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远一条蜿蜒曲折的小道上,一支商队正缓缓行进,为首的男人面容白净,倒不像是常年在外奔波的商人,正是朱重六。后面跟着的十几脚夫抬着胆子,最后则跟着两个膘肥体壮的护卫。突然,一阵急促而杂乱的马蹄声从两侧的林子中窜出来,一群身着灰色破旧皮袄,手持长枪短刃的土匪从四面八方而来,霎时间边包围了商队。
“放下东西,我们自然可以留你们性命。”为首的土匪勒绳下马,拿着一柄弯刀直接对准了朱重六。
朱重六看着眼前的男子,约莫三十岁的样子,鹰钩鼻,尖嘴猴腮,留着一圈硬邦邦的黑色络腮胡。
他立马装出谄媚的样子来:“各位绿林好汉,你们要东西尽管拿去,切莫伤人,其余一切都好说。”说着示意手下人放下扁担,聚到自己身边来。
“算你们识相!”为首的土匪立马招呼弟兄们抬担子。
3…2…1!季晨在心里默默倒数。
“二哥!”朱元璋领着汤和,徐达等人,正在定远熟悉地形,以及元军分布情况,却不料正看见朱重六此番情景。
当下怒火中烧,目眦欲裂,还不待土匪们反应过来,朱元璋率一群人直接将他们生擒了。
“二哥,你没事吧,没伤着哪吧?”
朱元璋皱着眉,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一脸担心的问道。
“无事,我看他们不过是想取些财物罢了倒不是真的想伤人,否则何必与我们多说,抢了东西走便是了。”
朱元璋听了这话,冷静下来,走到那为首的土匪面前:“我且问你,你若是有半句虚言,你和你弟兄的命都别想要了。”
徐达在一旁唱红脸:“大哥,还和他们废什么话,直接杀了便是。”
朱元璋摆了摆手:“你们是从何而来,为何落草为寇,干这等伤天害理的事?”
“回好汉的话,”那男子露出无奈神色“我们原是定远洛南村的村民,一日朝廷派人来征税,我们几人交不上税,与官兵起了争执,失手杀了人,被迫到张家堡驴牌寨落草为寇。”
“寨中如今还有多少人?”
“约莫三千人。”
“都是村民?”
“最开始只十几人,后来不堪官府横征暴敛,听说寨中有口饱饭吃,人渐渐多了起来,其中多数是村民。”
朱元璋命人放下刀,语气缓和下来:“我们一行人都是红军,来到此处就是来打官府的。”
“果然是红军?”
徐达向前一步,挺胸道:“那还能有假?咱们可都是正经红军!”
“兄弟,你知道红军吗?”
“那哪有不知道,都说红军到处所向披靡,势如破竹,把元军打的节节败退嘞!”
朱元璋有心收降这伙人:“咱们如今是奉了郭子兴郭元帅的命令,来取定远,你们若是入了红军咱们就一起打元军,你们若是不入,到时红军取了定远,头一个要肃清的就是你们这群土匪,是兵是匪可只在一念之间啊。”
朱重六命小厮打开扁担,里面是略微发黄的盐块:“如今定远盐场都在红军手里了,你们还不从吗?”
朱元璋和这群土匪一样诧异,却不露声色,等着他们的回答。
为首的男子扑通一声跪下:“我们愿意加入红军。”其余人也都跪下,直呼愿意加入。
朱元璋将朱重六拉到马上,两人共乘一骑。
“二哥,定远盐场是怎么回事?”
朱重六笑道:“不过是杀了盐官,夺了盐场罢了。只是如今若不是重八来了,我倒真守不住这盐场了。朝廷已派了元军数万驻扎在定远城外,恐怕是冲着盐场来的。”
“那倒未必,定远距濠州不远,兴许是要重攻濠州也未可知。只是二哥,你能将定远盐场守到今日,恐怕手里也有些人马吧。”
朱重六握着缰绳的手一顿:“不过几千民兵罢了。”
朱元璋略一沉思,“足够了,待招降了驴牌寨的三千人,加上哥哥手里的兵马,我自有办法对付元军。”
“听说驴牌寨能从屈屈十几人发展至如今,一大半是军师李善长的功劳。”
“李善长?那倒是巧了,这几日我和徐达汤和勘察地形,走访百姓,就听说了不少他神机妙算,智退官府的故事,只是没想到驴牌寨的军师竟然是他。”
自从在淮西见到彭祖师一番慷慨陈词招募红军的情景,他就对读书人抱有一种特别的尊重,毕竟他们可以不费一兵一卒收服敌军,自然这种尊重之外是一种格外的警惕,若是不能为自己所用,那必得杀之斩草除根,尤其当这个读书人手中还有兵马的时候。
朱元璋将为首的男人放回寨中商量,剩下的人则留作人质一同在寨外等着,不多时那男人同一个浓眉宽脸的男人一起出来了。
“这是我们军事,李善长,李先生。这位便是红军的头领,朱元璋。”
朱元璋一拱手:“见过先生。”
李善长还了一礼,见朱元璋不似一般官兵傲慢粗俗,反倒是气宇轩昂,有一代枭雄风范。他觑了一眼被当做俘虏的众人:“我等早听说红军威名,今日寨中人无意中冲撞了各位,还请到寨中小酌一杯,既是赔罪也是略尽地主之谊。”
朱元璋知道贸然进寨有可能是羊入虎口,只是若不去怕又失了和谈的机会。
“既然如此,我们就却之不恭了。”朱重六见朱元璋犹豫急忙替他答应下了。
“请。”
“二哥,待会你坐我身边。”朱元璋对朱重六轻声说道。
“好。”
李善长早已知晓元军在城外驻扎,若此时不投红军驴牌寨也难已久存,更何况如今见到朱元璋气量非凡,不计前嫌,顺理成章投了朱元璋部下。
朱元璋一伙人便在驴牌寨暂宿。晚上朱元璋躺在床上透过窗户缝见到外面月明星稀,左右睡不着,穿了件外衣出了门。
“先生在这儿干嘛呢?”
李善长见朱元璋阔步走来倒不惊讶:“月光太亮了睡不着,起来走走,不知不觉就到此处了。”
朱元璋看着山下的村庄,在月光的笼罩下透露出静谧安详的样子,似乎一切不好的事情都不存在了。他颇为感概的说道:“若是太平盛世,我如今应该只是孤庄村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民罢了。
“造化弄人啊。”
“先生以为何时这天下才能太平呢。”
“如今的太平不能靠忍得来了,那是粉饰太平,只能靠真刀真枪的打。”
朱元璋追问道:“如何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