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游患者只想安眠 第20章 美丽校园（20）

樊雨因为突然的冲击昏过去，躺倒在屋檐边缘，这个位置太危险，小木正要伸手将他拖到里面来，突然从他身上冒出无数的黑雾。手来不及缩回来，碰到它们的一瞬间像是被灼烧一样的疼痛。

鬼雾像是一只猛兽一般迎面扑来，小木赶紧后撤，举起双手作投降状，示意自己并没有恶意。鬼雾的攻击停顿了一下便环绕到樊雨的周围将他团团包裹起来，没一会儿，原地只剩下一个黑色的人形躺在那里。

“哈，这么凶啊。”华云的声音在天台的另一边传来，从阴影中慢慢走出来，那是与平时截然不同的打扮，乌黑的长发松散地扎在身后，身上穿着黑色宽袖长袍，袍子上用红色与金色绣着奇异的花纹。

一双血色的眸子盯着天台边那个黑色人形，华云低声说道：“要开始了。”

小木看着他走到樊雨身边，警惕地说：“你还想做什么？”

华云伸手将躺在上面的樊雨抱到下来，放在那几具“尸体”相隔不远的位置，他顺便坐到旁边。管一方在华云来了之后就开始装死，仿佛一具死尸。

包裹在樊雨身上的鬼雾涌动得更加激烈，却不知为何一直没有攻击华云。

见对方不回话，小木又喊了一声。

华云此时的心情十分愉悦，他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小木，难得提醒一句：“再不走就来不及喽。”

不用他说小木也知道，刚刚碎片的气息泄露引来一群恶鬼，它们好不容易才找到这里，不会那么轻易就放过她。

被那个东西滋养了八年，现在她自己也是被狩猎的目标之一。

这么多年，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因为碎片才无法离开这里。直到那天，柳玉从杂物间的地砖里拿走她的吊坠之后，小木才知道是她的执念把自己困在这栋楼里，执念源头被人带走，她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

华云抬眼看向下月亮，月晕渐渐泛红，心情顿时更好，“哈哈哈，竟然从自己的老鼠洞里跑出来了。”

月亮被那群厉鬼的血煞之气浸染，小木陷入挣扎，她只是一个死了八年的小厉鬼，肯定拼不过这群动辄几十上百年的厉鬼，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可是……小木不甘地看了眼被鬼雾包裹的樊雨，她还有必须要完成的事情。

咬咬牙一把提起瘫在地上的管一方，小木身形一闪消失在原地。

大量的厉鬼在旧校舍附近徘徊着，奇怪的是没有一只厉鬼敢靠近天台，厚重的云层聚集在上空，风雨欲来的样子。

这时，华云拿起手机拨去一通电话。

“活儿来了，好好干。”

说罢不等那边反应便挂断了。

鬼雾变得越来越浓，一层一层将樊雨越包越严实，强烈的拒绝表达的十分明显。刚刚在华云的面前还沉静的如同一潭死水，现在这潭水却突然沸腾起来，它们排斥华云的靠近，不愿意感知到华云的视线，更不想让华云接触樊雨。

滚开！滚开！快滚开！

华云无所谓地笑了一声：“哇啊，变得这么嚣张。”

似乎被他目中无人的态度刺激到，鬼雾变得更加凶猛。看到它们那么明显的拒绝，华云只是将手放在那不断扩大的鬼雾表面，感受到手上的灼烧，他轻声说道：“鬼域里的鬼雾可没有这么聪明，装也要装得像一点，想再碎一次？”

仿佛被捏住命门，原本激烈抗拒华云的鬼雾突然停止大量扩散的状态，像是听懂了华云的话一样，沉静地潜回去缠绕在樊雨身边。

扔在一边的手机时不时亮起又熄灭，被人持续不断打进电话。

没有理会身边的手机，华云看着悄悄集中到一起的鬼雾，又说道：“这里已经被控制，现在逃跑会被发现哦。”

