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府之路 第4章 第四章

“晓舟晓舟，不要再睡了，快醒醒！快醒醒……”

翟晓舟迷迷糊糊间好像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她很想应一声，但浑身沉重得很，动也动不了。尤其是嘴巴，想张都张不开，舌头也跟没知觉似的。

“晓舟晓舟……”

叫声越来越急，翟晓舟也跟着急了起来。她没来由地觉得自己一定要应这声呼唤。

废了很大的力气，翟晓舟努力冲破压在胸口的阻碍，终于从喉咙里哼出了一声“嗯”。

这声“嗯”几乎耗尽了她全部的力气，翟晓舟眼前一黑，又接着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翟晓舟试探性地先动了动手指头，这次虽然身体依旧很沉。但好歹是能动了，她慢慢地睁开眼睛，适应了一会儿光线。

这才看清床边的椅子上坐着一个裹白色头巾的女仆，她看上去年纪不大，腿上放了一个藤框，手上正不停地绕着毛线球。

翟晓舟刚醒来，感到自己的嗓子跟冒烟了似的，口渴得很。

她努力地用沙哑的嗓子冲女仆说道：“能……给我……一杯水嘛……”

女仆骤然被这声音吓了一跳，兜在怀里的毛线球嘟噜地滚到了地上，她抬头正看到翟晓舟满怀期待地看着她。

下一秒，女仆端起腿上的藤框，一边小跑一边兴奋地朝外面喊道：

“萨克夫人、萨克夫人，小姐醒了！”

只留下翟晓舟可怜巴巴地目送她的背影，一边絮絮念叨：“水……”

“先给我口水啊……”

没过多久，萨克夫人浩浩荡荡地带来三个医生，把人好一通地检查，直到清楚地听到翟晓舟是因为打开孔雀石箱昏迷的，脸上才浮现出古怪的神色。

翟晓舟无心纠结萨克夫人的脸色，她现在只是想要一杯水。

“麻烦……你给我倒杯水。”

女孩恍然大悟，端起杯子，给翟晓舟喂了整整一壶的水，她才觉得缓了过来。

“维娜小姐，你真的只是打开这个箱子吗？”萨克夫人表情有些严肃地询问翟晓舟。

翟晓舟肯定地点了点头，她当时刚打开孔雀石箱，连碰都没碰呢，就感到一阵眩晕，好像晕车的那种感觉，接着就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萨克夫人满脸不可置信的神色，她嘴里喃喃念叨着：“怎么会这样？”

随后，看到翟晓舟奇怪地盯着她，萨克夫人连忙收敛了神色，又恢复了平素那副严肃的样子，带着些试探意味地问道：

“小姐，其他你还有听到什么吗？比方说……有人在叫您？”

翟晓舟先还没反应过来，只是有些困惑地看着萨克夫人。没想到，萨克夫人见她这副摸不清状况的样子，反倒满意地点了点头。

那一瞬间，翟晓舟福如心至，她突然想到自己昏迷时，有个声音一直在叫自己的名字。

不是维娜，是她真正的名字！

顿时，翟晓舟的心里涌上一个想法，她迫不及待想验证一下。

为了打发萨克夫人和这一屋子的人走，翟晓舟靠在枕头上，假装头疼要休息，只要求留下了之前在她昏迷时，一直照看她的那个小女仆。

等她看着一直在自己身边忙活的女仆，试探性地开口问道：“刚才是你叫我晓舟的吗？”

没想到女孩听到她问的话，闭口不答，躲开翟晓舟的眼睛，默默地摇了摇头。

虽然女孩否认了，但刚才萨克夫人和她讲过话，翟晓舟确信这个女孩的声音就是睡梦中一直叫自己的人。

翟晓舟不屈不饶，一直追着女仆问。没想到，女仆被问得急了，一时嘴快，脱口而出：“晓舟小……”

话还没说完，女仆猛然反应过来自己说漏嘴了，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

翟晓舟瞬间反应过来，她有些兴奋地拉住婢女的手臂，高兴地大叫起来：“你知道我的名字！”

婢女的神色十分慌张，她涨红了脸，

“不、不是，我……”

