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肚子好饿啊~”麦克思放下了锤子抱怨到。
那天江中的灯火给了我们启发,如果只是在江中通航不需要建造太过专业的船只。用速生竹做竹筏,从河宽较窄的上游渡江。如果可行,我们不仅能去找栖息在江对岸的那位“怪物”,还能去河对岸搜寻物资,甚至利用原本城市绿带的肥沃土地种植粮食。城里之前为了模仿中式风格样貌种有大量竹子。知道造法后,短时间就能大量复制实现丽影江两岸的通航。
于是,我们三人便开始尝试制作第一艘竹筏作为原型。但实际制作总是比想象要来得困难得多。
“我们中午吃烤肉怎么样?”麦克思终于绑住了一根绳子后说。
“肉?哪来的肉?在做梦呢?”
“今天船队分完包子后,留了一块五花肉。小廖偷偷送给我了,我藏在我家后院的水井里。”
“真的?”岛上肉食十分短缺,船队终于送来了肉后为了能公平地送给大家,也只能剁成肉糜制成面点分给大家。
“嗯,听说郑嫂那边粮地因为被Commander的人糟蹋了不少,但禽畜养得还好。这几天正好有一批快速猪出栏,所以最近都不缺肉吃。”
“这么说来我家里还有一些木碳,正好可以烤肉吃。我们各自回家拿了后在渊家集合吧?”
“好!好!我动作很快,你们等我哦。”
麦克思兴奋地说着就跑开了,昊也要回家拿碳,我们兵分三路各自去我家。
其实时间已经不早了,夕阳刚收回它最后一缕金光。天虽然还亮着,但无时不在诉说着那句黑暗即将来临的预言。
就在拐过一个街角公园的时候,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影子。是毛毛,那时的它正站在一张四方石桌上张望着上方。见到我后它朝我汪汪地叫了两声。
“毛毛,你怎么在这儿?”我对它说着走了过去。那张石桌在大海啸后被重新修缮,平时偶尔会见到几个大叔在这里下棋。
不过今天桌上放的并不是棋盘而是一个纸箱,我凑近看纸箱里是三只毛都没有长齐的幼猫。看来是谁捡到了野猫的仔放在这儿的。这年头,人连饭都吃不饱,真的很少有人会有决心养宠物。
它们见到我后嗷嗷地叫了起来,圆圆的小眼睛充满企盼地看着我。那眼神愈发勾起人的怜悯之心。
就在我犹豫着要不要收养它们的时候,毛毛朝我叫了两声。
“你也想看看吧?真的很可爱。”从它眼睛里明白了它的意思,我赶紧把它从地上抱了起来。
它伸长了脖子仔细地观察着那三个小生命,嘴里忍不住发出呜呜的声音。
我好像能明白它的意思似地把它放到了石桌上,它嗅起了那三个小家伙。动物间的怜悯之心看来是相通的,我正为此而感到温暖的时候,它忽然飞快地窜过头去咬断了其中一只小猫的脖子。
血很快溅满了整个纸箱,剩下的小猫害怕地叫了起来。可它们的四肢还没发育好,拼命挣扎又立不起身子。在我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前,那狗已经先咬断了三只猫的脖子,然后又咬破了其中一只的肚子,啃食起它的肉来。
“毛……毛,你在干什么?”
听到我叫它,它抬起了头来望了我一眼,嘴周已尽被鲜血沾满,眼神中却充满了无辜。与我对视后,它又低下头去啃食起了幼猫的尸体。
“哥!渊!你在这里做什么?”是麦克思的声音。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给他指指那个纸板箱。
看到满是血渍的纸箱,麦克思也是满脸震惊。他问:“是谁干的?”
“毛……毛毛。”
“毛毛?毛毛一直跟我在一起呢。怎么了?”