鬼雾的小动作停了下来，犹豫了片刻，最终它还是老实下来，乖乖地飘在樊雨身边。

不知过了多久，鬼雾沉入樊雨体内，发觉他差不多要醒来，华云才拾起手机离开天台。

樊雨迷迷糊糊醒来，天空灰蒙蒙的，将亮不亮的样子，先前碰见的那两个调查员一个人正在打电话，另一个年轻的则蹲在他身旁，呆愣地看着天空。

天空云层厚重，似有闪电划过却听不见雷声。

昏迷时发生的事情，樊雨一概不知。他坐在保卫处，手里端着老袁给他的一杯热水慢慢饮用。

袁主任刚送走最后一辆救护车，现在正坐一边跟那些学生家长打电话。而异助会的的调查员将学生送到保卫处就匆匆离开，他们没聊几句，那边似乎正在忙别的事情。

喝完手中的热水，樊雨慢悠悠地踱到饮水机旁又打了一杯。

天已经亮起来了，学生们步入校园，即将开始一天的校园生活，安静的校园变得热闹起来。

樊雨站在窗边，看着学校上空那如同蛋壳一样包裹着整座校园的结界，他的位置可以看到旧校舍的一角，那里黑雾弥漫，阴沉恐怖。

那些也是鬼雾？樊雨盯着那处，将冒着热气的杯子抬到嘴边，缓缓喝上一口。

袁主任刚挂掉最后一通电话，回头就看见樊雨老气横秋地感叹：“今天的天气应该不错。”

看到他老年人一样的语气，袁主任不禁按了按太阳穴，说道：“樊雨，过来这里，把事情经过跟我讲一下。”

为此袁主任特意将保卫处空出来，樊雨乖巧地坐到位置上，将昨晚发生的事情简单的讲述给他听。

在离校后他就失去了意识，再醒来时已经在天台上，然后发现了那几个学生，这一过程中樊雨着重描述了自己的不知情以及非自愿。

老袁依然有点半信半疑的样子，他接到调查员打来的电话，在听到樊雨也在找到的学生之中时震惊又担忧。

樊雨自然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放下手中温热的水杯，说道：“老袁，我最近开始觉得上学也挺有趣的。”

看着自己对面坐着的半大少年，想到曾经看见他时那副死气沉沉的模样，与现在相比变化巨大。

忍不住鼻子一酸，连忙侧过头粗声粗气地斥道：“觉得上学有趣还老是逃课？早自习的时间快到了，你还不快去上课！”

樊雨应声道好，便出门了。

刚走到门口，老袁又补了一句：“先去食堂把早饭吃了。”

“嗯。”

校园与平时没有什么不同，樊雨抬头看天，那个蛋壳结界还顶在上空，灰黑色半透明的结界让他看不清此时天空的样子。一晚上消耗了大量的体力，肚子已经开始放声高歌。

“唉，先去食堂吧。”

那些学生接下来会怎么样，樊雨不知道，遭遇这类事情最后的结果情因人而异，然而留下的伤痕却是永久的。对他来说，未来的事情还没有填饱自己的肚子来得重要。

像是为了补足自己昨晚消耗掉的能量，樊雨的餐盘上堆满了各式各样的早餐，踩着早自习的点赶来食堂买饭的学生无不侧目，就没见过快迟到了还这么悠闲的。

正吃得开心的时候，对面坐下来一个人。

樊雨抬头瞟了对方一眼，又将注意力转回自己的餐盘上去。

“不理我，真冷淡啊。”华云一只手撑着下颌，笑眯眯地看着樊雨吃饭。

见樊雨依然不搭理他，直接将手伸向那笼屉里的小笼包。樊雨赶紧挡住，没成功，被华云成功抢走一个。

“……”

像是为了防着他一般，樊雨用筷子如神，几乎是一口一个，加快了进食速度。

“小气。”华云哼笑一声，小声说道。

樊雨嘴里塞满没法反驳，鼓着腮帮子咀嚼，随便他说。

不过华云接下来没有再对樊雨餐盘做些什么，一直用那懒洋洋的样子盯着他吃饭。樊雨察觉到对方的状态有些异常，就像是一只已经吃饱喝足的猛兽，姿态慵懒而富有力量，奇怪的家伙。

被一直盯着，樊雨的这顿早饭吃得尤其难受，感觉都要消化不良了。早自习的时间已经开始，食堂内除了樊雨已经看不见其他学生的身影。

出食堂的时候学校上空的结界已经消失，天空洁净明亮，校道旁的迎春花早开了，淡雅的花香弥漫在空气中，已经填饱肚子的樊雨心情一下子就愉悦起来。

走在他前面的华云仰头看着天空，伸了个懒腰说道：“总算结束了。”

犹豫了片刻，樊雨说：“你昨晚在学校吧。”

“是啊，加班呢。”

樊雨皱皱眉，他到底是不是异助会的人？

“旧校舍那边也去了？”

