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婷取了小奶牛前脚上的留置针,捧起他的脸观察了一下鼻子的颜色和湿度:“嗯宝宝痊愈了,也不打喷嚏流鼻涕了,真厉害。”
小奶牛被夸奖了也没有反应,尾巴垂着,大眼睛圆溜溜,直勾勾望着于婷身后的方向发呆。
“哎,小于。”后方一间办公室的门被拉开,一位男性医生探头出来:“我这儿体重秤没电了,能帮忙去前台帮我取两个电池吗?有只小狗在开单子,我走不开。”
“好嘞张医生,我这就去。”
于婷小心翼翼将小奶牛放回壁箱里,去前台取了电池,顺便拿了一盒鱼肉罐头。
电池给张医生送过去,罐头开了用塑料勺子搅一搅放进小奶牛的箱子里,摸着他的脑袋哄着他慢慢吃。
“还撸猫呢,都快吃午饭了。”
不一会儿张医生送走小狗和小狗家属,回来跟于婷一起站在箱子前隔着玻璃看小猫。
不过小猫不理他,埋着脑袋吃得很认真,又像是在很认真地走神,吃着吃着含着一口食物就不动了,得于婷点点脑袋提醒一下,才想起来要吧唧嘴。
“哦哟,笨笨的。”张医生两手揣袖如是评价。
“你见过哪只笨猫能大雪天抱着同伴在外面守一夜的呀?”
于婷哼声反驳,引导小奶牛去喝旁边的水:“不听他的喔,我们警长最最最勇敢了,一点也不笨。”
张医生:“看这眼神,吃着饭都能发呆,还不笨呐?”
“估计就是吓着了没缓过劲来。”
于婷说:“这几天也一直没睡好,你是没看到,那天早上要把狸花猫从他手里抱走的时候呲牙咧嘴的,可凶了。”
于婷:“现在就爱盯着手术科办公室发呆,看看,两只邻居找了他好几次想跟他玩他也不搭理。”
张医生:“盯着手术科办公室做什么?他想做手术?”
于婷无语翻白眼:“想什么呢,你忘记啦,那天早上咱们可是当着他的面把他同伴抱进去的,到今天也没给人家抱出来。”
张医生:“你是说他在担心同伴?”
于婷:“这不是显而易见?”
“真的假的啊。”张医生听乐了,附身平视小奶牛的眼睛,屈指敲敲玻璃:“你一只小猫咪,还知道担心同伴?”
“怎么不知道,小猫聪明着呢。”
于婷说着想起另一件事:“而且我们都觉得这只奶牛不是流浪猫,抱回来那天还戴着围兜,可能是附近谁家的猫走丢了。”
张医生思忖:“确实,看毛色光泽度也不像,回头可以打印一张寻猫启示贴门口,看看有没有主人过来认领。”
于婷:“我也是这么想的,我还拍了照片,回头找人帮忙在附近几个小区的业主群都发一下。”
“那就这么定了,行了,午休时间到,走走走,先去吃饭。”
走之前,张医生留心发现箱子里的小猫又发起呆了,不禁失笑:“或许你猜的没错,这小模样看起来还真是忧心得不轻。”
于婷挑眉得意:“那是。”
“厉害。”张医生玩笑着将手揣进衣兜:“回头得跟他主人说一声,有条件就收拾收拾送孩子去上学吧,别耽搁了。”
两人交谈着走远,隔壁两只矮脚英短玩累了,互相挤在角落休息,幅度很小地扫着尾巴,眼睛骨碌碌向小奶牛好奇张望。
后者一如既往视而不见,下颌趴伏在前脚,两眼专注盯着狸花被带进去的那道门,一眨不眨。
……
午休结束回来,于婷给小奶牛发冻干,顺嘴说了一下刚吃饭时从张医生口中得知的狸花的情况。
“小猫啊,你朋友做了一点小手术,把伤口都缝起来了,现在正在慢慢恢复,等恢复好了就可以见到他了,你乖乖的,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不担心好吗?”
