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干儿子带领下走到门口的几人也被杨寻的死相吓得尖叫出声,其中以杨寻父亲反应最大。
往日里对小儿子不甚关爱的男人微微张着的嘴止不住地颤着,一屁股摔坐到地上。
吴胜坤扭头就想跑,□□儿子一把扣住,押进会议室。
剩下的几个人——杨寻的父亲和大哥杨圳,吴胜坤,以及商循的父母也被人强推了进来,会议室的门也被关上。
“跑什么啊老吴。”杨清逸笑呵呵地快步迎上前来,一把揽过吴胜坤的肩头,带着他朝前走了几步,便按着他坐到杨寻对面,朝还没回过神来的杨清达招手:“来,哥,坐老吴旁边,我废了这么大劲儿为你们俩攒局调停,不和气一点儿可对不住我。”
杨清达看着吴胜坤,见他面色平静地合了合眼,心下稍稍松了一口气。
商母又喊又摇地折腾了商循许久都未能得到什么反应,忍着哭腔看向对面:“清逸……能不能让商循醒过来,求您……让我们做什么都可以……”
“拜错山头了亲家母。”杨清逸伏在吴胜坤和杨清达后面,一手拍着一人肩头,和煦道:“都说了,今儿是替两位领导攒局调停,把事情说开,所以场子上的人何去何从,全凭他二老做主呢,我说了可不算。”
“清……”
“可别一上来就往外摘。”杨清逸笑着打断杨清达的话,拉开主位的椅子坐上去,翘起二郎腿,笑看着他:“难道不是你点的火?”
“我……”
“还有你老吴。”杨清逸乐呵呵的目光移向吴胜坤:“你那调查组,居间费都收多少了?”
吴胜坤目光一凛。
原来是在这儿摆他道。
他陡然开始懊悔,当时竟然没听齐谨律的。
“我飞机还有三个小时起飞,长话短说。”杨清逸看看左手边,又看看右手边:“从去年12月30号晚上鼎岛被查封到此时此刻,死了14个人,均是为二位领导抢夺遇霖控制权献身。”
“你!”吴胜坤拍着桌子便站起身,杨清逸便继续不疾不徐道:“哟,吴总这是想耍赖?在场的人里,齐涵,杨圳,不都是证人?以为半路改道,之前走的那截就不算了?不满地都是脚印嘛。”
吴胜坤梗着脖子和杨清逸对视几秒,又铁青着脸坐下。
“这是什么表情,高兴一点嘛。14条人命就能换到这么大一块肥肉,很值当了。”杨清逸看向齐涵,齐涵连忙将文件盒奉上。
杨清逸打开文件盒,翻出刚刚签的那份文件,朝二人晃晃:“你们来之前,我和齐涵已经谈妥了,鸣意会全力为遇霖找到一位好买主。有了这份文件,就坐实了我对遇霖的实际控制权,就能给我定罪,这14条人命,就都能顺理成章栽到我身上,等把知情的收拾得差不多了,你们就可以用贺寒和商循这两条线,在杨思珈身上揪点错,用非常低的价格,把已经洗白上岸的遇霖‘买’到手。”
“只是你们也清楚,财富与罪恶不共享。”杨清逸的食指在吴胜坤和杨清达之间点个不停:“所以,你们俩,得折一个。”
“具体谁折的概率更大,我帮你们分析分析啊。”杨清逸慢条斯理地把文件收回文件盒里,语气温和道:“首先,吴总呢,在二哥和杨寻达成折现交易后,又威胁杨寻调换了项目,导致二哥技术性受贿,不过好在关键当事人呢,死无对证了。那杨寻这条人命,算谁头上?”
杨清逸看向杨寻父亲:“杨总想算到谁头上?”
杨寻父亲呆呆看着杨清逸。
从上个月25号起,家里日日巨变。
厚存被不知道什么时候控股了的齐观习做空,市值短短几日便蒸发了数十亿,货款收不回来,填不上资金链,只能卖项目周转,才发现沿海最好的4个项目全叫杨寻这个蠢货给喂了狼。
还是前天中午,几年前在饭局上仅有过一面之缘的杨清逸让遇霖的关联公司把囤积的货物清仓,给付现金,才堪堪缓过一口气。
他忙致电感谢,杨清逸只意味不明地笑着说,把你家小儿子借我用几天就成。
他未做多想便一口答应,心里还暗暗咒骂,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兔崽子,干脆在人家手底下干一辈子得了,别再浪费他的钱。
所以昨天中午接到杨思珈来电,提醒他最好雇上几个人给杨寻做安保,或者索性直接接他回大连,他手头的活,雇人去做就行的时候,他嘴巴上应着好,感谢杨小姐关心,我立马让人去办,挂了电话便继续打高尔夫。
却没想到,只是过了一天,杨寻就没了。
他不喜欢这个从小不爱讲话,被打被骂也没多大反应的儿子是不假,可这几天杨圳和杨颛干的烂事被接连翻出来,他又开始念起杨寻的呆板顺从。
他本已做好了盘算,等磨完遇霖这一遭,便让杨寻进公司,却不曾想,扔给他的,是这样一个局面。
“是他咎由自取。”杨圳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我家就不追……”
“闭嘴!”杨寻父亲一巴掌扇在杨圳脸上:“你弟弟尸骨未寒……”
杨圳厉声打断他:“那你想算谁头上!”