我这时才反应过来刚刚毛毛是跟在他身后来的,它的毛发刚经过修剪,和前几日比整洁了不少。身上的小篮子还驮着那块麦克思之前说的五花肉。它瞪着天真的眼睛看着我,嘴边也没有一点血迹。
可我转回头看石桌上,那箱子里分明有被开膛破肚的猫尸体,不过血迹已成褐色,显然死了一些时候了,蚊虫正逐渐向它们聚拢。
“我们把它们埋了吧,不然会滋生疫病的。”
我在麦克思的话中回过神来,公园的一角便是花坛,原本的植物被水冲走后杂草也已经一人高。我和麦克思挖坑埋葬了那三只小猫后重新踏上了回家的路。
不知是因为认为刚刚的是错觉还是因为肉太香。我很快把这事抛在了脑后。
本来认定了没有肉也是件无可奈何的事,但一旦尝过油脂的滋味就再也忘不了了。这毕竟是我们认识船队的人才有的特权,所以生完炭后躲进了房间里才敢烤着吃。
“这才像现代社会该过的日子嘛!尝过这种滋味后,总觉得之前那种生活像是荒岛求生一样。”虽然肉烤熟的时间也不算太长,但等待实在是难熬了。麦克思如此说到。
“有船队来真是件大好事。我们以前的生活就是靠和世界相互连接生活,和大陆的连接断了后,在小岛上生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昊也说,“听说郑夫人那儿也有一些草药的种子,我拜托他们去打听有没有可以用来治小橘子的病的了。有了大陆的物资,很多以前没法治的病也会有救吧。”
“说起来,小橘子为什么不能说话呢?这病应该和疾病无关吧?”
“我也不知道,如果是在那个实验室里受了什么伤的话,应该醒来就一直不会说话才对。可分明听说她醒来时开口了。我猜是不是她醒来后想到了什么过去的事受到了刺激。”
过去的事?“贺奎有没有和你们说过他是遗传学家的事?”
“没有,可那实验室一看就是生物学方面的研究室,也可以猜出个大概了。”
“会不会是他干的?在小橘子的汤药里放了什么方子让她说不出话来。”
“怎么可能,如果要害孩子的话他当初为什么要救那个孩子?还有现在要找什么药的话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事。”
到也有道理,如果他刻意要隐瞒什么事,何必要向我坦白那些事。
“这香味应该不会把人引来吧?”随着肉越烤越多,香味也越来越浓。麦克思边吃边担心到。
“好在这房子是独门独户,邻居家有些距离。而且现在晚上不太平,大家都关紧了门户吧?”
“你们知道吗?昨天晚上发生了好几起盗窃案。”
“盗窃案?”
“跟之前的袭击者不同,最近几次都是入室偷东西,都没有伤到人。”
“那就不是袭击者干的了?会是谁?”
“当然是城里的居民。”昊说,“灾后重建延续了之前高度文明时的基础资料共有制,现在能生产出来的食物住房和基础生活工具都是那时全民保障的基础品,但那时可以无限供应的基础品在现在这种短缺的时刻并不是能让所有人尽情享用的。我们原本习惯了就没有觉得不同,直到船队在丽影大道上设摊开始交换商品。有了交换,大家一定会开始意识到私有制,短缺的食物和生产资料原来也是可以拿来交换的私有制的一部分。财产意识觉醒了,自然也会出现盗窃,不久后肯定还会出现抢占,甚至更严重的恶行。”
“那城里不是很快会变混乱?”
“正是,虽然道德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人不这么做。但总会出现打破规则的人。我们明天得和道长商量尽快组建政府,这事讨论了这么久都实施,现在这状况已经到了不得不颁布强制法律的时候了。”
话说到这里,不远处传来了一阵尖叫声。
是发生什么了吗?我和两人相互交换了视线后马上就跑了出去。
发出尖叫的是离我家不远的一座别墅。那个护着自己女儿的夫人有些脸熟,虽然之前没打过招呼,但他们应该在大灾难前就是住在这儿的邻居。
和我们一起聚过来的乡亲都问怎么了,还有那位夫人的好友上前帮忙护着他们。
“你们评评理,他竟然……他竟然要抢我女儿去服侍他!”
那位手上拿着铁锄的男人身材壮硕,见大家的视线都到他身上也没有胆怯。只是戏谑地笑了下说:“你女儿也没力气也不会技术,这种花瓶在这城里能做什么?只会浪费我们的粮食!让她好好服侍我才是给她一个出力的机会。当然,如果她尝到了那事儿的甜头,说不定还想服侍我的一帮兄弟们。我们晚上休息好了,白天才会出力犁更多的地。兄弟们,你们说呢?”
几个他所谓的兄弟,这时正从远处集队过来。听到他的话后起哄起来。
而更多的乡亲则在原地沉默着,原本态度坚决的几个人放下了手里的武器。那几个都人高马大的,要是真的耍起横来,剩下的人还真不一定是他们的对手。
就在我盘算对策的时候,一个人忽然慌张了起来。他指着远处说:“那个……那个是什么?”
