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游患者只想安眠 第4章 美丽校园（4）

深夜，阳和二中

本应无人的旧校舍里却传来饱含恐惧的声音。

“学姐怎么办？它们追来了……”

“学姐……”

“闭嘴，躲好！”

柳玉很绝望，她只不过在放学的时候来这里多看了一眼，就发现这几个不做人事的臭小孩往旧校舍里面去，她实在不放心，跟上去想要把这几个学弟学妹叫回来，却没想到竟然就这么被困在里面了。

她自己搞事情都会做好万全的准备再尝试，没想到竟然遇到比她还虎的傻子，柳玉回头看了看那几个刚开始趾高气昂目中无人而现在却像鹌鹑一样缩在一起的几个学妹学弟，不禁叹了口气，谁能想到这个早就废弃的老教学楼里竟然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一个脸上的淡妆已经被眼泪糊掉的女孩，扯着柳玉的袖子怯生生地说：“学姐，我们能逃出去吗？”

柳玉收回思绪，看着她冷笑一声道：“出去？能留个全尸就算是个好下场了。”

女孩又惊又怕，“我们、我们报警吧，有人会来救我们的……”

“你先看看自己的手机还有信号吗？”柳玉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下一刻她似乎是听见了动静，警惕地注视着外面。

女生自然看出柳玉摆在明面上的不耐烦，委屈地咬了咬嘴唇，还想再说几句，以求获得一些安慰。话还没出口，就被柳玉一把捂住了嘴巴。

“嘘！”

在柳玉的提醒下，躲在角落的另外四人也跟着捂上嘴巴，大气也不敢出一个。

门外传来如同野兽般喘息声，它嗅闻着这附近的气味，那几个弱小人类的气味到了这里就消失了，鲜血！肉块！去哪了？好饿啊……好饿啊！一定要找到他们！

喘息声远去，几人还没来得及松口气的时候。

“哒...哒...哒...”

规律的脚步声随之而来，像是一位优雅的绅士踏着舞步走向自己的舞伴，声音一步一步逼近他们躲避的位置。惊恐的情绪弥漫开来，被柳玉捂住嘴的女生突然开始扭动起来，柳玉害怕她挣扎太过弄出声音来，便松开她。

谁都没想到的是，这个女生被放开的第一时间，竟然直接冲了出去，柳玉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那扇门缓缓合上，耳边还留下了女生喊得那句：“别过来，这里还有别人！”

房间里躲着的人又惊又怒，却不敢追出去，只能听着那女生跑远的脚步声，几人挤成一团祈祷着自己能够熬过这一劫。回过神来的柳玉真是气笑了，连忙冲过去将门拉上反锁起来，做完这一切赶紧退回到玻璃窗看不见的死角处，现在她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因为刚刚的突发状况，外面脚步声停了下来。门关上的瞬间重新响起来。

“哒哒、哒哒”

脚步声急促了许多，靠近他们的位置又迅速远去，像是追着逃跑的人离开一样。

即便如此，柳玉依然谨慎地盯着那道窄小的门，一只手拦在剩下几个躁动的学弟学妹身前，另一只捏着防身用的棍子，警惕极了。良久，外面一片死寂。

越是这个时候越要小心，一边在心里这样告诫着自己，柳玉一边压低身子重新移动到门边，她透过门上的那个小窗户向外看了看，外面很黑，窗外的月光勉强为他们提供了一点环境光，空荡荡的走廊上似乎没有别人。

这个季节里夜晚的气温并不高，然而柳玉的额头却冒出了细密的汗珠，门外究竟有没有东西，开门之前谁也不知道。但是一直等在这里，他们迟早会被发现。现在只能搏一搏了，至少有一个人能够逃出去也好，去告诉外面这里发生了什么。柳玉下定决心，她回头挥手示意剩下的四人跟到自己身后。

让她没想到的是，那三人不仅没动，颤抖着指向自己身后，仿佛身后有怪物一样，他们的嘴巴张张合合似乎在提醒她，却只是发出恐惧的气音。

柳玉顺着他们的视线转回脑袋，刚刚空无一物的小窗户上，印出来一张脸，惨白的手电光照在它的脸上，皮肉死死贴在玻璃上，五官被挤成一团，玻璃窗上油乎乎的印子清晰可见。它咧着嘴，仿佛发现宝物一般，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叮！！！”

