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跃又明快的钢琴声,从宴会厅中传来,露台外还有二三春夜未眠的花枝。
聂獜看着趴在自己胸口的祁辞,还未及做出反应,就被他带着,随着那乐曲的节奏,跳出舞步。
他是完全生疏的、笨拙的,可祁辞却难得好脾气地没有嫌弃,反而故意放慢了动作,只是伏在他的肩上,握着他的手,于微凉的风中缓缓跳着圆步。
宴会厅里是那样的热闹,欢笑声、举杯声充斥在音乐间,但与露台像是隔开了一道无形的帘幕。
这里,只有他们,只有彼此。
凉风未能解开祁辞的酒气,反而让他彻底醉了,白皙的脸染上化不开的红晕,鸳鸯眸中似含上了水泽,在灯火的照映下尽是碎光。
聂獜望着他的脸庞,无奈又纵容地,任由祁辞摆弄着自己,他像是最为听话得巨大玩偶,又是最为坚实的依靠。
祁辞终于闹够了,脚下的步子越来越慢,将整张脸都埋在聂獜的胸口,可他还在低声喃喃着:“其实跳舞也没什么意思……”
“不如……”
“你有意思。”
聂獜愣在了原地,他的双手还环着祁辞的腰身,有些不确定这只是醉酒的胡话,还是……祁辞心底的真话。
“大少爷?”聂獜声音沉哑地开口,祁辞也迷迷糊糊地抬起了头。
他身上的酒气还没散去,唇齿间甚至还残余着葡萄酒的酸甜,吸引着聂獜低下头来,慢慢地凑近,像是闻嗅那气息,又像是要品尝那滋味——
“虽然不太想打扰两位,但你们应该还记得,来这里是做什么的吧?”贺桦不知什么时候,推开了露台的门,带着一脸找打的笑容倚在那里。
聂獜猛地抬起头来,狭长的兽瞳警告地看向他,贺桦连忙向门后缩缩,却还是冒出个头来看着他们:“胡家那侄子可是已经来了……”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着刚刚还醉倒在聂獜怀里的祁辞,忽然站直了身子,虽然还带着点醉意,但眼神却一片清明。
“走吧,让我也瞧瞧胡家那侄子到底是何方神圣。”
“哎?你这到底是醉了还是没醉?”贺桦从探出半个身子,好奇地看着祁辞。
不止是他,聂獜也有些惊讶地低头,可祁辞却半点没有要解释的意思,伸手扶了扶水晶镜,然后就向着那热闹的宴会厅走去。
聂獜没办法,也只能跟上。
宴会厅里,仍旧是流光溢彩,觥筹交错。晚宴渐渐进入尾声,众人基本也醉得差不多了,熟识的人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聊天。
祁辞并没有直接去贺三老爷那边,而是跟贺桦走到了二楼,向着下方望去。
“那个,就是胡老板的侄子。”贺桦又顺来只酒杯,边晃着边引祁辞看过去:“听说是叫胡昌斌。”
只见贺三老爷身边,确实跟了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男人,他身上的衣服虽然不是什么名贵料子,但看起来十分得体。
贺桦在旁边抱怨着:“也不知道这小子给我三伯下了什么**汤,我三伯现在待他比待亲儿子都好。”
祁辞盯着胡昌斌看了会,然后又问道:“你说他请了好几个跟胡老板有关系的人,这会都在哪里?”
提起这个,贺桦忽然凑近了点,像是要分享什么秘密,可很快又被聂獜的手抵着脑门推了回去。
“哎,你这——”
“这又没别人,你装什么装。”祁辞挑眸瞥了他一眼,嫌弃地又补了一刀。
贺桦被这主仆二人弄得没脾气,只能自顾自地灌了一大口酒,然后说道:
“要不我说这小子没打算干好事,他找来的那些人都分散在宴会厅里,却有意无意地尽量隔开他们,没让他们碰面。”
“我起先以为他要搞事情,可到现在都安安静静的。”
“那倒是越来越有意思了。”祁辞的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又冒出了两三枚玉算珠,轻轻地抛弄着。
“这会宴会就快要结束了,胡昌斌却还没有动作,他在等什么呢?”
祁辞这话算是给贺桦提了个醒,他本来以为胡昌斌是要在宴会上发难,可这半天他却一点动的意思都没有,那就很可能——
“他要办的事并不能让这么多人知道,他在等宴会结束,”祁辞淡淡地提醒道:“过不了多久,胡昌斌应该就会用什么法子,将这些人留下。”
贺桦皱皱眉头,就要向楼下走去:“我派人看着他们。”
“不用了,他已经开始动手了。”祁辞叫住了贺桦,示意他往楼下看去。
只见又一批侍从,端着装满酒杯的托盘,从宴会厅的侧门鱼贯而入。
那酒水像是有什么特殊的魔力,每个经过的客人,都忍不住伸手取下一杯,然后几口饮尽。
“这是要做什么?”贺桦皱眉看着,声音难得正经带着严肃:“他不会想在酒里下毒吧?”
