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锁红楼 第8章 醉香楼中，湘莲救美

快到王府时，一转弯，水溶忽然在马上看到卫若兰和冯紫英两人的背影。那卫若兰身着一袭掐金满绣的青白褂子，冯紫英却是一身短打，膝下露出绿油油撒花裤子，腰里系着大红汗巾，此时两人正骑马走在道路前方不远处。水溶暗自一乐，叫住了他们，问道：“二位‘骚人’这去哪里打牙祭？” 这两人一见水溶，立即笑道：“王爷来的正好！我们听说醉香楼新来了一位歌姬，名叫翠云，弹得一手好琵琶，歌声甚是美妙动听。正准备一起去听，王爷跟我们一起去如何？”

水溶之前也曾和二人一起薄游里巷、访云寻雨，秦楼楚馆中的行首见过不少。但自从见到黛玉之后，水溶便对这些心生厌倦，弃了这恶习。水溶嗤鼻一笑，推开他们道：“大丈夫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像你们这样醉生梦死，成何体统！你们要去便自己去，休要拉上我！”说着便要走。两人却死死拉着水溶的衣袖不放手，卫若兰笑道：“王爷这话有失偏颇吧！李白还说过‘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呢！我等何乐而不为呢？”，冯紫英更是扒住水溶的肩膀笑着说：“王爷，走吧！只是听一听曲子，又不是让你**，你怕什么？”水溶被他俩缠得无奈，只得跟他们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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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香楼是京城有名的官宦士绅饮茶听曲之处，里面装潢得富丽而雅致。楼下是长宽约百余布的厅堂主廊，可容纳几百人同时吃酒听曲，楼上相对两廊皆雅室，可供尊贵的客人与自己喜爱的歌女单独相会。但楼上的雅间有窗户，透过窗户可以直接望到楼下正中的舞台，打开窗户又可直接听曲。向晚灯烛荧煌，上下相照。浓妆女子聚集在主廊搛面上，以待酒客召唤。

三人来到醉香楼，要了一间楼上的雅间。坐下来点了一些好酒好菜，打开窗户准备听曲。只见楼下舞台正中坐着一位身材纤细、面容姣好的女子。女子妆容精致，怀抱一把看起来十分名贵的琵琶。过了一会儿，见楼下已人声鼎沸，座无虚席，女子怀抱琵琶站起身来，对台下客人俯身行礼道：“小女翠云，因家贫从扬州流落到京都，幸遇母亲收留，故恬面在此弹得几首琵琶拙曲，供各位客官吃酒间略作消遣。各位客官若是觉得可以入耳，还望给些赏钱，小女这厢有礼了！”说完，再拜后回到坐上，玉手略一拨弄，一串如美玉相击、雪山流泉的乐音袅袅而来，清脆中带着悠扬，犹如仙乐一般。三人听了，不觉都沉醉其中，冯紫英更是目不转睛地盯着翠云。水溶和卫若兰看见了他的样子，心中好笑。卫若兰将手放在冯紫英眼前晃了一晃，见没有任何反应。半晌，琵琶声停了，那冯紫英才看到卫若兰的手。

“干什么！”冯紫英也知道自己失态了，有些害羞又有些气恼地一把打开卫若兰的手道。

“冯兄刚才魂游天外，可曾见到那姮娥？”卫若兰笑道，冯紫英哭笑不得。

翠云接连又弹了好几首曲子，每回弹完，台下都喝彩声不断，并陆续有人将钱币银两等物掷于台上。大概弹完七八首曲子，翠云起身给大家施礼道谢，命身边的丫鬟拾起台上的钱币，自己抱了琵琶准备起身离去。此时从旁边走出一个五大三粗的小吏，来到翠云身边说：“我家衙内要你再弹一曲。你若再弹，给你十两银子。”翠云道歉道：“小女今日身子不舒服，实在不能再弹了。抱歉！”说着便要离去，突然从旁边走出来一个苍头鼠目的衙内，身穿褐色袍服，拦住翠云的去路，“小娘子这是去哪儿？既然不唱，那陪我吃一杯酒再去如何？”，翠云一惊，旋即低头道：“大人盛情相邀，小女子受宠若惊，只是今天实在身子不适，不能饮酒。”，这人不仅不让路，反而上去一把拽住翠云衣领，说：“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老子今日好生请你，你竟然不给老子面子！认不认得老子是谁？”

翠云吓得两眼泛出泪光，诺诺道：“大人息怒！翠云不是有意得罪大人….”

