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爱情故事 第12章 下跪

大家都回去了，我帮着收拾完了。

我在想要不要去找姐姐。

明天姐姐带着队伍就要走了，钟石不能陪她，他要在城里稳定局面。

我也不去，政委说总要留一个徐家人在这里威慑想要趁机躁乱的人。

至于他，也留下，城里大多数剩下的都是满洲兵，不少鸡鸣狗盗之徒，他对那些人还有几分威慑，免得解放的时候那些人危害乡民。

我想去找姐姐说说话，又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她营帐附近。

里面亮着灯，她还没睡，我正要往前去，听到里面有声音，不是姐姐的声音，但是很熟悉。

我理智上知道我该走，但是风声带着人声，我在里面听到了我的名字。

我绕道后面，站定。

屋里的情况如同画面一般出现。

“我知道我配不上二小姐，我只想陪在她身边，我发过誓，我不允许再让任何人伤害她。”李良彪说完‘铛’一声就跪下了。

他说过，这辈子只跪过三个人，他爹他娘还有他大哥，他向徐梦英认罪的时候都只是把枪上膛后递出去，对他来说，他的命不值钱，但让他跪下还不如折了这条命。

如今能得到徐梦英的同意，给她跪个三天三夜他李良彪也不会吭一声。

徐梦英是恨李良彪的，就算他没有杀徐家人，但也沾了当时在场的新朋好友的鲜血，连她也好几次差点死在他手里。徐梦英闭上眼都能看到爸爸妈妈还有爷爷小航在血泊中的样子。

不杀他只是为抗日。

她想要开口回拒他，但是看到他，就想起梦凡的脸，梦凡的话，梦凡曾经的样子。

他救了梦凡，梦凡受了那么多苦。

重点是，重点是，梦凡，梦凡也有心思。

“不管怎么样我的亲人都回不来了，我现在只剩下锦川和梦凡了，我不能再失去他们任何一个了。”

他会不会把原来的梦凡带回到我身边？不是冷漠的梦凡，也不是现在这个沉默到让人难受的梦凡，而是原来那个温柔的让人心疼的徐梦凡。

“看梦凡的意思吧。”声音很轻，她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但是第一次直面这种事情，她还是抗拒，突然没有力气了。

李良彪得到答复，却更加认真的说，“你放心，若是二小姐有一天遇上了合适的人，她也喜欢的话，我二话不说，立马消失。我不会有其他的心思，我知道我不配。”

徐梦英没有说话，坐在凳子上背对着他，没有说话，知道李良彪消失。

过了很久，一句“出来吧。”

刚才是李良彪心理波动太大，才会发现不了这么近的地方，藏了一个人。

两姐妹一个站着，一个坐着。

相视了很久，坐着的突然站起来抱住那个低头沉默的人，摸着她的头发，“姐姐什么都不要，只要你幸福就好了。”

我回到屋子里，思绪纷杂。

被灭家的时候，姐姐悲痛欲绝，每日都难以入眠，她说一闭眼就是几百条生命在眼前哭嚎。

她恨我为什么那么宁静，她恨我心不痛，她恨我的自私。

我觉得她是对的，但我没有不痛，也没有宁静，我把我的痛苦藏在文字里，藏在日记里，藏在心里。

我们不能都崩溃，不能都一心全是仇恨，必须有一个人‘不恨’，才会看到怎么才能活下去。

当时亲人被杀的时候，我没有看到。

我晕倒了，等我醒来的时候，到处都是尸体，只有爷爷跟我说了去找姐姐，好好活着。

我没有见证那么悲惨的一幕，所以我不像她恨得那么深，所以那个清醒着‘不恨’的人只能是我。

那一天是姐姐的婚礼，姐姐眼睁睁看着亲人一个个倒下，看着一片喜悦的祥和变成日本人的屠宰场。

眼睁睁看着马上就要跟她成为夫妻的赵姐夫为了给她挡枪倒下，血染红了她的手，染红了她的心。

姐姐那么不顾自己身体的状况，硬要在城里一个个的□□，我觉得除了失去亲人的苦痛。

还有一个原因——姐姐从来没有说过——姐姐心里愧疚，所有的亲朋好友都是为了参加她的婚礼死去的，所有的亲朋好友也是为了祝福她而选择不带枪，家里的警戒也是因为这场婚礼才变得如此松懈。

这一切都不是姐姐的错，但她当作自己的担子了。

责任感，是小时候父亲对姐姐的夸耀，但这让父亲骄傲的责任感是差点害死姐姐的最后一根稻草。

没错，当时姐姐是想死的，我知道。

她不顾伤口裂开，每日吃喝很少，勉强活着，只是为了杀更多的仇人，她把一切担在了自己身上。

我不能让她死，我要保护她，但我拦不住她。

所以，我只能在每一次仇恨冒出的时候假装毫不在意的压下去，我只能在姐姐杀红了眼的时候用尽所有的强硬带她走。

我阻止不了她自杀式的复仇，但我会用尽所能带她逃走，这是当时姐姐不齿的，却是我保护亲人的唯一手段。

我那段时间想得最多的，不是仇恨，是如何让姐姐活下去，她是我仅剩的亲人，也是我最尊重的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