，保准生龙活虎！”

皇后收回目光，脸色骤变：“我有话跟你说。”

这次回来见到皇后，千千心里特别欣慰高兴，因为皇后的面色肉眼可见的红润有光泽，气血一足，脾胃也强了，槿姑姑说她最近吃得多，脸颊上也终于有了肉感。

这会儿看到她满脸严肃，千千吓得甜点赶紧放下：“怎么了？”

槿姑姑带屋里的人都散下去，皇后还不放心，拉着千千又近了内屋。

再三确定不会被人听到，皇后才说：“陛下这次让佑儿去金宝山庄，一个身边的人都没让他带，我觉得奇怪，便派人去查。”

“……查到什么了？”

“佑儿身边的人对我十分恭敬，没有瞒我，我才能提前拦下他们，避免落入陛下的圈套。”

千千听得冷汗开始冒出来：“什么圈套？”

“这孩子这些年被处处打压，刑部，大理寺，还有任何与当年案件有关的地方，都将他隔绝，我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查出来的线索。”

“……你说是，我爹和舅舅的案子，他找到了证据？”

“当年兵部尚书去边关，奉旨去带回你舅舅回京审问，可却在途中因副将齐添指认而刀剑相向。当时在场的有刑部，兵部和齐添的人，事后也以他们三方口供为准。这些年来，佑儿从未放弃追寻真相，竟真的被他在不久前找到了一个突破口，当年随兵部尚书同路的一名主事名叫郑毅。”

“主事，郑毅？”

“不错，当年回京后，他遭遇过一次刺杀，一个兵部主事，也不知是得罪了谁。他受伤后无法再当其职，便回了老家，不到半年便死了。原本这事到这里也差不多了，可佑儿查到姜坤多年来一直派人盯着郑毅的家人，他的父母，妻儿，整日活在无形的监视之中。姜坤，兵部，五年，种种迹象都指向当年卢沈两家之案。”

“你说陛下的圈套是什么意思？”

“佑儿身边有人生了异心，告诉陛下佑儿很快会找到证据，可那人不是佑儿的心腹，所知有限，陛下知道佑儿在卢沈两家的事上心急，不会枉等，便故意将佑儿支去金宝山庄。佑儿怕迟则生变，离开京城前果然交代属下先行去郑毅的老家。陛下原本的打算是顺藤摸瓜，跟着佑儿安排的人找到证据，但因被我提前知道，都将他们按了回去。”

“陛下……他知道爹和舅舅是冤枉的，对吗？”

“宁宁，我相信你爹和你舅舅的为人，因为我们从年少便相识，可陛下何尝不是？他未登皇位之时，与你舅舅也是至交好友。我以前不信，坐上了那个位置会变，可五年前，他毫不留情地做着斩草除根之事，我便明白，巍巍皇权，会彻底改变一个人。宁宁你记住，或许他一开始在那些捏造的证据面前，确实是相信了的，可一旦他回过神，就会明白那都是假的，可他想让这些变成真的，所以……就不该有所谓的证据。那些能证明卢沈两家清白的证据，绝不能在他有准备的时候出现。”

“姨娘……”

“宁宁乖，不用怕，如今是他们在明，我们在暗，不管是郑毅，还是齐添，亦或是梁三焘，甚至是姜坤，只要我们一直坚持下去，就一定可以达成所愿。”

“我懂。郑毅手中会有什么证据呢？”

“不管有什么，绝不能再让佑儿插手，陛下已经盯着他，我会去跟他说。容我些时间想想，让谁去最合适。”

“姨娘，您也别过于忧心，线索越来越多，我相信我能做到的。”

“嗯，你这次的事办好了吗？小安的药怎么样？”

“办好了，小安的药很快会有下落，我此次回京城待不了几天就又要离开。”

“确定了去哪儿一定要先告诉我，我好派人帮你。”

“知道了，姨娘。还有一件事……沐松大哥，认出我了。”

“沐松？他是个好孩子，对你舅舅一直敬重有加，听你这语气，你也很放心他？”

“当然放心了，不过我并不想跟他过多接触，毕竟我要做的事，会连累别人。”

“千千，沐松都认出你了，佑儿呢？你不打算跟他相认吗？”

“不可以！”

“我早就猜到了你的决定，佑儿他，如果知道是你，一定不管不顾要帮你，如今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他，包括陛下，你与他相认，只会让你们两个都陷入最危险的境地。”

“不止如此的，我，已经变了太多，与他从前喜欢的沈千宁早已不是一个人，回到京城以来，尤其是此次金宝山庄之行，我们其实相处的时间不算少，他对楚千千只是普通的朋友之谊。死去的沈千宁已经困了他那么多年，我不想让他知道真相后，为了所谓的责任，让复生的楚千千再次困住他。姨娘，我和你一样，希望他能过得平安快乐。”

“……宁宁，我是看着你们两个长大的，不想让你们这般错过。”

“沈千宁和陆佑，是真心喜欢彼此的，如果我一直是那个单纯快乐的沈千宁，这辈子我一定紧紧抓住陆佑，可是姨娘，我永远不可能做回沈千宁了。这五年来，楚千千做了太多事，爹娘和舅舅如果在天有灵，可能都不愿意认我了，我愧对舅舅对我的教导，我也不配再姓沈。”

“胡说！你永远是他们的骄傲。”

骄傲？她做的那些事，还是不要告诉姨娘了吧。为了救小安，她听魏年的话，做的错事早已经数不清了。

“好了姨娘，不说这个，我今天来的时候，好像看到闻知棠的侍女从这里离开。”

皇后听到闻知棠三个字，顿时露出了一言难尽之色，多日来与小麦相处，千千竟然也不由自主地八卦起来：“闻知棠怎么了？”

“她想求我赐婚。”

“赐婚？顾大人吗？”

“说起顾明初，千千，你跟顾明初，有没有什么可能？”

“姨娘啊，顾大人霁月清风，朗朗君子，绝不是我能配得上的！”因为当年的短暂恩情，顾明初对她宽容一二，可他为人正直，与他相配之人也该堂堂正正，她一个江湖女贼，作案累累，连个敞亮的未来都不敢奢求，怎么敢妄想日月之光？

“你谁都能配上！”皇后因她的话生气，但终究不忍责怪她，只得继续说起闻知棠的事：“丞相对我有半师之恩，少年时多得他照拂，闻知棠是他的孙女，我自然要看他的面子。只是她求我赐婚，我也不能贸然答应。”

“……确实不能贸然。”

“你说这顾大人，怎么这么多风流债！”

“多？吗？”

“你还不知道呢，白舒萦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

“小产了。”

“小产？我不过刚离开京城两个月，走之前还没看出来她有孕，怎么就小产了？”

“敬王府正一锅粥呢，顾明初回来了，白舒萦非把他也掺进去不可。”

“为什么啊？她难道要污蔑孩子是顾大人的？”

皇后被她这惊天之语震得呆愣数息：“……这她倒不敢，无非是又要拿小时候的情谊让顾大人把她带走，打敬王世子的脸，让顾明初和敬王府加深仇怨。”

“她是脑子有病吗？”

“有不有病的也轮不到咱们说，顾明初什么都好，就是心太软，白舒萦敢一出事就攀扯他，还不是他一直纵容出来的结果。”

“说得也对，这么大的热闹，我得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