翟晓舟心头一阵狂喜，这个婢女知道她的名字，她知道自己并不是真正的维娜。翟晓舟突然觉得自己好像离真相近了一步，她刚想再多问婢女几句话。

这时，门口传来一个声音：

“维娜！”

是以西结，他面带微笑地从门外走了进来，路过女仆的时候，他的眉头轻轻地皱了一下。

女仆明显有些害怕，她慌里慌张地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看都不敢看以西结一眼，就抱着藤框出去了。

【他们有问题！】

翟晓舟看着以西结又恢复了他往常一贯的温柔神色，但和善的面具下，翟晓舟能看出他在伪装。

翟晓舟心下了然，看来维娜真的另有其人，她根本就不是真的维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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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塞菲斯公爵叫过来的时候，翟晓舟压根儿没想到她能在有生之年见到这么多金子。

塞菲斯倒是一脸兴致盎然，他指着面前的几口大箱子，和桌子上摆满的装饰着宝石的盒子，颇有些真嫁妹妹的样子：

“维娜，你看看，我们给你准备了这么多压箱钱。”

翟晓舟凑了过去，看着满室的黄金，黄澄澄、金灿灿的，在灯光的照耀下，能把屋子里每个人的脸都给照得发光。

但翟晓舟心里还在想着“真维娜”的事情，再看公爵的热情，总觉得有点儿假。以西结也是一个人站在一旁，眉目紧锁着，十分安静，似乎也是满腹心事。

塞菲斯倒是没在意他们二人是怎么想的，他随手打开一个箱子，向翟晓舟炫耀道：

“克拉伊古币，现在这么好成色的克拉伊可不多见了，都给你。”

他抓了一把古币，又高高地任由那些金币顺着指缝往下滑，就像流光溢彩的沙子从指缝间滑过。

见翟晓舟站在那里不为所动，塞菲斯又打开了另外一个精致的小箱子，依旧兴致勃勃地介绍道：“这是矿山底下来的金币，是铜山娘娘的工匠造的。”

听到是铜山娘娘的东西，翟晓舟好奇地走了过去，只见箱子里码好了整整一箱子一模一样的金币。

和刚刚的克拉伊古币不太一样，这种金币明显小了一点，但也更精巧一点儿。只见金币正面雕刻的是一位蒙着面纱的、穿戴着各种珠宝的女人，纹路雕刻得极为细致。

可能是装束都差不多，翟晓舟觉得金币上的女人人和昨天看到的那个祭司还有几分相似，不过她的姿势是侧着的，没法看到唯一露在外面的眼睛。

塞菲斯见翟晓舟似乎对铜山娘娘的金币很感兴趣，便又开口道：

“当然，跟你的孔雀石箱没法比，听说里面的珠宝是这个世界上从来没人见过的。”

说到这里，塞菲斯的话语中带了几分遗憾：“传说矿山底下的宝石师傅的手艺是最好的，真想看看啊！”

翟晓舟想起那个让她头疼的孔雀石箱，心里本就对这奇怪的东西有不好的感觉，巴不得塞菲斯把它搬走，便开口说道：

“你要是喜欢，可以来把它搬走。”

没想到，塞菲斯大笑了两声，像是觉得翟晓舟说的话很有意思：

“不不不，铜山娘娘的礼物我们可不敢看，那是属于你的，维娜。”

这话说得很奇怪，翟晓舟心里想道，你明知道我不是真的维娜，还让我打开孔雀石箱，说这是属于我的，是不是知道打开的人会晕倒，而故意骗我的？

塞菲斯看出了翟晓舟心中似乎有疙瘩未解开，便从桌子的中间拿过来一个扁扁的长盒子。这个盒子是用紫檀木做的，四周用黑色羊皮包了八个角，造型很是古朴。

塞菲斯打开扣起的锁扣，轻轻地掀起盖子，露出里面比金币更珍贵的东西。这下连翟晓舟也有些绷不住了，如果说黄金本身的美丽、工匠高超的技艺可以赋予它们格外的意义。

那这套黄金制品就像是不属于这个时代，像某个留在过去的记忆。这种穿过时光的珍宝所散发出的魅力让翟晓舟也不知不觉地被吸引，挪不开眼睛。

这时，一直在一旁没说话的以西结沉沉地开口道：“旧神时期的金勋章，这一套价值连城。”

