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疆圣女 第6章 临别

谁知他一进门，就见卿月躺在摇椅上发呆，根本不知道他回来了，喊了两声也没反应，不知道在想什么？

“没什么，就是有些事情想不通。”

“什么事？说来听听，没准我能帮你想通呢！”颜朗上山前遇到邻居阿婆，顺手帮了一个小忙，阿婆夸他懂事，硬要给他两个饼，“喏，特意给你留的，很香，快尝尝。”

“这饼是隔壁阿婆给你的吧？”卿月吃过很多次，那味道确实不错。

“是啊！我帮阿婆挑了水，她给我塞了两个，我路上吃了一个，这个是给你留的，赶紧吃，放硬就不香了。”

颜朗催促卿月吃饼的同时，还不忘继续询问：“所以你到底什么事想不通？”

卿月本不想和颜朗探讨什么爱情，但这事不搞明白她气不顺，总觉得有一件事压在心头，可除了颜朗，她暂时想不到可以找谁聊。

毕竟姑姑的事涉及一些秘密，与他们接下来的出行有关，她不敢轻易透露给旁人，担心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经过再三犹豫，卿月还是将新得的消息大致告诉了颜朗，换来他一阵沉默，久久没有回应。

“等下，你的意思是前圣女，也就是你的姑姑，她为了一个认识没多久的男人放弃整个苗疆，甚至为了那个男人偷东西，被发现后不知悔改，执意跟着那男人去了上京城，至今已断联二十五年？”

“嗯，就是这样。”

此时的颜朗有些抓狂，或许是从小接受的教育让他将责任与使命放在第一位；或许是几位爷爷及族人们从小到大无微不至的关爱；又或许是这片土地、这座山承载太多难以言说的情感，他无法想象彻底失去这些会是什么样的滋味。

“她，她与叛徒有什么区别？区别在于多一个皇家的男人？”

颜朗喃喃低语，情绪已经从震惊转化成愤怒了。

卿月没接话，很明显她也不能理解。

“月儿，所以你想不通为什么都是叛徒，别人直接去见阎王，而你姑姑搞这么大一出还能好好离开苗疆，去上京城过富贵日子？”

“不是。”卿月果断摇头，“我不懂爱情，不明白为什么姑姑能因为虚无缥缈的爱情放弃自己的使命，放弃亲人，放弃苗疆，放弃苍落山。我也想知道她这么多年有没有后悔，爱情对她而言真的那么重要吗？”

颜朗沉默了，因为他也不知道。

两小只面面相觑，仿佛遇到了无法攻克的天大难题，那表情有些滑稽。

“算了，你小屁孩一个哪懂这些，不如去问大婆婆和阿宁婶，不为难你了。”

卿月摊开手，决定放弃钻研这个问题，太浪费时间精力了，不如炼蛊虫来的实在，只是放弃就算了，后面说颜朗是小屁孩就不厚道了。

“你才小屁孩，你全家都是小屁孩。”颜朗不高兴了，大眼睛狠狠瞪向卿月，对她的话表示非常不满意，并且试图和她讲道理，“你只比我大一岁，长的还没我高，怎么好意思说我是小屁孩，你见过我这样的小屁孩吗？”

颜朗骂骂咧咧，看得出来非常在意这个评价，卿月一句话没回，他便开始下一句了。

“再说了，山外我这个年纪都娶媳妇当爹了，怎么就小屁孩了？真烦人。”

颜朗越说越委屈，后面直接不理卿月，进屋关门，自己生闷气。

“幼稚鬼，说一句还不高兴了。”

卿月摸摸自己的鼻尖，有点心虚，但还是不服气嘀咕了一句，也转身回屋歇息了。

…………

村落以北小山脉西南角。

审问已经结束，确认套不出什么有用的线索。

三位长老及家中男丁齐聚在此，商量五个叛徒如何处罚。

“花婶子嘴严，什么也不肯说，一把年纪乖乖在家养老不好吗？非得出来搞事情，还死活不承认，也不知道图什么。”

“对啊！而且一提到前圣女她就激动不已，听不得别人说半句不好。”

花婶子与卿淼的关系大长老他们知道一些，略微思索就已明白其中关窍，当即解释道：“淼淼有恩于她，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想到她们之间还有联系，只不过天高皇帝远，变故不知凡几，谁又能保证与她联系的人一定是淼淼？”

山外面的生活远比想象中复杂，所以一旦涉及山外的人和事，就需保持警惕，多考虑几种可能性。

“花婶子她男人一问三不知，其他三人相互之间并不认识，全是被外人收买的，他们已交代联系买家的法子，且先试试看。”

据那三个叛徒交代，蛊虫买家是他们在俗世走动认识了。

因当年与皇族的约定，他们这些常年在外走动的苗疆人不能习蛊术，为了与那些人打交道更好的融入俗世，他们打上了卖蛊虫的主意。

他们自己不会炼蛊，就找族中习蛊术的人买，再转手卖出去。

不过族里管的严，这么多年只卖过两三次。

这次买家找到他们点名要买幽冥蛊，他们原本是不同意的，毕竟幽冥蛊乃族中至宝，非常难得，且幽冥蛊太强，是毒性、凶性皆具毒蛊之王，一旦落入奸人手中，后果不堪设想，太造孽了。