祁辞却半点没有紧张的意思,继续抛弄着手中的玉算珠:“放心,他没那么大胆子,你只管看着。”
贺桦听他这么说,只好耐下性子,忽然他看到舞池那边传来动静,竟然是有人醉倒了。
“那个,是胡昌斌请来的人吗?”祁辞略抬抬下巴,指向那个被侍从扶向客房的红裙女人。
“是,”贺桦愣了一下,他虽然整天看上去吊儿郎当的,但干起正事来也仔细,很快就跟名单上的人对号:“她是百乐门的歌女,花名叫丽槿,据说生前是胡老板的情人。”
祁辞点了点头,紧接着宴会厅中有多了几个醉倒的人,贺桦很快就一一认出:
“酒柜前那个穿黑色西装的胖子姓冯,叫什么还没查到,是胡老板的合伙人。”
“倒在女人堆里那个,就是我之前提起过的,胡老板的债主,叫魏承财,听说是个跑商的。”
“那边两个隔着餐桌的,一个叫王靶子,在砖厂里做工的,另一个是宋铁匠。倒是难为胡昌斌想什么由头,把他们也弄进寿宴来。”
“这俩人跟胡老板倒是关系没那么近,但是细细查起来,应该都去过胡记粮铺买过东西。”
祁辞目光从他们身上扫过,至少从外表看来,并没有发现明显的异样。
“这些人彼此间都认识吗?”
贺桦的眉头越皱越紧,这点他也不是很确信:“明面上没查到有直接联系,但……我觉得应该有的认识,不然胡昌斌也不会安排人分散他们。”
“他到底是要干什么!”贺桦越来越烦躁,忍不住低骂出声。
“干什么,试试不就知道了。”祁辞说着,向聂獜使了个眼色。
聂獜立刻会意,走下楼梯从侍从手里取了两杯酒,用托盘端了上来。
祁辞的手指划过玻璃酒杯,然后随手挑了一只,向着贺桦微微前倾:“既然是你贺家的公馆,我若是在这里喝醉了酒,贺小爷总能安排我住一晚吧。”
贺桦很快就明白了祁辞的意思,也从聂獜手中接过了酒杯,按捺着心里的烦躁,与他轻轻一碰:“这是自然。”
两人将杯中的酒喝了个干净。
很快,聂獜就再次从楼上下来,抓过一个侍从说自家少爷与贺小爷喝醉了,要他们送到客房去。
那侍从起先还有些为难,可被聂獜那么一唬,在贺桦的胡搅蛮缠之下,只好将他们往二楼的客房送。
祁辞又成了那副醉意熏然的模样,却怎么都不许旁人碰,只往聂獜的怀里倒。
有了上次的教训,聂獜告诫自己不要被骗到,只是规规矩矩地扶着祁辞,按照侍从的指引,走入其中的一间客房,然后将人放到了床上。
“少爷,已经没人了。”
聂獜贴在祁辞的耳边说道,可祁辞却还是半睁着朦胧的醉眼,将他往身边拽:“没人就该睡了,上来给我暖床。”
不过他这么一拽,却并没有拽动,聂獜高大的身子还是站在床前:“大少爷,公馆里被褥厚实,应该不需要再暖了。”
“这才来了几个月,就学会偷懒磨滑了。”祁辞见没什么意思,就在床上翻了个身,背对着聂獜躺下了。
聂獜还站在床边,犹豫了片刻后,终是无声地叹了口气,俯身帮祁辞仔细地盖好被子。
夜已经深了,在贺家公馆宴饮的人,也陆续散去,就连贺三老爷与侍从们,都不曾留下。
整座小洋楼变得如鬼屋般空寂,唯有二楼的几间客房中,还亮着昏暗的落地灯,照着昏睡在床上的客人。
这一夜是那样的长,仿佛日出永远不会到来。
祁辞确实有些醉了,躺在床上没多久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只是在半梦半醒间,他好似听到了声尖锐的鸡叫——
祁辞立刻睁开了双眼,看向站在窗边的聂獜,聂獜也正好转身看向他,两人对视几秒,然后祁辞才问道:
“是真的有鸡叫?”
“是。”聂獜点点头,走到祁辞的床边:“声音从一楼传来的,确实是鸡的叫声。”
祁辞皱了皱眉,他可不觉得贺家的公馆里,会养活公鸡。
刚刚的那声鸡叫,更像是在唤醒什么。
果然,几分钟后,他就听到了二楼的走廊上,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
所有因为醉酒而沉睡的客人,都在同一时刻醒来了。
某兽:他是在装醉,他不是真的爱我!
祁老板:我给你机会了,你自己不中用
感觉斩葫芦没什么意思,改成斩鸡头吧hhh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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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斩鸡头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