“好！那就过来陪我喝酒，今天老子就要定了你了！” 那人说着，抓起翠云胳膊将她拎着就走。

冯紫英看到，心中怒不可遏，正想下楼去教训这家伙，突然见从台下的坐席上飞身跳起一名青衣公子，一脚把那褐服衙内踢得蹬蹬蹬连退几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那褐服衙内从地上爬起来骂道：“你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胆敢踢老子！我看你是活腻了！”说着，一挥手叫自己的手下三个小吏一拥而上围殴这青衣公子。没想到这青衣公子武功极为了的，三拳两脚几个回合便把三个小吏打得全躺在地上满地找牙。这褐衣衙内一见势头不好，带着几个手下夺门而逃。楼下客人见此情形纷纷鼓掌叫好！青衣公子见那褐衣衙内已逃走了，也准备离去。翠云一见，急忙将他叫住，问道：“多谢公子搭救民女！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那公子却转头对翠云说：“我只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已，姑娘不必谢！” 说着便要向门口走去，此时却又有几名客人仰慕地拉住他询问，非说要拜他为师向他学习武艺，致使这公子一时走不开。

万没想到，这褐衣衙内一会儿功夫竟又从外边纠集了几十号人进来，个个手持刀剑，凶神恶煞，顿时把楼下围得水泄不通。此时在楼下听曲的客人也发觉不妙，害怕打起来自己受伤，纷纷逃走。那公子见一霎时来了这么多人将自己团团围住，脸上也有些惊诧。但他略一慌张之后立即镇定了下来，“嗽”的一声将自己腰间的两把长剑拔出，一时间剑气寒光逼人。那公子两手持剑，目若寒星，冷冷地对着台下渐渐逼近的打手们说：“识相的闪开，我饶你们不死；想死的过来，小爷今天就送你们西天路上结伴而行！”此时打手们一见他手中长剑，又知道他武功卓著，一时也有点害怕，都不敢上来。

水溶在楼上将这一切都看得分明，心中赞叹道“真是一条好汉！”定睛朝他手上这两把鸳鸯长剑看去，只见刀锋凛凛、寒光闪闪，青铜把柄上各镶嵌着一颗红灿灿的宝石，心中知道这是两把极为难得的传家古剑。这么好的宝剑，那是削铁如泥，吹毛即断。以这公子的身手，若是他真的狠下心来挥刀砍杀，别说这几十号人，就是上百号人恐怕也是不是他的对手。想到这里，急忙带着卫若兰、冯紫英从楼上冲下来，高喊道：“都住手！”

冯紫英、卫若兰对台下打手们大声喝道：“北静王爷在此！谁敢作乱！” 那褐衣衙内一见三人锦衣玉带、气度不凡，又听说北静王爷大名，吓得不敢乱动。此时水溶也从腰间掏出御赐的王府金牌，这人一见，心说今天真是倒霉，算是碰到厉害的硬茬了，心想“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吓得带着他的几十个手下一溜烟地跑了。

看着这些人逃走，青衣男子急忙向水溶单膝跪下，拱手谢恩，道：“今日幸得大人相助，否则小人纵有三头六臂，断不能全身而退，纵是侥幸脱身，兴许还要吃人命官司、亡命天涯。请王爷受小人一拜！”

水溶急忙将他扶起，见他剑眉星目，鼻直口方，一脸英气，好一个青年才俊，心中着实与他惺惺相惜。便和卫若兰、冯紫英两人一起请他到楼上一叙，方才知道他名叫柳湘莲，是理国公后裔，但从父亲一代家道中落，目前只有一个姑母和他一起拮据度日。

原来这柳湘莲自从悔婚之事导致尤三姐自刎身死之后，心中一直十分愧疚，只恨无法使三姐复生。每日一想到花容玉貌的三姐和她临死时对自己绵绵无尽的眼神，便心如刀绞，无法振作，终日以酒浇愁。这一日又在醉香楼独自买醉，碰巧看到翠云被恶少欺辱，便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水溶：“柳兄武艺高强，为人正直，小王十分钦佩。现如今国家外有豪强、内有饥馑，百端待举，正是用人之际，大丈夫应生当为人杰、建功立业，何不到军中谋个职位？为国杀敌，报效国家呢？”

湘莲：“蒙王爷谬赏，只是…男儿本自重横行，小人生性懒散，不喜约束，恐会令王爷失望。”

水溶见他面容憔悴抑郁，料想他心中必有一些难言之隐，此时在人前也不便多问。又见他身上衣衫单薄，衣袍虽是用极好的料子做的，但明显已经很旧了。便问他家住何处，又说明日要去他家中看望。柳湘莲留下住址，四人又吃了一会儿便告辞了。

第二日，水溶独自一人前往柳湘莲家中探望，果见他家中十分拮据，虽门轩高敞，颇有贵族之风，但院中杂草丛生，蛛网横结，一派萧疏之气。姑母已经年老，操持家务已十分吃力，府内只有一个老管家和他的妻子作为佣人。水溶心中感慨，便留下很多银两给湘莲使用，又说要从王府中抽调出两个勤快能干的丫鬟过来侍候柳湘莲的姑母。柳湘莲感动得热泪盈眶，再次对水溶下拜谢恩。

水溶扶起他，对他以弟相称，并再次劝说他跟随自己在军中效力，言及燕云十六州至今未曾光复，颇有神伤之意。柳湘莲见王爷气度不凡、忠心爱国、为人正直、且诚心相邀，终于答应下来，并将自己的经历也悉数告知水溶。水溶听到他和尤三姐的故事，心中也十分同情，心想，怪不得他抑郁如此，原来是有一段这样令人神伤的过往，今后如有机会，一定要给他择觅一位佳偶婚配。

从此，柳湘莲在水溶军中担任军官，一心一意辅佐王爷、为国效力，职级也逐步提升，此是后话，暂且不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