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月 第5章 曾经事

不知是何原因，画面褪去，接下来又是一个全新的场景。

天才破晓，宫人们重新布下了阵法，宫殿外的阵法一层又一层，宫人似乎对此，习以为常。

一人身姿修长，指尖纤细，神色虽似覆冰霜，却衬的五官更加俊美。薄唇俊眸，一切搭配的太完美，似是画仙亲手描摹。他身披红色外袍，这是与长相完全不一样的风格，但气质还是自内而外的清冷绝尘。

红衣不过反面映射罢了。

天破晓，星星渐渐隐去，月却仍挂空中。

谢逢幽抬眸，望着还未消去的皎月，状似释怀地轻笑。

继而，他伸手，错位看，他与皎月似乎只差一点。

可实际，相隔万里。

皎月仍在空中，他却只受皎月的照耀。

可曾经，他也是神坛上的神，空中的皎月。

他坠入泥潭，跌入地狱。

路思玖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伸手抚上他的手腕，唤了声，“师尊。”

他心乱如麻。

师尊原是皎月，是不可侵扰的。

如今囚着他，囚着皎月，这皎月会黯然失色吧。

再次抬首，皎月仍在，不过月色淡了。

是为什么到了这一步？

是一年前，师尊与我翻脸，棠遇察觉我的爱意，这才如此。

路思玖看着他，心中乱着。

可，事实，真如此吗？

他出神之时，谢逢幽同样望向了他，意味深长。

他心思沉重。

路思玖，你不该对路允舟下手。

他们心思各异。

路萧九在空间长廊继续恢复记忆，谢思伍也随之受牵连，每日都会多出一段记忆。

陆翩见谢思伍倒下，惊呼出声:“思伍！”

谢思伍艰难地抬起头，说:“我……没事。”

陆翩心疼地看着他，但心底却涌上一阵酸楚:“思伍，路萧九呢？”

谢思伍闻言，顿了顿，才道:“他……他回不来了。”

陆翩将他扶上床，像是真的担心一般，询问道:“你怎么了？”

他硬撑着，说:“我……没事。”

陆翩瞧着他许久，最终还是作罢:“算了。”

正当他准备离开屋子时，谢思伍叫停了他。

一阵清冷的嗓音传入陆翩的耳朵，如薄纸被捅穿，真相被残忍的戳破，“风妖。”

此刻，陆翩再也绷不住了。

指甲嵌入□□，脸色骤然苍白。

不过一霎，宿舍迅速消亡，出现了一个新的场景。

谢思伍发觉这不简单，打量周围，缓缓道出:“仙……宗。”

陆翩讽刺性的勾起一抹弧度，凑近他:“是啊，思伍。”

到这，他忽然摆头，好看的眉梢向上一挑，他道:“逢幽？”

说罢，忽然想到什么，坏意般的靠近他，“或是棠遇。”

这话成功点燃了谢思伍，他顿时气恼了，想站起反抗，却发现手上多了道枷锁:“你……”

陆翩笑呵呵的站起来，仰头讥笑，“逢幽仙尊，神圣不可侵犯。妖族的命不是命，妖族就该死。”

话到后，他的语气越来越狠厉，表情越来越痛惜。

手上的印记，明显反射了他的恨。

忽然，他又靠近钳住谢思伍的脖颈，却不做什么。

呼吸的声音清晰可辨，心跳声急促的进行。

谢思伍慌了，陆翩是真的什么都能做出来，他挣扎说道:“陆翩！你究竟要干什么？”

陆翩淡淡移开眼，回应说:“没什么，只是让你体验一下我曾经的痛苦。”

他盯着谢思伍，透过他的双眸，看着曾经的他，“逢幽仙尊忘了吧，风妖一族，早被你灭了。”

陆翩很恨，也很爱，他平静的阐述，心底却乱了，他仿佛见到当年的画面:“风妖可幻世界万千事物，也难消灭，不过风妖不常作恶。有一天，一位轩然霞举，长身玉立的仙人到此，他带了一队人，他们使诈，将此地之人，尽数消亡。”

“风族少主，却活下来，也许是这少主并非此方世界的缘故，他才免除这里对风妖专设的阵法。他逃走了，可是被那高高在上的仙尊抓住，带回寝院，将他囚于自己的卧房。可是他对风妖什么也没做，只是让他在卧房里虚度光阴。”

他的话，渐渐感染了谢思伍。

记忆急速冲刷，谢思伍渐渐觉醒。

“有一日，风族少主抓住机遇逃出去，巧的是这仙尊刚好不在宗门。他庆幸自己逃走了，后来，少主练成一身本领，决意去仙尊身边，慢慢了解他再伤害他，以报全族之仇。可没想到，这仙尊居然如此清冷高贵。”