所有人的视线在他这句话后都转向了巷子的远处,因为没有人点路灯,仅靠周边屋中映出来的光线只能看到她的轮廓。看轮廓是个穿着红纱衣服的女人,越是走近就越是能看到她走路时关节的异样。
“鬼!是鬼!”人群中一个人叫了起来。
听到他这么叫后,原本围拢来的人都慌乱地跑了开去。
“去他妈的!敢给老子玩这套!”原本要抓那女孩子的人倒是不害怕,拿着锄头向他走去。
因为光线昏暗,也看不清楚经过。只看到那女鬼模样的身子不知从何处伸出了特别长的手臂,一只手就抓住了那男人的脖子,把他提起来悬空后一把将他甩到了地上。那男人痛地在地上挣扎,挣扎了几下后就没了动静。
他的伙伴们见此状也慌得四散逃去,红色的光影暗了下来,消失在黑暗中后就像是从未存在过一般。好一会儿后,昊才带头往那边走了几步。
似乎是确认了没有危险,他才在男子身边蹲下,我和麦克思也赶紧跟上前去。
“死了。”确认过男人的脉搏后,昊说。
“那……那不是小青……小青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力气……不……不是……”女孩子慌张地呢喃着。
这时唯一剩下的就只有这女孩子一家,可我的视线还没和他们对视,他们就踉踉跄跄地拖着女儿跑进了屋里。
“到底怎么回事?那到底是什么东西?”我忍不住问。
“不知道,总之外面太危险了。我们也赶紧先回屋里吧,这尸体先扔路边,明天天亮了再做处理。”
昊说着就把我们两个拉回我家,一路走一路还观察着路周围。
【中国科学家基因编辑婴儿案今天在中国深圳中级法院宣判,之前庭审检辩双方就贺奎定罪问题展开多场激烈辩论,辩方坚持认为贺奎对受试者父母没全面公开信息的行为应定性为非法行医,但法庭最终采纳检方意见。尽管基因编辑实验人伦问题以及未来社会发展本庭无法考论,但其实验行为已对出生的婴儿编辑身体组成结构的行为证据明确。贺奎的行为已对他人构成了不可逆的伤害。贺奎为达成个人成就的目的伤害数人行为事实明确,后果严重,法庭宣判贺奎死刑。因针对贺奎还有其他指控待开庭审理,稍后下午两点,检方将召开记者说明会。】
这里监狱的走廊黑暗而不透风。这不是普通监区,牢房这侧没有窗户,就连厚实的铁门也诉说着肃穆。
我在两人的带领下,走到了走廊的最尽头。牢房门打开后,房间里唯一的一扇小窗才射进来一束阳光。
“死之前,能让我抽支烟吗?”虽然昨天已经理发过,但他的脸上依然显着憔悴。
我给身边人一个眼神,身边人从口袋里拿出烟递给了他。他点燃烟后深深地吸了一口,仰望着天花板吐出了烟气。那烟从他嘴里出来,就像巫山的森林里冒出的青烟一般,缓静,绵延,似无绝期。
尼古丁让他的神智清醒了些,他转过头来打量了我们一番。他转头抽了口烟问:“你们不是行刑的人,你们是谁?”
我和身边的人都没有给他回答。
倒是他自己抽搐起了嘴角,冷笑着说:“就是你吧,一定要置我于死地的人。美国中情局的人都已经在我们政府上下打点妥当,我本来只要意思意思在牢里坐上两三年就可以出来了。你到底是什么人?竟然能说动这国家最高的权力层,一定要置我于死地?!”
他越说越激动,最后冲过来拉住了我的衣领。身边的人想要架开他,但是被我阻止了。
我不喜欢抽烟,也不喜欢烟味,他身上的烟味让我没法看着他说话。因为二手烟呛喉忍不住咳嗽了两声后,我说:“对有能力的人来说,生死永远不是必然,而是选择。”
他抬手又深吸了口烟,这让他冷静了下来。又问:“你到底是谁?”
“五年前在茨城的一场研讨会上,密克罗尼亚圣丽都张知事和你共享过晚宴吧?”
他放开了我的衣领,脸上又露出了那狰狞的笑容。一边失心地笑着一边说:“Do……Doctor Lee?你不会就是那八个人之一?酒店圆桌会议的一百多个人也要听命的那八个人?犹如人间的上帝一般的存在?”
“所以,你的选择是?”
几秒的静默之后,他在我面前跪了下来。头深深地埋到了地上,两手摊在地上,掌心朝上。和虔诚的教徒膜拜神明时一模一样的跪拜姿势。
“神!请赐予我神谕吧!”
我已经得到了他的答案,转身说:“今天正午,犯人贺奎行刑死亡。后天,将有一位名为Doctor J的泰籍华裔科学家加入丽影医学院第七实验室。”
说完后,我转身离开了那个牢房。铁门被关上后,走廊又重新陷入了那阵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