“你发现了？”华云夸奖道：“比一些人强太多了。”

“？”

一些人是？算了，这些不重要。樊雨将他后面的话迅速抛开，他昨晚的感觉确实没错，果然当时华云也在。

那群厉鬼害怕的是华云，还是异助会？这还有待观察，不过既然事情告一段落，自己总算能安稳地睡上一觉了……吧。

樊雨心中充斥着一种事情告一段落的轻松，就像是将要放假一样身上的疲累减淡了许多。

他想今天要不要直接回家睡觉，没发现前面的男人放慢了脚步走在自己的身边。

“不要想逃课哦。”

声音在耳畔骤然响起，樊雨受到惊吓，不动神色地抬头看向身旁的男人。

他怎么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樊雨狐疑地盯着他，他也不能确定对方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法子能够听见人心中的想法，如果真是这样……

然而对方接下来的话打消了他的疑虑。

“好好学习吧少年人，快回教室上课去。”

华云笑着重新加快脚步。

“……”

看着对方远去的身影，樊雨觉得自己刚刚思索对策的模样真蠢。

烦人的家伙。

虽然华云很讨人厌，但考虑到老袁的心情，樊雨在操场晃悠了一会儿，最终决定还是回教室补觉。

正值下课时间，学校里嘈杂得很。

往高三教学楼去的途中，要路过高一的教学楼，那里相当热闹。

教学楼外的花坛边，坐着几个学生，正在聊着上课时的八卦。

“何老师怎么了，上课中途对这空气大喊大叫，好吓人啊。”

“是不是不习惯啊，毕竟她来高中部没多久。”

“第一次见到她那个样子，直接就冲出教室。”

“这是教学事故吧，课都没法上了。”

“学校后面会不会有处罚？”

“谁知道呢……”

“哈哈，活该！”

“啊？”

“刚刚有别人说话了吗？”

“没有吧，大白天的别吓唬人。”

因为对话题的内容有点感兴趣，樊雨特意放慢了脚步，在听见那个声音时侧头看去。

正巧看见小木渐渐变淡消失，她背对着樊雨站在学生面前。

醒来后没看见她樊雨还以为小木被那俩异助会调查员抓了，看她样子应该一直躲在学校里，结界打开后才重新出来。

能重新获得自由，她第一时间就找到了昔日的仇人。

女生们注意到一直站在不远处看着她们的学长，停下讨论，你撞我一下我挤你一下笑着离开那里。

看见他从门口进来，三人组冲过来，黎阳的大嗓门率先到达：“樊雨，你没事吧！”

“没事。”

