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几度秋夜月 第146章 惊闻花名

“秋夜月？”

这三个字，突如惊天之雷猛然降下，重重地击在林清秋的脑海里，叫她直直愣住。

慕归燕笑道：“对。怎么样，这个花，你不知道了吧？”

原来，她刚才出去找花，找了一圈，是桃花也无，丁香也谢，无所收获。这时，突然看见一朵白牡丹像是忘记了季节，还在丛丛绿枝中独自摇曳。她想起哥哥说过，白牡丹还有一个名字，叫“秋夜月”，一时间，心中有了一个好主意，便跑了回来。

可是，林清秋不知怎么回事，听了这个名字，竟慌乱地站了起来，直直看着慕归燕，一动不动，连手里的茶盏掉到了地上，也浑然不觉。

慕归燕笑道：“姐姐，这回，是你要认输了吧，瞧你，吓得杯子都掉了。”

“秋夜月，秋夜月……”林清秋呢喃着，好像回忆起了什么。

此花名为秋夜月。虽然它开在春天、开在百花最艳之时，却比百花独有一种说不出的素净和清寒，像秋天的月亮一样明亮清冷，因此而得名。

小妹妹，你要是喜欢这个花，我可以送给你。

在下灵州——慕景白！

什么，这是什么，这到底是什么？林清秋又慌乱地转头看向慕景白，呼吸越来越急。

慕景白感觉到她的神情有些异样，便站起来，道：“你别听归燕的，她在骗你呢，在我们灵江，都把白牡丹叫作‘秋夜月’，这两样是同一种花。”

慕归燕急道：“哥哥，你怎么能拆穿我？姐姐，你别信哥哥的。咦，姐姐，你怎么了？”

慕归燕也发现了不对，正想拉她的衣角，可林清秋突然一下子抱住脑袋，身体也不由自主歪倒，竟像是无法站立般缓缓偏了下去。

“清秋？”慕景白慌忙抢上前将她扶住。

“你怎么了？又头疼了吗？”

“慕大哥，我，我……”林清秋说不出话来，只觉脑袋里传来一阵一阵的剧痛，奇怪的记忆一下子刺激着她，令她疼痛无比，眼花缭乱。

慕景白知道林清秋定是又犯了失忆头疼之疾，而且这一次，比上回好像还要严重！连忙抱住她，安抚道：“别担心，没事，没事。你别想就好了，别去想，别去想。”

慕归燕也急了，连忙道：“姐姐，你怎么了？你不要生气，是我骗了你，我自己认输，你不要吓我好不好。”

可是，这一次林清秋却无法停止回忆，她好像看到了很多人，看到了赏花楼，看到了跳舞的花神娘娘，还看到了她梦中的那个少年！少年扬起清风之容将一条白锦缎带递给她，笑看着她道，“这个给你。”

我叫慕景白。羡慕的慕，光景之景，雪白之白。

我叫李心梦。姓李的李，悠悠我心的心，人生如梦的梦。

李心梦，为什么，她会知道李心梦？为什么……

“不，不！”林清秋伸手抓住慕景白的衣裳，颤抖着想要说话，却是疼得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慕景白急道：“归燕，你快去叫人来，快点！”

“是！”慕归燕连忙大步往外跑。

“别跑太快，别摔着。”慕景白大声提醒，又把颤抖的林清秋抱紧，努力让她看着自己，道，“林清秋，你怎么了，你看着我。”

林清秋想要睁开眼，可看到的却是自己往下坠落的场景，她好像摔倒了，她好像就要死了。恍然中，她又看到了一双浩瀚如星的眼睛，那个少年再次出现了，他白色的锦缎缠绕在青黑的发间，整个人如云如雾，如月如仙！

那是，那是慕景白，是慕大哥……

林清秋想笑又想哭，又疼又悲喜。她强忍着剧痛，用着最后的力气喘息道：“慕大哥，我，我见过你……你，你是我梦里的人。我们，我们，我们在……赏花楼……”

话未说完，一时失力，竟陷入了无尽黑暗，晕倒过去。

“清秋，清秋！”慕景白大惊失色，连忙将她抱起来，小心放到软榻上，急急按她的虎口和人中。

然而，林清秋全无反应，甚至连吐息也变得微弱了。

慕景白知道不好，连忙转身去找银针。岂料，他的双脚竟然也不听使唤，刚迈步转身，忽然直接跪倒在地。紧接着，眼前视线一阵模糊，竟有天旋地转之景，耳里，不住地回响着林清秋最后说出的那三个字——赏花楼！

