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里淅淅索索响起洒扫的声音,紧接着,推门声,鸟鸣声,细微的说话声……对魇界里的人来说,这又将是平平无奇的一天。
左忘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就打开房门,一同跟出来的贺晚悠闲地伸了个懒腰。
被褥在天亮前就被秦久怡和紫忞还回去了,秦久怡本来想指挥商柒去的,可一转头看见商柒和唐眠鹌鹑似的缩在一方小桌子后面听故事,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一个梳着辫子的丫鬟端着一个砂锅正巧走过:“先生起来了,早饭在正堂,我带先生过去。”
左忘点点头,“麻烦了。”
紫忞去盯岳迁了,其余几人像尾巴一样缀在左忘身后。
进屋后女佣将砂锅放在桌上,打开盖子,一阵米香顿时填满了屋子。
“好香啊!”唐眠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砂锅里是熬得软烂的粥,加了切得细碎的油菜、香菇和玉米粒。桌上摆着热气腾腾的包子、蒸糕和几碟小菜。
看见左忘进来,齐轩晨忙拉开椅子,“来吃早饭,祖母起的早,已经吃过了,就我们三个。”
左忘应了声,过去坐下。
刚拿起筷子,就听齐轩晨问:“左忘,你有急事回城吗?”
齐静语和齐老太太称呼左忘为“左先生”,但齐轩晨自来熟得直接叫他名字。
左忘迟疑了几秒,“没什么急事。”
“那待会儿我和三姐要出去,你要不要一起?”
“出去?”
“我去拜访父亲一位住在乡下的旧识,三姐去外面转转,这附近也有一些老房子,还有上了年陈的亭子什么的,你正好可以研究研究。”
左忘奇怪:“齐小姐不一起去拜访吗?”
齐静语闻言顿了顿,“这种同叔伯亲戚打交道的事,一般都是父亲和大哥来做,这次他们没来,就只好阿晨去了。”
齐轩晨一下子蔫了:“其实……”
“其实”没了后文,齐轩晨抓起一个包子狠狠咬了下去,大半包子没了影。
不像齐静语,齐轩晨什么心情都写脸上,一阵晴一阵雨的,别人能看得清清楚楚。
“如果不麻烦的话,我——”
“不麻烦不麻烦。”左忘还没说完,齐轩晨就连忙摆手打断了。
等吃过早饭,齐静语吩咐佣人记得煎齐老太太的药,然后就和齐轩晨带着左忘出来了。
齐轩晨后面跟了个拎礼品的佣人,一大一小两个盒子,都拿红纸裹着,从外面看不出是什么。
齐静语后面也跟着个佣人。
至于左忘……身后跟了浩浩荡荡一支队伍。甚至紫忞也在,因为跟着齐静语的那个佣人不是别人,正是岳迁。
齐轩晨:“山里车不好走,也不远,就不坐车了。”
左忘身后的尾巴松了一口气,如果真要坐车,车在前面跑,他们几人在后面追……场面过于悲惨了。
魇界里是四五月份的样子,田野间一片绿油油的生机盎然。刚开始还是平地,走着走着地势逐渐变高,地也被修整成梯田。这地区海拔高,油菜花还开着,放眼放去,黄色和绿色交错,煞是好看。
可能是昨晚没怎么睡,左忘身后几人都不大精神,一路上没怎么说话,就连贺晚和唐眠都没有拌嘴。
耳根子突然清净了,左忘反倒有些不太适应。
不过一路上还有齐轩晨这么个大漏勺,倒也不算太清净,没走多远,快把自己家底抖干净了。什么自家本来也有地,但后来全都荒了,近两年又雇了人来种,利润还不够发工钱;什么大哥本来是要出国去念书的,结果硬生生被扣了下来,接管家里生意;什么家里有个药厂,同洋人签了合同,把从国外进来的药翻上几番再卖出去,为此,大哥和父亲还吵了好几次……
总之就是什么都往外说,连大哥和大嫂感情不和这种也说。
齐静语不拦,但也不插话。
左忘对这些也不好发表什么看法,就安安静静听着。
太阳渐渐挪到头顶,一宿梦魇的黑暗一扫而空,暖洋洋的光洒在身上,很是舒服。左忘身后的尾巴一晒太阳就满血复活,叽叽喳喳吵闹起来。
其实,叽叽喳喳的主人公只有三个——缠着贺晚讲凌晨还没有听到故事结尾的唐眠,在一旁打配合帮腔想听故事结尾的商柒,以及被缠着将故事结尾的贺晚。
方才的沉闷一扫而空,听着有人在旁边吵,反而觉得很安心。
齐轩晨继续在左忘看似无意的询问中翻自家的底,贺晚经不住唐眠商柒的左右围攻只好接着讲小捕快的故事,周围风掠过田野,送来泥土混杂油菜花的味道,不知谁家的狗跑了出来,在远处狂吠。
“这齐家少爷话怎么这么多,吵着我的眼睛了……”唐眠嘟哝。
其实是因为他在听贺晚讲故事,另一边却又被齐轩晨讲的家长里短分了三分注意力,这样一来,故事听得不仔细,有些细节一不留神就错过了。
但他把这口大锅扣给了齐轩晨。
等走过层层叠叠的梯田,又到了一处平川,远山,高树,青苗,黄花,就是差条小溪。
“那边有个人诶!”唐眠喊。
左忘也看见了,但齐轩晨没停,他也就跟着继续走了。
但齐静语却拐道朝那边走了,齐轩晨追在后面,“三姐,你认识?”