没想到小奶牛好像真的听懂了,几天以来第一次将目光焦点放在她身上,表情看起来听得很是认真。
于婷惊诧又惊喜:“我天,你真的能听懂吗?你也太聪明了,机智小猫,给你点八百个赞!”
机智小猫朝她轻轻摇了一下尾巴。
意识到小猫可能真听得懂,于婷之后每天给小奶牛喂食的时候都会说一说狸花的情况。
而每当这个时候,小奶牛就会停止进食仔细听,听完再回应一般摇摇尾巴,乖乖的模样看得于婷心都要化了,不打开箱子搓两把不舍得走。
又两天后一个上午,于婷红光满面从手术科办公室出来,打开箱子,抱了小奶牛往里走。
“记挂惨了吧宝宝,来,姐姐今天就带你去看看你朋友。”
于婷顺着小奶牛的脑袋毛:“不过你朋友还没有恢复好,你要听话,不能闹他不能咬他,也不可以爬到他身上,不然姐姐就要把你抱走了哈。”
小奶牛咕噜一声,进了手术科办公室,刚被放进箱子就迫不及待往狸花身边钻,跌跌撞撞,直到和狸花紧紧靠在一起,两眼一闭就睡了过去。
而狸花已经吃完了药,药效发作让他睁不开眼睛,只能靠鼻尖轻耸两下分辨出身边小猫,然后慢慢蜷起尾巴缠上他的后腿。
“我天,心软软了。”
于婷双手作捧心状,被两只小猫被萌了一脸血:“谁懂,猫猫世界的好朋友都这样吗?太可爱了我的宝宝。”
“这还好朋友呢?”
路过的一个准备去给隔壁小狗换药的护士小琳看见,喜闻乐见地插了一嘴:“这是在谈了吧?”
“哎?去去去。”于婷推她:“纯洁点吧你,拉郎配都拉到小猫身上了。”
“我很纯洁啊。”小琳笑嘻嘻把手放在眼睛上开合两下,像星星:“只不过我们网络文学鉴赏家有一双善于发现世界之光的眼睛~”
于婷没好气地在她手心拍了一下:“鉴赏家,快上你的药去。”
再回头,张医生正找角度给挤在一起睡觉的两小只拍照。
“确实聪明,可爱。”张医生满面慈爱地欣赏了一下,收起手机:“对了小于,你之前说发业主群的事怎么样了?”
于婷两手一摊,无奈。
张医生:“没找到?”
于婷叹息:“是啊,附近几个小区都发了,倒是有丢猫的,不过都不是奶牛猫。”
张医生:“也有可能不是走丢,是遗弃,看见照片也不会回复的。”
于婷:“是这个道理,那要真是遗弃的怎么办?”
张医生想了想:“也许会按照惯例领养出去。”
“啊?又领养。”
于婷说起这个就忍不住皱眉:“上次领养虐猫的事都给我搞怕了,要不是定期上门家访被发现,那只小猫肯定活不下来。”
张医生:“这件事说到底还是对领养家庭的评估不仔细,往后会改进,不过现在大的还伤着,领养也是后头的事了,别贷款焦虑。”
之后的每天白天,于婷都会把小奶牛抱去狸花的箱子,傍晚再抱走。
小奶牛钻进箱子后不跑也不叫,沾着狸花就睡,效果比安眠药剂还立竿见影。
一连好几天,两小只情况稳定,医生不再担心小奶牛会弄到狸花伤口,便放心大胆让他们独处了,箱子周围也不再有人时常盯着。
不过,今天出现了例外。
今天祁跃醒得格外的早,睁眼时,小于护士还没有来抱他回去。
迷迷瞪瞪转过脑袋盯着狸花看了会儿,凑近用鼻尖贴近皮毛仔细地嗅,没有发现血腥味,伸出舌头动作温吞地给还在睡的大哥舔耳朵毛。
舔到眼角位置时,不意料地对上一抹清透的冰绿。
祁跃慢半拍地眨了下眼睛,有愉悦溢出:“大哥,大哥你醒啦……”
“几天了。”
大哥弹了弹耳朵,声音有些哑,懒懒的,却不是刚睡醒的模样:“终于想起跟我说话了?”