恰在这时，跑出去的慕归燕站在高处，看见陆斐正和一人从花园亭台走过来，惊慌大喊道：“斐哥哥，斐哥哥，救命！”

陆斐听见归燕撕心裂肺的声音，脸色顿变，几个飞身瞬间就冲了过来，“归燕，怎么了！”

“姐姐，姐姐晕倒了！”慕归燕急得直指《云天水阁》。她的话还没说完，陆斐已冲了进去。

一进门，陆斐便见慕景白摔倒在地，跌跌撞撞难以起身，惊慌上前将他扶住，“公子，你怎么了？”

“斐儿，清秋晕倒了，快拿我的银针来……”

慕景白已来不及想林清秋为什么会知道《赏花楼》，他勉强扶着陆斐的手坐到小榻前，又忙指着床头的架子让他去拿银针。

陆斐来的这些日子，也知道了林清秋的身份，也看出她与李心梦的相似，所以明白她对慕景白来说，有多么的重要。便赶忙找到针袋，迅速拿了过来。

“公子，给。林小姐她，她怎么了？”

慕景白来不及说话，只是急急展开针袋。可是，他的手在抖，他好像比刚才还要不安，甚至眼睛也有些模糊，连银针也看不清了。

不行，清秋不能有事，他这个时候若是无法保持清醒，又如何能知晓清秋的情形？万一她出事怎么办？

慌乱中，慕景白胡乱抽出一根针来，用力扎在自己的虎口上，一针下去，视线清醒了些，心口也同时伴随一阵刺疼，疼得他不由咬了咬牙。

恰在这时，一个绯衣少女突然冲了进来，一把夺过他手中的针袋，道：“公子，我来！”

慕景白先是一愣，后又一喜，不敢相信地道：“小玉，你来了？”

原来，这绯衣少女不是别人，正是朱小玉。这些日子，她一直在宁音寺义诊，刚刚才回到凤凰湖，陆斐就是因为去接了她，才离开了一会儿。

朱小玉忙向陆斐道：“你快扶公子过去，让我看看这位姑娘。”

陆斐连忙搀扶慕景白到旁边的椅子坐下，慕归燕也跑了进来，抱着慕景白的一只胳膊，害怕得不敢出声。

“她是怎么昏迷的？”朱小玉坐下来，一边查看林清秋的情况，一边问。

“她突然头疼，没说几句话就倒下了，小玉，你快好好看看。”

朱小玉听了，放下身上药袋，取出脉枕，将林清秋的手放在脉枕上，为她把脉。听了一阵，秀眉微皱，问：“她是不是有什么旧疾？”

慕景白忙道：“她小时候患过痫疾，现在又有失忆之疾，一旦头疼，就难以忍受。还有，她上次头疼时，并没有晕倒，也能说出疼的地方，身上也没有颤抖。可这次却好像受到了巨大刺激，时间也很短暂，一下子就晕过去了。咳咳……小玉，幸好你来得及时，不然，以我现在的样子，恐怕难以把握分寸。”

他这轻轻的两声咳嗽，却令朱小玉脸色微变。她回头看了看慕景白，又扫了一眼旁边的慕归燕，道：“行，我明白了。我瞧归燕好像吓着了，她应该去歇一歇。公子，你坐着别动，让陆斐带她出去。”

慕归燕听说她要让自己走，忙抱着慕景白的胳膊不撒手，“哥哥，我……我担心清秋姐姐。”

慕景白忙安慰道：“你放心，这位小玉姐姐是一位神医，有她在，清秋姐姐一定会没事的。你刚才也吓着了，回去好好睡一觉，等你醒来，说不定清秋姐姐也醒了。”

陆斐也向慕归燕道：“是啊，归燕，我送你回去吧。”

慕归燕本就怕针，可她却用力摇头，抹着眼泪道：“清秋姐姐是因为我才生病的，是我做错了事。”

陆斐忙道：“不是的，她肯定晕倒不是因为你。”