闹钟的声音和欢乐的钢琴曲杂糅在一起，变成了破坏力巨大的噪音。樊雨睁开眼睛按掉床头吵闹的闹钟，躺在床上，静静地等待着一直响着的手机安静下来，现在已经是学校第一节课的时间。昨天才与父亲说好不逃课的樊雨，上课时间却仍然在自己的被窝里躺着。

他在天蒙蒙亮时才上床睡觉，距离他躺到床上也才过去两个多小时。

老袁大概是放弃了，手机安静了好一会儿了。终于享受到安静的樊雨翻了个身侧躺着，没一会儿，眼睛开始慢慢合上，他一夜没睡，现在正是补眠的时候。

就在这时，楼下的门铃响了起来。樊雨的眼睛猛然睁开，他有种不祥的预感。然而转念一想，应该没人知道他在家，于是他将身上的被子裹得更紧了。

“你的手机没有静音模式吗？”华云的声音近在咫尺。

樊雨再次睁开眼睛，自己最不想见到的人此时就站在自己的房间里，站在自己的床前，手中还拿着自己的手机，上面有四五个未接来电，全部来自老袁。

“你怎么在这儿？”

“接你上学啊。”华云仿佛成为了这个家的一份子一般，熟稔地催促道：“快点起床。”

“……”

被迫起床的樊雨梳洗完出来，看见华云坐在客厅里，手中还在把玩的东西很眼熟，是他的手机！樊雨快步走过去抢了回来。

“你真的不会设置静音吗？”华云像是很在意这件事一样，又问了一遍。

“你来干什么？”

“自然是因为袁主任催得急啊。”华云见他收拾好自己，打趣道：“好了，咱们该去上幼儿园了，樊雨小朋友。”

“无聊。”阴阳怪气的家伙。

“幼儿园的小朋友才需要大人接送不是吗？”华云笑道：“为了让你好好上学，今后由我来接送你，这也是昨天我与你的父母讨论的结果哦。”

“……”

他们昨天最后竟然做了这个决定？樊雨的提前离开错过了拒绝的机会。

难怪昨晚那么容易就放过自己……樊雨这时候总算发现自家老父亲昨晚是哪里不对劲了。

路上，本来打算沉默到底的樊雨想来想去最终还是出声问道：“你不用上课吗？”

为什么一直盯着他一个人！

“上课哪比得上你呢？”华云低头看着他，脸上的笑容温和的仿佛一个可以包容一切学生的好老师，“保证自己的学生的出席率也是很重要的。”

“你只有我一个学生吗！”

樊雨低着头看脚下的路，他不想看到那张脸，华云确实有张优秀的面容，不过那都是错觉，这个家伙烦人程度不可小觑，能让樊雨因为颜值打的高印象分给全部扣光。

华云沉吟一会儿：“嗯……逃课的学生确实只有你一个。”

“……”

十几分钟的路程实在不算长，但是樊雨却觉得这条路长的像要去西天取经一样。和这个家伙待在一起的每一分钟，不，是每一秒都是折磨。

今天的学校氛围有些奇怪，以往樊雨迟到的时候，每次都能在校门口看见袁主任那严肃的圆脸。然而今天有些不一样，袁主任不在，校门口还停着一辆车，车上贴着异助会的logo。学校正是上课的时间，在路上正好碰见的两个老师都神色匆匆，十分焦急。

“发生什么了？”樊雨看着老师离开的背影，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那个方向是旧校舍。

“啊，说起来我们班上除了你以外还有一个学生缺席了。”华云像是刚刚才想起来这件事一样说道：“你觉得是谁？”

樊雨心里浮现出一个答案，“柳玉。”

华云拍手表扬他，“答对啦！”

难道她去了旧校舍？樊雨想到昨天他们对话，可能性很不是很大，难道后面又遇到什么事情让她非去不可？这时，樊雨想起了女鬼小木的劝告。

樊雨看了一眼华云，低声说：“你来这里是因为什么？”

