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起 第2章 雾霭山（二）

远处看去，傅升坐在原地，拿着一根木棍来回翻动着火堆，时不时的填点柴，看样子是在烤什么东西，但是距离太远他看不真切。

江澈走近，在他对面坐下。

傅升抬头“你去哪了？”

江澈：“刚才有个和你一模一样的人出现，把我带走了。”

“什么叫一模一样？”

“长相和声音，连说话语气都差不多。”

“那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江澈摇头：“发现的早，再迟点就玄了。”

“你怎么判断...我是真假？”

“真的会待在原地。”

傅升笑笑，“我还以为你丢下我走了呢，没良心的东西。”

江澈一挑下巴“你烤什么呢？我饿了。”

“你要是走了就没你份了。”他用木棍推着红薯，一直推到江澈腿边才停下“吃吧！爷赏你的。”

……

许是生火的原因，周围迷雾商量好似的退避三舍，给两人腾出一片地盘。

晚饭后，江澈靠在天幕下发呆，他让傅升先睡了，自己守夜。

摇曳的火光只能照亮这方寸之地，又怎么企图通过一双眼睛就能从方寸之间，窥探未知世界的天地……

傅升睡得不沉，听到江澈的呼吸声渐渐平稳后他睁开眼睛，那人睡容舒展，却掩盖不住眉宇间的疲惫之色，和醒时有点张扬的面容不太一样，带着几分孩子气，耳屏上有颗黑色的小痣，映着火光还能看到细小的绒毛。

……

江澈一觉睡的很沉，睁开眼时烈日已然当空。

他捏捏落枕的脖子，一扭头看到半张放大的下巴，他紧蹙双眉，伸手推开压在胸前的胳膊。

“你醒了？我不太舒服。”傅升靠他很近，声音也蔫蔫的，吹得耳朵有点痒。

江澈支起上半身，“睡觉脱什么衣服，你当这是你家呢？”

“热…”

江澈：“热你还贴着我。”

“后来又冷了…”

江澈伸手一探“……发烧了。”

傅升半眯着眼睛，说话声也闷闷的听不太清楚...

“怎么不叫我？”江澈俯身轻拍他脸颊，语气缓和不少。

刚才他的触觉失灵，两人挨这么近睡一夜，他都没有任何察觉，江澈有点自责。

他摊开傅升的手掌，指间被咬伤处泛着异常的黑红色，是毒血没处理干净。

江澈拿出一套换洗衣物放在旁边，又扯出一条短袖充当湿毛巾，沾水拧干后叠成方巾状搭在他的额头上。

“你先睡会，我出去一趟。”

……

江澈知道有几种草药可以解毒，他打算出去碰碰运气。

傅升病的突然，安全起见，等身体恢复后再出发，他也需要点时间摸清这里的规律。

来到这里的第二天，阳光温暖得让人误以为昨晚的经历是场幻觉，江澈依然没有发现任何生物存在的迹象，除了咬伤傅升的蜘蛛，还有昨天那两个可以模仿人的东西。

……

江澈运气不错，找到药草后，还意外收获些菌类，又爬到不认识的树上摘些果子，深紫色的果实长得像葡萄，但是比葡萄多一些刺绒，他随手塞进包里。

出来这么长时间他没再遇见可以模仿人的东西，也许藏了起来，也许是白天不会出现。

回到帐篷时，傅升还在昏睡，头顶浮一层虚汗，江澈伸出手，温度已经降了，毛巾掉到一边，他重新拧湿后，又将药草碾碎用纱布包上，一系列动作后，傅升半点没动——睡实了还是昏过去了？

他伸手放在鼻前，呼吸微弱，他戳戳那人的脸颊，“给点反应。”

“傅升！”又一巴掌落下。

一声闷哼响起，眉毛微微蹙了一下。

江澈终于松口气。

料理完傅升后，他打算做个菌汤，水烧开后加点调味料，不需要任何技巧。

等待的过程尤其漫长，他闲来无事的用匕首在木头上戳戳刻刻。

江澈喜欢沉浸的做一些事，做什么不重要，享受的是过程，他看一眼全貌修一下，反反复复，终于还算顺眼。

时间差不多了，可以叫傅升起来，先吃点东西再睡。

他一回头，却见那人正弯腰走出来，一屁股坐在他刚才的位置。

“好点了吗？”

“还可以，这是什么？”他手里拿着木头雕刻的物件，是一个Q版的大头小人。

小人双手交叉，嘴角弧度倾斜，神态有些倨傲......他歪头看向江澈“送我的？”

“随手做的，不用在意。”

“我很喜欢，收下了。”