“是的，就是的，是我说了‘秋夜月’，姐姐才晕倒了。姐姐，姐姐，对不起！”慕归燕哭着，扑到小榻前，看着林清秋眼泪簌簌。

秋夜月——慕景白一下子愣住了！

不，不可能？

惊慌间，他又看到了放在手边的《诗经》，林清秋之前是不是说，她也有一本《卷一·风》。而当年，因为李心梦喜欢《诗经》，他曾偷过一册送给李心梦。

这怎么可能，世界上怎么可能有这样的事？他慌乱地看着昏迷的人儿，看着那与李心梦几乎一样的眉眼，再想起她与归燕玩耍的情形……只觉自己的心都要跳出来了，不禁慌乱地按着自己的胸口。

朱小玉见这兄妹二人，一个发呆一个哭，便向陆斐道：“你先带她回去，这样哭，我也没法救人。”

陆斐忙抱起归燕，道：“归燕乖，让小玉姐姐先救人，我带你回去，如果姐姐醒了，一定第一个告诉你。”

“哥哥，哥哥……”归燕哭喊着扑向慕景白，希望能留下来。

慕景白的脸色有些发白，他好像才从某个世界回过神来，见了归燕在哭，禁不住蹙眉动容。搂住她，颤声道：“归燕，归燕，你是个好孩子，你也希望你姐姐能醒来，对不对？”

慕归燕哭着用力点头。

慕景白微微笑了一下，眼中忽而带了泪，抚摸着她的头发道：“乖，你真乖。你放心，她一定会没事的，哪怕用哥哥的命去换，我也一定会……让她醒来。”

“哥哥。”慕归燕抱住慕景白，不禁呜咽起来。

“别哭了，你若哭，哥哥也要哭了，你想让哥哥伤心吗？”

慕归燕摇了摇头，努力止住哭声，道：“我不想让哥哥伤心，我会乖的。”

慕景白欣慰道：“那你就和陆斐哥哥回屋，让对月姐姐给你洗个脸，好好睡一觉，好不好？”

“哥哥，如果清秋姐姐醒了，你一定要叫我。”

“好，一定。”

“那我走了，哥哥，你好像也在发抖，你也应该睡一觉。”

“行，你先回去睡，哥哥待会儿就睡。”慕景白说罢，陆斐才拉着归燕，一大一小出门去。

听见二人走远，慕景白方才又看向林清秋，只不过，才看了一眼，那心中的疼痛便又立时涌现出来，令他难掩痛苦之色。

朱小玉此时，正往林清秋神门、内关二穴缓缓施针，发觉他的异样，忙道：“公子，你先把心绪平一下，别担心，有我呢。”

慕景白轻一点头，抚额侧靠于桌，颤声问：“她不会有事吧？”

“暂时不知道。不过，我看这位姑娘并不像身有痫疾，也没有半点惊厥之症，虽然心脉很弱，只要下针得当，护好心血，应该不会有性命之忧。”

慕景白方微微松了一口气。

朱小玉又问：“上次给你的药，你吃过几次？”

“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总共十颗药，你怎么会不记得？你，你该不会……”朱小玉说到这里，几乎不敢相信地看了慕景白一眼。见他没有否认，不禁长眉皱了皱，急道，“你别动，我先给你把个脉。”

慕景白连忙道：“小玉，我没事，不过是心悸一时平复不了，清秋还昏迷着，你先给她看是要紧。”

可他话未说完，朱小玉却已走了过来，一把握住了他的手。

“小玉，你这是？”慕景白正想抽开。

朱小玉却正色道：“别动！她是失忆昏迷，只要能醒来，就什么事都没有，但是你不一样！弄不好，我也救不了你。”

慕景白无奈，只好无力靠在桌上，任她把脉。

朱小玉越是诊脉，眉头就越是皱得深，片刻后，连脸色也沉了下来，问：“你最近一个月都做了什么？你一点没休息吗？”

“休息了。”慕景白垂眸说着。

“你骗谁呢，上次你差点晕倒，脉象都不是这样的！”朱小玉一时竟然有种无力之感。

慕景白忙道：“小玉，我能坐在这里，就证明我没事。你可是郎中，病人现在还躺在床上，你要是不救她，我就自己来。”

朱小玉狠狠瞪了他一眼，也知道慕景白的固执，只好从自己的药袋里找出一瓶药来，丢在他手中。道：“赶紧吃一颗，这个应该能缓解一下，今天我要是不来，出事的，怕不只她一个！”

正说到这里，门外突然传来“小姐，小姐”的声音，朱小玉抬头看去，只见几个丫环已冲了进来。

“小姐？我们小姐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