“我以为我的目的已经很明显了。”华云反问道：“你没看出来？”

“柳……”

樊雨还想继续问的时候，就被不远处出现的袁主任给大声打断了。

“樊雨！你还知道来学校！站在外面做什么？赶紧去教室上课。”

被这样打断后，华云也没有继续聊下去的打算，摆出老师的态度，把樊雨赶进教学楼里，“好了，你该去上课了。”

犹豫了片刻，樊雨回头看了一眼华云，便上楼去了。也好，他的生活里麻烦事已经够多了，就别掺和进这些事里为好。

到教室的时候，正好第二节课，老师很宽容地放他进来。没过多久，下课铃声响起，安静的教学楼立刻热闹起来。樊雨趴在自己的位置上补眠，完全没有注意到周围同学们若有若无的视线。

没多久，几个人围在了他的课桌前。

感觉到身边的异样，樊雨抬起头，两男一女，樊雨认得他们，是柳玉的青梅和竹马。三人脸色都不太好，阴沉沉地站在桌前也不说话，只是盯着他看。不用想也知道是为了柳玉的事情来找他的。他们不说话，樊雨又趴回到桌子上。

其中一个男生见状，一巴掌拍在樊雨的课桌上，质问道：“是不是你把她带去旧校舍了？”

见樊雨还是毫无反应的样子，三人脸色更加难看，男生加大音量又一次质问道;“是不是你把柳玉带去旧校舍了？”

这次的音量大到全班都能听到的程度，本来还算热闹的教室瞬间安静下来，周围的同学感受到了剑拔弩张的气氛，班长带着几人走了过来，班上的其他同学都沉默地看着教室的这一角。

樊雨回答：“不是。”

对方想也不想就反驳道：“你骗人！”

樊雨撑起脑袋，想了想，又回道：“嗯……是我。”

“果然是你。”

三人变得十分气愤。

樊雨扫了他们一眼，语气冷淡地说道：“既然你们已经认定了答案，何必多此一举跑来问我？”

“你！”

三人闻言不知是气恼还是因为被戳中了痛处，为首的男生脸上涨得通红，他抓起樊雨的衣领，挥拳就要打人，立刻被周围的同学拦了下来。

“黎阳，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啊！”班长和另外几人连忙拦住。

虽然差一点就有一个拳头印在脸上，但樊雨的神色没有丝毫变化，依旧面容平静地看着他们，那模样在青春热血时期的男高中生眼中就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傲慢样子，这不仅没有平息男生的怒火，反而火上浇油。

黎阳的拳头松开又捏紧，“有人说昨天下午放学时，听见她说要和你一起去旧校舍，为什么就你来学校，她却失踪了？”

学校早就传遍了，先前失踪的学生都去过旧校舍，各种神鬼谣言都有，黎阳虽不想相信，但考虑到柳玉的爱好，他不得不相信。

“我没答应她。”

“为什么你不和她一起？都是因为你，她才自己跑去，到现在都没有找到！”黎阳越说越激动，甚至把柳玉失踪的原因归结到樊雨头上，他身边的女生扯了扯他，想让他冷静一点。

樊雨反问道：“我为什么一定要去？”

“什么？”

一晚上没睡，樊雨心情十分糟糕。

“她去哪管我屁事。”樊雨眼神冷漠，“想找死是她的事情，少来惹我。”

“你说什么！”

“樊雨你这么说太过分了！”

“哎，黎阳，别动手！”

“怎么那么说啊，柳玉又不一定是出事了……”

周围的同学一边拉住又要动手的黎阳，一边责怪樊雨说话太过分，他们不希望自己的同学遇到不好的事情。

樊雨撑着下颌，看着自己身边乱糟糟的人群，他们张牙舞爪、七嘴八舌地说着什么，他听不清楚，却不由得想起了一些往事，果然不管到了哪里都是一样。

所有声音汇在一起，形成了尖锐的鸣叫，回荡在耳边，樊雨按了按隐隐作痛的耳朵。

啊，好烦。

“你们在做什么？”