陆翩说话的语气渐渐快起来，情绪起伏越来越大，他仿佛回到了当年。

说着，他的语气又变缓了，“他在心底唾骂，却也渐渐发现仙尊并非恶毒之人，可仙尊真的灭了他全族。他无法轻易放下恨，也无法不去爱。他默默在仙尊身旁，可是仙尊竟然为了苍生去独自历劫，最后居然自废修为，还被他的徒儿威胁掳走，去了魔宫做魔后。他怎么能忍受，他去挑战了天道，他屡屡失败。”

“后来，他居然成功了，他成为了天道。这位风族少主可以视任何一人为棋子。即便他们高高在上，被视作天之骄子。可是，风族少主发现了关于天道不为人知的秘密，世界空间不知他曾所生活的一个，也不止现在的一个，有许多。他们都由空间站派往天道去管理。后来他费尽心思，成为空间站主，掌管混沌，无人可伤。但是，他的爱人死了，他的仇人死了。”

陆翩的语气淡淡的，轻描淡写，仿佛这些都是轻而易举做到的。

他昂头，眼神一变，凌厉说道:“我不甘，凭何他死了，独留我一人。后来我知道了，路允舟让他入了轮回道，我也跟着来了你的世界。”

话罢，陆翩望向谢思伍，此刻，谢思伍衣衫骤然褪下，取而代之的是一身白袍，颇有古风韵味。

陆翩狠狠盯着他:“谢、逢、幽。”

谢思伍的瞳孔渐渐涣散，忽然，灵气四溢，他觉醒了。

“陆翩！”

谢思伍此刻已有三生的记忆，他作为谢逢幽，此刻觉得惊奇。

陆翩勾起唇角，笑容病态，他疯魔似的，噙笑想吻上谢思伍的头:“仙尊～熟悉吗？你的师弟，是被你灭满门的妖，哈哈哈哈哈……”

他笑着，动作却被谢思伍躲开。

师弟是妖，是被他灭了满门的妖。

他无法相信，也不敢相信。

谢思伍无神呢喃着:“陆……翩。”

陆翩妒恨的眼神在谢思伍看来，是恐惧的降临，但到了最后，陆翩竟哭了，“仙尊神圣不可扰，高洁，可就是这样的你对我的家人赶尽杀绝，我妒恨。明明……明明你说过，妖和人一样，应当被尊重。”

他恨，明明那么好一个，唯独对他……

谢思伍陷入极度痛苦，在痛苦中隐约听到陆翩的话:“什么意思？”

陆翩听罢，苦笑摇头:“你不记得了，那便算了。今日我耽搁过久，我该离开了。”

谢思伍不经意间点头回应，“嗯。”

陆翩，究竟有何图谋。

他若是想复仇，为何不杀了我？

谢思伍向后靠了靠，眼睫轻颤，最后敛下眼眸，入了梦。

他逃不走的，但他想尽自己所能，探寻出陆翩的恨意来源。

梦中，是谢逢幽在与众长老商讨的场景。

争吵声模模糊糊，人脸也不清不楚。

梦中景倏然倒下，自然替换上的是谢卿棠少时在府中念书的景象。

谢卿棠望向窗外，看着细雨蒙蒙，滴答落在府巷，屋檐滑落的雨渍，眉头舒展，又回想起昨日朝中将军班师回朝，心中一动，“我要成为意气风发的将军！”

不过，没人在听。

谢卿棠打量四周，有些失望道:“春日了，桃花何时开啊？”

谢府下人听主子的命令都去忙活，少爷这屋只留了一个仆从，这个仆从还得兼顾着少爷这易病的体质，此刻还在药房。

谢卿棠就觉得无趣了，没人陪……

他趴在窗边，微风拂过面庞，他说:“哎，我也就只能和这风玩了。”

这风，好奇。

谢卿棠少时并不稳重，反而很跳脱。

就这样，一个小少爷和这轻风玩起来了。

一下午过去，谢卿棠终于歇下来，他忽然想起来问这诡异的风。

“风，你怎么这么聪明，你要是能和我聊天就好了。”

风似乎感应到了，刮起狂风，纸上顿时多了几个字:

我可以化为人形，你等我三天。

谢卿棠顿时打起精神，不再哀叹，似乎头次见这新奇的一幕。

谢卿棠颇有些幼态的心理得到满足，“这世上真的有妖啊，这还是只有我知道的秘密哈哈。”

停了一会，纸上又显现出三个字:我走了

谢卿棠点点头，给这风觉得他很不高兴，踌躇间还是走了。

“等你三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