他们不愿意，买家就以利诱惑，给出了他们努力一辈子都赚不到的高价。

常年奔走在外，他们见过许许多多的苦难，也见过权、利之下的奢靡生活，心里对那样的生活是有憧憬的。

以利诱之，辅之以奢靡生**验，一两次下来，他们不可自拔沉迷其中，最终走向背叛苗疆为己谋私的道路。

颜宁几人只审出这些，也算是条有用的线索，接下来顺藤摸瓜，看看能不能找到背后之人。

“嗯，那三人背后的买家交由你们调查，至于花婶子两口子。”大长老顿了顿，目光转向三长老，“老三你来，实在查不出什么就不用留了，其他三人也一样。”

都是族中人，对苗疆的事或多或少都知道一些，既然他们选择出卖背叛，留他们一命也迟早会留成祸害，倒不如在出事之初彻底断了这段同族情谊，一了百了。

“是。”

几人心头一凛，皆明白大长老此话背后蕴含的沉重与无奈。

“事不宜迟，这两日你们找个时间动身出山，速战速决。”

“是。”

颜宁几人当日便出山调查此事，一去好几天，连卿月他们远行也来不及回来送别。

…………

六月三十傍晚，红霞漫天。

“月儿，这是给你准备的新衣裳，装上明天一块带走，干粮是你阿宁婶准备的，喷香，都是你爱吃的，还有些银子银票，出门在外，要多长个心眼，该花钱的地方千万别吝啬。”

大婆婆拉着卿月的手喋喋不休，怎么叮嘱都觉得不够，晚上还非要她住家里，颜朗那边也不遑多让。

二长老、三长老两家人也过来了，长辈们将两小的围在中间，千叮咛万嘱咐，一直说到深夜才离开。

等熄灯躺下时，卿月和颜朗感觉脑瓜子嗡嗡嗡，耳畔仿佛还余留长辈们充满关爱的叮嘱。

一切就好像在做梦，恍恍惚惚，又格外真实。

翌日。

大婆婆和阿宁婶起的比平时还要早，准备的早饭也比平时丰盛。

“月儿，阿朗，赶紧起床吃早饭咯！”

“好嘞！”卿月发生回应。

她早就醒了，在收拾自己的东西，蛊虫、衣物、干粮、银钱，还有她的竹竹。

东西并不多，却承载着长辈们对她的爱。

考虑到苗疆的衣裳在外太惹眼，除去身上穿的，她只带了大婆婆新做的那一身，上面绣了凤凰和蝴蝶，再用木匣子装了一套精美的银饰头冠，等面见邕国国君时穿戴，以示重视。

“月儿，阿朗，快些咯，清枝他们到了。”

清枝二长老孙女，二长老成婚比较早，孙女与卿月他们差不多年纪，也是自小就认识了。

除了清枝外，此次同行还有两个从族中挑选出来的汉子，名唤宝山和明堂，皆是卿月和颜朗的叔叔辈，身高体壮，武艺好，明堂叔常年在外走动，对外面的情况也比较了解。

“晓得了，大婆婆，你让他们先吃，我和月儿稍后就到。”

颜朗被催的不耐烦，忙小跑去前头和大婆婆说一声，又跑去后头问问卿月什么情况，需不需要帮忙？

卿月今日穿戴比较简单，头发盘在后脑，用一根银发钗固定，钗尾雕刻出蛇头纹，宛如白蛇盘踞，活灵活现，左手腕佩戴了蛇状银镯子，蛇眼镶嵌红宝石，乃圣女身份象征之一。

蛇头处有个开关，内藏百毒丹一粒，止血解毒有奇效，必要时，能救一条命。

卿月身上穿的是旧衣，上绣梨花图样，正中了她此时此刻的心情。

这会儿已经收拾好了，颜朗过来询问时，卿月提了一个大包袱和一个木盒子慢悠悠走出来，道：“我这不用你帮忙，你先去吃饭。”

“得了吧！你吃东西比我慢多了，你先去吃，我帮你把行李放马车上再吃也不迟，别啰嗦了，给我。”

颜朗没好气回怼一句，利索抢走卿月的行李转身就走，嘴巴还叨叨不停，让她赶紧去吃饭，转眼就不见人影了，声音也越来越远。

“月丫头，粥都给你盛好了，吃饱你们赶紧出发，山路不好走，得在南理城城门关闭之前入城，不然得留宿外头了。”

“好，大爷爷放心，我知道的。”

距离定下的出行时辰还有半个时辰，非常充足，长辈们之所以催促，不过是因为他们内心不安，靠这种方式来调节一下，并非真的很着急。

南理县城是离苗疆最近的城池，算起来，苗疆所在的苍落山名义上也归南理管辖，只是南疆比较特殊，当地官员有心无力，加之上京城的贵人有意放水，久而久之，双方之间达成一种无形的平衡，互不干涉。

至于苗疆族人经商发展产业，当地官员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他们都有按时缴纳税银，至于其他地方的产业，或许当地都不知经商的是南疆人。

“族中不缺银子，你们出门在外该花的就花，特别是宝山和明堂，你们作为长辈一定要好好照顾三个小的，遇到事情能处理直接处理，实在处理不了需要人手，再联系经营产业的族人，切记不到万不得已尽量别联系，免得产业暴露太多，引起上京城那位的忌惮。”

“是，长老，我和宝山记下了。”

明堂叔性子沉稳，此次出山吃住行都由他来安排，路上大长老倒不是特别担心，真正让他担心的是上京城。

天子脚下，卧龙之地，水太深了，他担心孩子们应对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