班上的同学都听说了，樊雨也差点被掳走，好在异助会的人员到达及时将所有学生成功解救回来。

教室里好不热闹。

同学们凑过来七嘴八舌地讲着话，大家看见樊雨后纷纷跟着黎阳凑上来，大部分人都十分好奇到底是什么情况，三人组一脸懵逼，他们刚来学校就听到那些消息。

这两天班上的沉闷气氛随着学生被找回这个消息一扫而空，不太适应与那么多人近距离接触，樊雨绕到后门走进教室，坐到座位上。

也不是他第一次这样避开大家，众人都已经习惯了。黎阳替他打圆场，班上依旧热烈讨论着学校最近频发的怪事，为枯燥的高三生活增添一些调剂。

这之后，大家的生活似乎都恢复到原来的样子，紧张的复习，备战高考。

和柳玉一起被找回来的那个陌生的男人据说是北城区的一个上班族，半个月前下夜班回家时失踪，入院期间一直没有苏醒，前几天有人来接走了他。

江梦竹在送到医院后没多久就醒了，随后立刻被异助会的人带走。倪小珍等七人在这之后也醒了，只是身体状况十分差，时不时还会出现休克的情况。

在医院里经常惊慌大叫，要不就是躲在阴暗狭窄的角落里瑟瑟发抖，精神状态十分危险。

不过听黎阳说最近他们在异助会的帮助下恢复正常状态，只是这七人全部失去关于那段时间的所有记忆，而且身体变得虚弱可能还会有其他后遗症，所以暂时还要留院观察一段时间。

作为在校园里到处闲逛老师眼中的高三混子，樊雨自然收集到了不少小道消息。

就在倪小珍等人被找回后第二天，网上便曝出他们霸凌同学的消息，各种照片视频被也随之流出，大多是加害者视角，没办法追溯从谁那里获取。

只有一个视频躲在远处将所有人都拍了下来，所有的视频图片只有受害人的脸被打了码。

这瞬间引起全网热议，校方承受着压力展开严格的调查，因此老袁最近非常忙碌，没有时间去管樊雨。

樊雨蹲在操场旁边的小凉亭的椅子上，看着操场另一边原本是旧校舍的位置，此时那边已经用铁皮围了起来，里面尘土飞扬，新的室内体育场将在不久的未来建成。

惯例在操场躲了一会儿懒，樊雨活动了一下筋骨，回教室上课。从行政楼经过时，看见一个瘦骨嶙峋的女人疲惫地一步一步从台阶上走下来。虽然前后差异有些大，樊雨还是认出来了，这个女人是何新月。

之前听说她因为得了怪病，想要辞职回家疗养。现在看来，这怪病的原因似乎是……小木。

身心俱乏的女人看不见，她的身后站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天真无邪的脸庞上充满了获得新玩具的快乐。

前不久才见过，小木的状态却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身上厉鬼的煞气完全没有掩盖，任谁都不会再将她错认成普通野鬼。被她缠上的人类自然受不了这种冲击，身体迅速虚弱。

加上精神压力，何新月变成现在这样的状态也不是不能理解。

小木看到不远处路过的樊雨，笑着冲他打招呼，樊雨也冲她挥了挥手，得到了回应后她欢快地绕着女人转了一圈，煞气印在女人脸上，隐隐显出青黑之色。

何新月注意到那个朝她这边打招呼的男生，想起之前最初见面时对方看向她的古怪眼神，正要快步走过去询问。

小木冷下脸，飘起来凑在她的耳边轻声呢喃。

何新月惊慌地四处张望，身边没有别人。每晚每晚都做着同一个梦，被关在一个小房子里，一次一次的看着自己窒息而死，每次都会听到这个声音在耳边轻笑，嘲讽她、侮辱她。

为什么？为什么一直听到这个的声音？为什么要折磨她？她大力抓挠着已经布满血印的耳朵，从台阶上跳下去往校外冲去。

小木在经过樊雨时悠然向他道别。

“拜啦，樊雨。”

樊雨听见声音，微微侧头，小木从身边闪过去，他望着对方远去的身影，站在了原地。

“樊雨！”

身后还是熟悉的声音，行政楼门口，袁主任站在那里看见上课时间还在外面晃悠的少年，大喊一声。跟在他身后的华云，看见樊雨被这一声吓得缩着脖子站在原地的样子，捂着嘴掩住勾起的唇角。

“你又逃课！”

“我正要回去。”樊雨回头，解释道。

袁主任走到他身边，严肃地说：“那也是逃课，下周一交一千字检讨上来。”

“……”

“回去吧。”

樊雨走时瞥到老袁和华云两人手中拿着的那一沓厚厚的纸张，他知道这是什么，校园霸凌防治文件以及问卷调查表。

这个调查已经在全校进行了有一段时间，不知效果如何，但是只要有一个人能重视，可能就会有人因此而得救。

然而江梦竹不在被救的行列之中，在那之后，她再也没有来过学校，退学手续是由家长代办。

“报告。”

“……樊雨，进来吧。”

在任课老师无奈的眼神下，樊雨若无其事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距离高考的时间越来越近，上课时间也变得紧凑起来。樊雨还是一如既往的行事风格，班上的大家早就习惯了，经过这个小插曲后，课程继续。

天空的颜色渐渐暗淡，下午的课程终于结束，班上的同学们互相聊着天，收拾好东西离开教室。黎阳三人如往常一样聚集到樊雨的身边，他们这段时间与樊雨的关系亲近，大家都习以为常。

黎阳提议道：“樊雨，你今天要不要和我们去看看小玉？”

樊雨摇头，他不喜欢去医院。

“好吧，正好昨天小玉让我给你带个东西。”

三人也不勉强，将手中的盒子递给他纷纷离开教室去食堂抢饭。

樊雨打开盒子，里面是柳玉……不，应该是小木的那枚吊坠。

内存卡还在里面，柳玉给他那就意味着她已经看过了？

樊雨有些好奇，将卡片放进手机里，搜索片刻后发现这张卡里只有几个视频。

播放后，前面都是学校的风景，倒数第二个是一个落在高楼之间的夕阳缓缓下落的延时视频，这个角度十分眼熟。

而最后一个视频，看完后着实让樊雨受到剧烈的冲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