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室外,乔楚生靠在墙上,仰头闭目,双手攥得紧紧的,跟小时候一样的蹲守在手术室门口,无助的等着医生从里面出来,心慌得要命,只能不断抚摸无名指上的戒指,以此不断安慰自己。
他不会有事的,说好要一辈子陪着他,敢不要他,他就永远不会原谅他!
等待,总是难熬的……
刺眼的红灯终于在乔楚生要崩溃之际熄灭,慕容明脸色沉重地走出来,摘掉口罩,看着等在那儿的男人,突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怎…怎么了?他怎么样?”
慕容清风摇摇头,“很不好,病情发展得比我想象要快,已经有心脏衰竭的迹象了,必须立刻办理住院,他……”说到最后,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已经无法说下去了。
发展得这么快,是他远远没有想象到。
比起他,不能接受的的人还有乔楚生,双手颤抖,膝盖发软跌坐在椅子上,事情摆在他面前,可他就是无法接受,他的小少爷明明刚才还在跟他撒娇说饿了,怎么现在就心脏衰竭呢?
即便他不学医,他也知道这四个字意味着什么?
“还有其他办法吗?”路焱眼眶通红,强撑着镇定问道。
“必须做手术,可他现在的身体状况,我…我没有那么大的把握了,路焱,你知道的,他每拖一年,手术的成功几率就会下降一点,越早接受手术越好,可路垚硬是拖到了心脏衰竭的地步,我…我没有那么大把握了。”
“那怎么办?”
“先办住院吧,我再想其他办法。”
乔楚生大脑都是发懵的,都是白幼宁扶着他回病房,就呆呆地坐在椅子上看他,伸手触碰它苍白的脸色,怎么会这样呢?
当年他离开的时候,他还是好好的啊……
那么健康,会抱他,亲他,会撒娇的叫乔乔,可如今怎么就心脏衰竭了呢?
慕容清风给路垚用了药,他醒来的时候已经下午五点了,被乔楚生扶着坐起来,心里快懊恼死了,除夕刚进了医院,每隔几天又进了,这个新年还真是被他毁得彻彻底底,早知道这样,他还不如回英国跟老师过年呢,这样至少乔乔不会难过……
“对不起啊,又让你担心了。”
乔楚生:“……”
他等了半天,就等来这么一句道歉吗?
“你就没什么想跟我说的么?”
“乔乔,”路垚壮起胆子去牵他的手,安慰道:“我没事的,你别担心。”
“没事?”乔楚生憋了几天的恐慌现在被他这两个字逼得彻底爆发。
失去理智地甩开他的手站起身,厉声道:“那什么叫有事?”
“路垚你告诉我,什么叫有事?难道要你死了才叫有事么?”
什么都是我没事,他难受了吃药,告诉自己他没事,被他发现了就说是装病,他什么都不告诉他,这种感觉简直要把他逼疯。
“你除了没事还会说什么?路垚,你不撒这个谎会怎么样?啊?没事没事,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你是没事吗?”
路垚:“……”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少年习惯性的就要道歉,而那个刚刚还在朝他发火的男人却像是理智回拢突然用力抹了把脸,重新坐回床边,握住他的手,哽咽道:“对不起,我不该说这样的话,抱歉啊垚垚,我不该冲你发火的,我…我就是害怕,我害怕你离开我……”
乔楚生握住他的手,越收越紧,不停地跟他道歉,他真是疯了,怎么能冲他的小少爷说这样的话呢?
“别难过嘛,没事的,”路垚挤出一个笑容,用袖子给他擦擦眼泪,试图逗他开心但都失败了。
“为什么不做手术?路焱和慕容都说你不肯做手术,为什么?”
“我……”
他刚开了口就被乔楚生打断了,“好,小的时候你不告诉我是怕我嫌弃你,我理解,那为什么长大了也不告诉我?”
“最重要的是,为什么五年后我们重逢了,在一起了,甚至结婚了你也不告诉我?”
路垚攥着他的手,声音很轻,但乔楚生还是听见了,他在说……
“我怕你担心。”
小的时候不告诉他,是怕他嫌弃他。
长大了也不告诉他,是怕他担心他。
可他难道不告诉他,他就不担心了么?
“我……”小少爷抬起头看他,眼前泛起丝丝雾气,略有些委屈的说道:“我不敢做手术,我怕我下不了手术台,我怕我见不到你了,我还欠你一个道歉,替我爹的道歉。”
他还没有找到乔乔,怎么可以做手术呢?
慕容劝过他好几次,可是他都不同意,手术都是有风险的,万一失败了,万一他死在手术台上,他再也见不到乔乔怎么办,他还没有告诉他他好喜欢他,他也没有向他道歉,替他爹跟他道歉。
心脏猝不及防地被扎了一刀,疼得他眼前一片片发黑,不可置信的问道:“所以你一直不肯做手术,就是因为这个?”
“你‥你为什么要用我的错误来惩罚你自己?路垚,你是不是傻啊?”
路垚摇了摇头,看着他的眼睛,忍不住伸手轻轻描绘着,“不是的,我不是在惩罚自己,我只是觉得对不起你。”
“我把你带回路家,就应该要对你负责的,可我不仅没保护好你,还让我受了那么多委屈和伤害,被我爹的人打得半条命都没了,要不是遇到了白老爷子,你早就……”
“是我的错,我没有保护好你,让你受苦了。”
一句话,气的乔楚生险些咬碎后槽牙,所以,就以为自己的一个错误,让他惩罚自己,把身体硬生生的拖到现在?他到底有没有搞清楚重点?比起他受的苦,自己的那点伤又算得了什么?至于让他记到现在吗?
“你之前说过完年要回去一趟,就是动手术吧?”
“嗯。”
“打算瞒着我偷偷上手术台?”
少年不敢吭声了,甚至都不敢抬头看他,而乔楚生的脸色却慢慢平静下来,问了一个连路垚都没想好怎么回答的问题。
“那我问你,既然你想得这么周全,那我怎么办?如果手术出了意外,我怎么办?你打算让谁通知我?”
没等他回答,乔楚生就径直开口,只是他的脸色有些冰冷,病房里的空气似乎冷的都结冰了。
“让我猜猜,我猜,你是想把当年我误会你的事情坐实了是吗?”
路垚身子一僵,猛地抬头,震惊地看着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乔楚生笑了,只是笑容莫名渗人,“再让我猜猜,当年的那封假信,如今,你想让它变得名副其实,信,想必现在已经在我书房的某个角落里了吧?”
“路垚,你想让我再恨你一次,对吗?”
“你可真狠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