杨寻父亲浑浊的一双眼扫过杨清逸杨清达和吴胜坤,直挺的背脊一点点塌了下去。
“不愧是杨总,就是大度,那这第一回,就打平局,不发作了。”杨清逸嗤笑一声,目光移到商循父母身上,二人不自觉坐直。
“但是这第二回合,我就很不满意了。”杨清逸说:“大家知道,我家祖宗呢,属意把遇霖给她那烂泥扶不上墙的哥哥,我是很反对的。但是看来看去,总是差点意思,直到吴总从齐涵你爸那儿听说了换代的事找上门来,我终于有了个一拍即合的好买主。从法律和公众层面上来说,遇霖的控制权,却要落到杨思卷和杨思捷手里,所以我和吴总合计了好几次,总算设计出条一石二鸟的路线。这是计连环损招,步步惊险,我家祖宗都差点搭进去,两只到嘴的鸭子却全飞了。所以,我要先问商循一个问题。”
话语一落,站在杨清逸身后的青年便快步走朝商循,从兜里掏出一块唇膏似的东西,开盖后将膏状物在商循人中上抹了抹,再用一根银针深深地扎入他下颌,进进出出捅了好几下,他才猛咳一声,陡然醒转,两股黢黑的鼻血从他鼻子里缓缓淌出。
“儿子!”商母惊呼着一把捧住商循直往后仰的头,哆哆嗦嗦地从兜里掏出纸巾帮他擦鼻血,他的一双眼睛布满血丝,仿佛随时都会渗血出来。
齐涵看着商循发紫的嘴唇,蹙了蹙眉。
中毒了。
“商循。”
商循在一片血红中锁定声源。
“我让你接到杨思卷后动手,你怎么做的?”
“杨思珈要她活,我就让她活。”商循瘫靠在椅背上,重重喘了好几口气,才看着杨清逸说:“你的话,算个屁。”
“商循!”商父怒吼着起了身,本想给他一下,但看他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已经开始发力的手又猛地收回去。
“那事情不就简单了。”杨清逸哈哈笑:“杨清遇对去年被杨思捷抢走临州分公司的事耿耿于怀,瞅准鼎岛事发的时机,联合盟友商循做局,前前后后搭了7条人命进去,嘿!怎么着?全叫付聪搅和了。”
说着,杨清逸从兜里掏出出门前杨思黎塞给他的莲雾,砸到付瑞泽身上,“嘿!别装晕了,到你了。”
付瑞泽腾一下便从位置上跳起来,连滚带爬地跑到杨清逸脚边,抱着他的腿,顶着满脸的眼泪鼻涕哀嚎道:“三叔,三叔!那都是我爸做的事,和我没有关系的啊!”
“父债子偿嘛。”杨清逸笑着说:“行。就这么定了。”
话语一落,青年便将付瑞泽拽到一边,用封条封住他吱哇乱叫的嘴。
“二位领导对这个处置还满意吗?”杨清逸起身,两手撑着桌沿,笑看着杨清达:“哥,是不是还以为自己今儿有来无回了?”
杨清达嘴角抽了抽,不知道说什么。
“想什么呢。”杨清逸哈哈笑:“你可是我亲哥,从小对我最好,我怎么可能这么对你。”
话语一落,会议室的门被打开,一个年轻男孩端了两瓶茅台和酒杯进来。
“尘埃落定,一切顺畅,让我们喝一杯庆祝庆祝。”杨清逸笑着打开两瓶中包装稍旧一些的,往年轻男孩迅速排列好的一两杯里倒酒。
每倒满一杯,男孩便将酒摆到众人面前。
还剩两杯没倒的时候,杨清逸手头的酒便倒完了,他一边笑着解释说这酒是前阵子开的,还剩点,扔了怪可惜的,趁今天正好能喝完,一边将新的那瓶打开,将剩下的两杯倒满。
这次年轻男孩没再来端酒,而是静静等杨清逸倒完后便收起酒离开。
杨清逸一手捏起一个酒杯,把右手上的那杯递给齐涵。
“来,齐涵,咱们俩喝新的。”
齐涵接过。
杨清逸是很清隽的长相,47岁的年纪不算大,一头浓密的头发乌黑光亮,再把西装一穿,头发一梳,往那一站,十个人里有八个初见他时,都会以为他是什么大学的教授,笑起来的时候,更是让人无端觉得随和亲近,但在眼下这个情景里,却无异于撒旦降临。
众人宛若被下了咒,统统成了提线木偶,在杨清逸的带领下举起酒杯便僵住,直勾勾地看着齐涵。
齐涵平静地环视一圈,又看看手里的酒。
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