这段时间总是睡得不省人事的祁跃有点儿赧然:“我之前,都不怎么睡得着,一闭眼睛就做噩梦。”
小奶牛说话没了先前的机灵劲儿,偶然轻微卡顿,呆呆的,像没回过神。
狸花侧脸压在前肢上,看着他淡声问:“冻傻了?”
“没有吧?”他认真回答这个问题:“医生给我做了全身检查,我很健康,没有事,冻出来的一点感冒也都好了。”
但也就是因为回答的太过单纯认真,显得更呆更笨,更不机灵了。
狸花目光落在他脸上,没有急着开口,祁跃就自顾自说起一些两人分开那段时间里的琐事。
说自己总是休息不好,恍恍惚惚的,像灵魂出窍,然后很困,又睡不着,常常情绪突然低迷心慌,吃着罐头都不香。
缺心眼的小猫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是在后怕。
没有亲眼见过,没有亲身经历过生死,被一场意外吓得丢了魂,见不到狸花脱险,就一直困在险些生离死别的那个雪夜里走不出来。
直到被好心的护士送来这边,亲眼看见他,嗅到他的气味,感受到他的温度,才能松懈拉紧的神经,慢慢从潜意识里将自己从那噩梦的一夜中剥离。
“大哥,你现在,怎么样啊。”他挨着狸花,仰头小声问:“身上有没有什么感觉?”
有些事情意识不到是好事,迟钝能省去很多负面思虑。
尾巴贴上祁跃的后背,狸花没有纠正他,只捡他最后一个问题言简意赅:“感觉死不了了。”
过分直白,但是祁跃觉得好,特别好,非常好,如听仙乐:“大哥,你说话真好听。”
狸花:“……”
狸花:“确定你只是感冒?”
祁跃:“昂。”
狸花:“没冻到脑子?”
祁跃:“没有啊,大哥你怎么——”
祁跃:“诶?”
祁跃反应过来,傻乎乎地乐:“真好大哥,你果然没事了,骂人都变高级了。”
狸花无言:“你是猫。”
祁跃:“嗯!”
狸花:“少说猪话。”
祁跃:“好的喔。”
有个医生进来给他们换水了。
被人发现两只猫在喵喵嘀咕会很奇怪,两猫停止了明目张胆的对话。
狸花仍旧眯起眼睛休息,祁跃放空不过半分钟,在医生背对时凑近他耳朵边悄声问:“大哥,你伤口还疼吗?”
问完很快,祁跃就意识到自己好像又说了一句猪话。
大哥这么要强,怎么可能会跟他说——
“疼。”狸花说。
祁跃一阵错愕,眼睛亮起来。
狸花睁眼:“我疼你很开心?”
祁跃坦诚:“你疼我不开心,但是你跟我说疼,我就很开心。”
他肚皮贴着箱底笨拙地挪过去,跟狸花挨得更近:“大哥,实在疼的话,睡着了会不会好些?”
狸花随口嗯了一声。
祁跃:“靠着我睡吧,脑袋或者后背都可以,爪子上也行。”
狸花:“为什么要靠着你。”
祁跃:“睡得更好呀。”
狸花:“谁说的?”
“不都是这样吗?”祁跃满眼稚气的天真:“我现在就要靠着你才能睡着,才不会做噩梦。”
“聊什么呢?喵喵喵的。”
医生换完那边了,转身走过来给他们换:“小猫咪,不会是在偷偷说我坏话吧。”
才没有。
祁小猫咪了一声,闭眼装睡。
结果因为大哥在身边太好睡,又或者是今日积攒的精力已经耗尽,一不小心真睡着了。
医生仔细洗干净水碗,等倒上清水再抬头一看,刚刚还在讲小话的两只猫已经依偎着休息了。
小奶牛半张脸都陷在狸花颈侧浓密的绒毛里,和往常每一天一样,模样睡得很沉。
狸花调整到最合适的姿势随他倚靠,威风凛凛的大脑袋放松地靠在他头顶,两眼微阖。
身后尾尖偶尔会扫过箱子内壁,昭示着这只大猫并没有睡着,只是闭眼小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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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 17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