华云的声音像是镇定剂一样，让躁动的人群静了下来，刚刚在樊雨眼中如同妖魔般舞动着肢体的人群突然消失，尖锐的声音也停了下来，他此时再看见的只是一群普通的学生。

“哇，这是在打擂台呢？这么热闹。”华云笑吟吟地站在门口，十足的好脾气模样。

下节课正好是英语课，他一只手拿着教材，一只手拎着玻璃杯，平静地看着教室里的角落里的那群小鸡崽一样窝成一团的学生。

现场却没人敢出声，他们能明显感到一阵压迫感。那些挂在黎阳身上的同学局促地收回手，缩到一边去了，事件中心的两人被暴露出来。

华云扫视了教室一圈，所有人都低着头。他点了黎阳：“你，跟我出来。”

最开始和黎阳一起找樊雨要解释的另外两人也想跟上，却被黎阳拦下。他们离开教室后，教室的所有人都松了口气，没想到华云老师的气场这么足，果然温柔的人发起脾气来最恐怖了。

如果樊雨知道班上同学对华云的印象，恐怕会直接笑出来，他们到底是怎么把华云和温柔这个词联系到一起的？

黎阳出去没一会儿就兴高采烈地跑回教室，他目标明确地冲向樊雨，就在大家以为他还要继续找茬，正准备上前劝架。

“对不起，樊雨！”

樊雨看着眼前挠着脑袋一脸不好意思的黝黑少年，一时之间不知道作何反应，怎么出去一趟态度转变这么大？对方也没有期待他会回应，自顾自地说着。

昨天下午放学柳玉才找过樊雨，晚自习后突然自己离开，三人都是住校生，并没有多想，只是猜测可能和旧校舍有关，本想第二天问问情况，没想到人竟然失踪了。所以他才会去找樊雨问情况，这段时间柳玉不知道在忙什么，和她相处最多的除了他们仨就只有樊雨。

“我本来就是想问问你柳玉昨天是不是和你一起去的旧校舍，后面想着要不是你，她应该也不会去那边，把这件事怪在你身上真是太没脑子了。”

樊雨：“……”

“我是一时上头，没想真的动手，非常抱歉。”

一边说着，黎阳一边悄悄地观察樊雨的表情，对方还是那副无动于衷的表情，内心不由得有些沮丧，也是，任谁被这么突然惹一下也会不高兴。

周围的同学听见他的道歉倒是松了口气，毕竟大家都是同学，谁也不希望在最后的高中生活里班上出什么幺蛾子。

“樊雨，对不起！”刚刚跟着黎阳一起的男生和女生也跟了过来，见状也连忙道歉，是他们过于武断误解了别人才引起这些骚乱。

看到道歉对象毫无反应，三人尴尬地站在桌前。

樊雨观察了他们片刻，发现没有异样情况出现，那就表示跟这几人没有关系？可刚刚是怎么回事，睡眠不足引起的幻觉？还是说自己终于疯了？

想到最不愿意面对的猜测，他微微皱了皱眉，思考片刻后发现三人还站在自己面前，看到几人通红的脸，才想起来他们正在道歉。

便轻声回道：“嗯，没关系。”

见他接受了自己的道歉，三人长舒一口气，浑身轻松了不少。周围也顿时热闹起来，因为柳玉失踪变得低迷的班级氛围稍微恢复了一些。

黎阳离开时，回头又说：“啊对了，樊雨，华老师说让我和你道歉了之后让你去找他。”

说罢和自己的两个同伴回到位子上嘀嘀咕咕些什么。

樊雨看着对方欢快跑回位置上的背影，总觉得有些眼熟，他逛公园的时候经常会看见类似的场景，啊，对，是哈士奇撒欢的背影。

想起了这两者之间的关联性之后，樊雨的阴暗心情略微明朗了一些，而对方说的话他一点也没听进去。

铃声响起，华云面色如常地走进教室，看见坐在角落里一动不动的少年，唇角上扬了一瞬，随即又变成温柔老师的状态。

樊雨见他看着自己，不自在地移开视线，他忘记第三节课是英语，又因为刚刚的争执错过了最佳的逃课时机，现在只能硬着头皮上课。

整节课，樊雨都是无效听课，华云讲的内容他是一点也没听。想到与华云交换情报的条件，他有些担忧，今晚睡着后恐怕不知道会游荡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