“认识。你要是着急就先去赵伯伯那边吧。”
“我不急……我也过去。”
等走近些,才发现是一个姑娘在写生。
“这地方找的够偏僻的,画着画着说不定还有鬼影入画呢。”贺晚咋舌。
左忘用眼神示意:“大白天的你能不能不提鬼?”
但贺晚显然是没懂左忘的意思,摊了摊手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
正巧经过一个亭子,齐静语让佣人在亭子休息一会儿,不用跟着了。
两个佣人乐得不用再走路,特别是拎礼品的,虽然两个盒子都不重,但走了一路,手也酸了,正好可以放下来歇歇。
齐静语步子轻快,把左忘和齐轩晨落了一截。
“褚南倾!”齐静语突然喊道。
左忘一顿。
褚南倾?
“她是褚南倾?!?!?”唐眠嘴里像塞了颗鸡蛋。
“褚南倾不是你们要渡的那个魂灵吗?怎么这副表情?”秦久怡没见过褚南倾。
“可褚南倾是个老太太啊!”
“啊?”
写生的姑娘转过身,露出身后正在画的山水画,画已经快画完了,画上远山黛林,万顷良田,和她的眉眼一样好看。
“静语?”那姑娘有些吃惊,搁了画笔,站起身。
“你怎么在这儿?”
“我陪祖母来乡下养病,看今天天气好,就出来转转。”
“这儿离你家房子好像挺远的……”
“也不远,反正是要出来的……”
齐轩晨被两人没头没尾的对话整的有些懵,开口:“三姐?”
齐静语一愣,然后笑笑,“忘介绍了,这是我四弟。”
没等齐静语介绍,姑娘就伸出了手:“你好,褚南倾。”
见对方这么热情大方,倒弄得齐轩晨不好意思了,扭捏着伸出手。
“你们两要不要过来看看我的画?”
你们两?
左忘瞳孔骤然睁大了,为什么是你们两?褚南倾看不见自己?
来不及多想,左忘后退了一段距离,然后催动灵力现身。正巧退到了一棵树旁边,于是装作刚才一直在树后面。
“左忘?”齐轩晨转头找左忘,“你怎么走那么慢!欸,你刚不还在我旁边吗……”
左忘走过去,“裤脚上沾了苍耳,刚才处理了一下。”
“左忘。”左忘朝褚南倾伸出手。
“褚南倾。”对方回握了。
一番小波折后,三人齐齐站在褚南倾的画前。
“画的真好看。”齐静语隔空摸了摸画,“去年这个时候,你也是在这儿画画。”
褚南倾笑着点点头。
齐轩晨跟着齐静语说了句“真好看。”
左忘不懂画,只能干涩的夸:“很好看。”
尾巴迅速化身智囊团——
唐眠:“这画简直惊天地泣鬼神!”
商柒比较实诚:“好看得像是打印出来的。”
贺晚:“这画分明是顾恺之在世,阎立本重生,吴道子附体,还有外国那个叫什么来着……”
左忘:“……”
可惜褚南倾听不到这些的赞美,不然应该会很……感动。
左忘看了眼画,又转向褚南倾,褚南倾头上那顶帽子是这个时期欧洲正流行的样式,身上是百褶裙和短斗篷,画画的那套工具一看就不是国内生产的。”
他问褚南倾:“你是从国外回来的?”
这话问的很笼统,也很冒昧,但别无他法,算灵时什么都没算出来,只能现在冒昧些了。
褚南倾:“我在巴黎上学。”
“那姐姐,你学什么专业?”齐轩晨顿时来了兴趣。
褚南倾和齐静语同龄,齐轩晨也就顺口称了声姐姐。
左忘:好熟悉的流程……
不出意外,齐轩晨接下来会问这个专业学什么,平时会干些什么,以及拉着问一些专业名词。
“应用物理,机械设计制造及动力控制。”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懵了。
想赶紧完结……没有动力写下去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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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田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