说话间，蓦地传来一串脚步声，两人对视一眼，默契的各自转身躲到了树后。

江澈向傅升打了一个手势，摸出了后腰的匕首。

他们的营地在这，藏不住，只能两人互相配合包抄，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不一会，一男一女走近他们的扎营地。

那女人开口道，“火刚熄灭，人就在附近。”

“小心点，可能藏起来了。”男的开口。

那男人脸上捂得严严实实，丛林帽、墨镜、方巾一样不落，只露出两条结实的手臂。站他不远处的女人一身红色长裙，在这危机四伏的丛林里，中看不中用。

江澈和傅升对视一眼，从藏身的树后走出来，四人互相打量。

“......无意冒犯，我们遇到了点麻烦，想找同伴搭个伙。”姑娘开口。

傅升：“什么麻烦？”

“……一两句说不清。”

“那就长话短说。”傅升不客气道。

姑娘没接茬，头转向一边“今晚在这？”

蒙面人点点头。

说罢才扭头看向他们“你们不介意吧。”

“自便。”江澈笑着做个请的手势。

随后两人重新回到帐篷前，旁若无人的吃东西，菌汤熬了三个小时，香气浓郁。

那两人离着他们大概七八米远的位置扎了帐篷，中间回头看过他们几次，有一次还和傅升对上了视线。

他用只能两个人听见的声音，“小澈澈，你觉得他们有问题吗？”

江澈：“不好说，至少目的不纯。”

“我也觉得。”

“你刚叫我什么？”

……

在又一次对上视线时，傅升喊道“那边二位？过来吃点？”

姑娘听到后，大方的朝他们走过来。

“谢了，我来蹭点。”她在两人对面坐下。

“客气了，你朋友不吃吗？”

“他一会过来，你们...是来度假吗？”她的目光在两人中间来回逡巡。

江澈疑惑，“你不是吗？”

“我也是，本来和朋友一起出来玩的，然后就遇上怪事了，我蹲下洗个手的功夫，一回身他们都不见了，上一秒还说着话呢，人突然就消失了，连河里我都找了，就算水势大，也不至于一下冲走好几个人吧，可是确确实实就这么不见了……”

傅升侧头，“那他是？”

戚红英：“我和那冬是半路遇到的，还好有他在。”

“那冬？你说蒙面人？”

“不好意思，忘了介绍，我是戚红英，他叫那冬。”

三人介绍过后，傅升问道，“他为什么戴头巾？见不得人？…不会是通缉犯吧。”

江澈听到最后一句时噎了一下，连咳了好几声才停住。

傅升顺顺他的后背，“慢点喝。”

戚红英：“他是过敏了，你们一会看吧。”

江澈点头，“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戚红英：“谢谢，我想找到我朋友。”

江澈思忖着——消失的也许不是她朋友，是戚红英自己。

……

天色逐渐暗沉，几人生起火堆，驱散周围的凉意。

蒙面人摘下了眼镜和帽子，露出略带清秀的五官，约莫是个十**岁的少年，脸上确实如戚红英所说，泛着一片红。

戚红英递给他一碗菌汤，“吃点东西。”

“嗯，晚上要有人守夜，不能让火熄灭了。”那少年说道。

傅升：“熄灭了会怎样？”

那冬抬眼看向他“会有不好的事发生。”

傅升等着听下文，那人却息了声音专注着吃东西不再说话。

……

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和昨夜一样被迷雾包围着，火堆照亮的范围内，就是‘安全区’。

夜里，那冬自告奋勇的先守夜，把帐篷让给了姑娘，江澈和傅升照例挤在一处帐篷。

傅升入睡很快，没多会就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江澈也闭眼酝酿睡意。

周围是风吹树林的沙沙声，带着一股迫切，卷着旋儿的飞上天，发出一阵锐鸣声…

江澈倏地睁眼，听到一串脚步声朝他们走来，起初以为是那冬叫他们守夜。

脚步声走到跟前……却没等来那冬开口。

正想起身，一阵摩擦布料的动静响起，江澈立马做出反应，闪到一边的同时推开了傅升，紧跟着一道尖锐的利刃落下，扎在两人中间的位置，又向下一划。

两人利索的翻身逃出了帐篷。

江澈躲到树后，火堆不知道什么时候熄灭了，迷雾蔓延到身边，只能看清三米内的视线范围。

利刃来到江澈后心，像斧头一样砍在树干上，他闪避不及，生生挨了一道，就在他自觉要交待了，火光却突然亮起，那东西一个闪身退到迷雾里没了踪影。

傅升举着火把，与江澈背对而站，“见不得人的东西……你怎么样？”

“我没事…什么蜘蛛能长得比人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