“只要你安心地坐上马车，成为那位大人的新娘。”

说到这里，以西结的话头停了一下，翟晓舟终于从别人的口中亲耳听到自己的命运，不禁有些发怔。

“我保证你会拥有数不尽的财富和至尊无上的权力……”

这话从脸庞还略带点孩子气的以西结口中讲出，有说不出的违和。翟晓舟抿着嘴不讲话，像是以沉默对抗这一切。

这时，塞菲斯一把拉开窗帘，灿烂的阳光顿时从外面照射了进来，翟晓舟不禁偏了偏头，好躲过阳光的直射。

塞菲斯的眼睛望向太阳，绿色的眼睛被蒙上一层金辉，他缓缓地开口道：“你看，那是太阳，你可以据为己有。星星就是你的奴隶，地狱的亡灵匍匐在你的脚下。”

说到这里，塞菲斯转过头望向满室的珍宝，嘴角露出一个轻蔑的笑来：“这些东西，不值一提。”

公爵和他的弟弟一唱一和，把一切说得极为美好。

翟晓舟腹诽道：你诓我呢！这太阳是恒星，比地球不知道大多少倍，还我据为己有？信你还不如信我是秦始皇！

翟晓舟面上不显，心里一听就知道这公爵兄弟还有很多事情瞒着自己，比如这前面嫁过去的其他新娘，他们是只字不提。如果不是自己耳朵灵光，侥幸从宴会上听到一些，估计就被这群人给卖了。

她不是傻子，真要是好事儿，那么些人早就抢着去了，用得着搭上这么多嫁妆，骗她这个外乡人。

这又是号令星辰、又是控制太阳的，说的比唱的还好听。怕不是什么预言都是编的，只是不想自己真正的妹妹嫁过去受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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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可能开始怀疑了。”

“塞菲斯，或许父亲的预言有错呢？”以西结忧心忡忡地问道。

塞菲斯却依旧一边悠闲地喝着红酒，一边打开箱子，把玩着里面成堆的金币，似乎对以西结的话并不是十分的在意。

以西结有些着急地提醒他：“你知道其实根本就没有维娜，那个房间从来都没有人住过……”

“不！”没等以西结说完，塞菲斯就开口打断他说的话。

“我不管这个女孩她到底是谁，也不管她从哪里来。那个时间，那个地点，她出现了，那她就是维娜。”

“可是，我们这样随便找了个莫名其妙出现异乡人假装维娜，欺骗冥府的主神，真的不会引来神罚吗？”

以西结有些急切地走近塞菲斯，像是怕被人听到，压低了声音向他质问道。

没想到，塞菲斯还是一脸淡定，他晃了晃手中的水晶杯子：“你太担心了，以西结。”

“担心？如果不是铜山娘娘的祭司把那个女孩真正的名字告诉我们，没准儿我们根本叫不醒她。”

想到昨天晚上，翟晓舟无故昏迷后，城堡里把能找的医生都找遍了，都无法将她唤醒。直到祭司大人听说后，把让他们找个心地纯洁善良的少女叫喊女孩真正的名字，这才将她唤醒，否则他们就只能把一具尸体送过去。

以西结的额头都渗出了点冷汗，蜷曲的额发粘了些到额角处。

塞菲斯按住了他的肩膀，老神在在地说道：“所以啊，你看，神都不在乎。”

说着，塞菲斯神情安定地嘬了一口手中的葡萄酒。以西结的脸色这才缓和了起来，塞菲斯见状放开了他的肩膀，用轻松的语气吩咐道：

“你明天可以带维娜去参加参加茶会。”

“或者到处逛逛。”

“你知道，她只是个年轻的女孩，独自呆着的时候，自然会胡思乱想。”

“再把莱尚家的女孩叫过来，她们总是叽叽喳喳的，陪维娜说说话。”

以西结想起莱尚家堪比五百只鸭子的三位小姐，脸上不禁浮出无奈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