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涅此时此嗫梦 第9章 纯白

天上安静了许久，脳人们终于发现异象的月亮在那晚后彻底消失，他们所必须的“季雨”在台风尚未结束时戛然而止。元老院隔三差五就会紧急召开会议，最终却是数日都未决断应对措施。

于个人而言无法被忽视的是，索诺伊也有相当长一段时间没有回来了，期间他的本体睡得很沉，就连天上的鸟儿们也跟着精神萎靡，雨点般不断落回本体而后呼呼大睡，压根没有要返生的迹象。

另外两人站在他庞大的本体前沉思着，过了一会索诺萨从脑袋上拎起突然砸下来的一只独翼青鸟，捧在手心揉了揉鸟肚子和翅膀，又附在小小的蓝色脑袋旁正色道：“醒醒，索诺伊，你掉毛了！”

索诺妮也捧着好几只球似的鸟儿，跟索诺萨一般模样，“索诺伊，关东煮？桃，井，太，郎？”

那群柔软又富有弹性的毛球顿时发出受梦魇惊扰的梦呓尖叫却仍无法苏醒，更遑论过于庞大的本体，此刻的话语在祂的梦境里只是一些嚼碎吞咽的小点心。

【今日菜单】

早餐：关东煮饭团/火腿三明治

午餐：关东煮便当

晚餐：关东煮盖饭/苹果咖喱

太郎对于吃什么没有那么高的要求，哪怕是25点的黑椒牛肉也会秉持绝不浪费的原则吃下去，但是现在他每天都能看到冰箱上不断更新的手写菜单，会用桃子冰箱贴压住，还会画两只喊着“我开动了”的小鸟。

便当盒差两个饭团就能装满，一格有笋尖，萝卜，魔芋结和鸡蛋等物，浅浅搁在汤汁里，另一格是饭团，最后一小格则是这两天新做的腌菜，便当盒旁边还有一袋三明治和饭团是一会儿的早饭。

“工作辛苦了。”厨房里忙碌的青色转过身来，把味增饭团码好后，装入袋中郑重交给桃井太郎，他每天都在重复这样的事，就好像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生存之道。

不过这也和其他人无关，他不会知道那些好奇的同事总是询问每天给太郎做饭团的是谁，也不会知道仆从们会偷偷溜达到附近只想看一眼让主公风雨无阻每天回家吃饭的是谁。

太郎走后他就会靠在窗口静静注视，直到对方转过街角才会回返客厅享用自己的早餐，而接下来的时间，只要他愿意，就仍能钻进被窝里回忆一下太郎残留的温暖。值得自我提醒的是，他最近总会梦见两只不同颜色的毛团凑在耳边啾啾喳喳叫，分别挤在两边耳朵，用令人怀念的声音唱歌。这想必是过去的记忆所编织的梦境，或许再努力回忆一下就能想起来。

他歪头看了看客厅窗户上映出的年轻人影，不着调地想，自己不会是只鸟吧，来给太郎报恩的，毕竟早起的鸟儿有虫吃，自己也很喜欢早起。想到这里，他不由自主地，矜持地噗嗤一笑。

太郎的确会随口提起，觉得他起床很早，但不懈怠的模样也很让人满意。

可他毕竟是借住在此，太郎也没有要跟人解释的意思，他自诩记忆里有解读人心的本能，却一直不明白对方用意。自己和太郎在失忆之前应该很要好，毕竟醒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太郎，不管是被当做雏鸟照顾还是受人所托，他都非常感谢桃井太郎。

某个雨后的夜晚，空气里的潮气让人变得迟钝，他孤零零站在公园的水池边，穿着白色小西装裹在几乎拖地的斗篷里，转身冲坐在身后长椅上的桃井太郎莞尔一笑。与其说无家可归，不如说他更像离家出走的中二病初中生，笼罩在透彻明亮的白皙里，毫无戒备地随快递员回了家。

他很喜欢桃井太郎，在世界毁灭之前他都不会与第二个桃井太郎相遇——冒犯了，世界上本就只需要一个太郎。

话虽如此，依赖太郎而不被拒绝的生活亦不可长久，眼下成年人们都有自己的生存方式，他作为优秀的脑人，自然也有自己拿得出手的能力。

“年纪太小的话……”店主有些为难地打量他，索诺伊拿不出身份证却坚持自己能够工作，然而这可爱清秀的脸……不管怎么看都只有十三四岁。

已经是第八家，尽管大家都认可自己的手艺，但年龄的确是横亘在他面前的一道鸿沟，甚至还有热心店主想要直接带他去警局联系家人，吓得他拔腿就跑。如果被太郎知道……唔，他应该也不会说什么，只是他也认为，要靠自己努力吧。

要这样等到成年太久了。索诺伊坐在儿童公园的秋千上，铁链跟着他的晃动吱呀作响。

为什么他还只是个小孩子呢？

回到本体身边的时候，他观察过过去的“自己”，堆成山的躯体不知摆在那里多少岁月，一具具却都是成年人，新近送回的鲜少见幼年模样。庞然的本体又陷入梦境，他无法确定自己是否要前去探索，尚且年幼的自己实力和成年人相差甚远，即便保留了变身能力，大概……也无法与未变身的太郎一较高下，贸然前往本体的梦中，与送死无异。

另外据他所知，返生的脑人都没有留存记忆，他们只继承过去的知识和技能，以上一代生前的模样回归。用人类科幻的话来说，更像是批量生产的人工智能产品，不过操控他们的本体是更高维度的存在，因此他们的“版本”也更高级，完全高于人类。漫长的岁月过去，比起无法累积经验的每一代人类，可以不断完善自身的脑人实在是十全十美的种族。

因此大多数脑人都不会选择这种类似于“回档”的状态，虽然人类会无数次想要恢复青春靓丽的容貌，对索诺伊来说失去实力和成年人身份却是件寸步难行的事了。

索诺伊打开电视机翻看小会儿节目，又拿起太郎给的旧手机，在line的对话框里沉默。他自有了这东西后便每天与出去工作的桃井太郎唧唧咕咕个不停，有时时工作，也有时说些想吃的东西，或是电视里见到的新闻。太郎没有限制他的行动自由，甚至会分给他一点零钱，让他去外面散步，工作闲暇时line的消息也会一条一条回复，甚至回家之后也会继续回复。对索诺伊来说，这种生活方式简直再美好不过。

「太郎，今天的午餐好吃吗？」

「很美味，谢谢你，索诺伊。」桃井太郎飞快地回复。

嗯，看来已经吃上了。心满意足收好手机，索诺伊也吃了自己的午餐，利索收拾过后，再次整装出门。他还有几家店想去，也想好了更多的措辞，一定会有店家心动。

「晚上我带你去外面吃。」换鞋之时，怀中手机又响起消息提醒，竟然是太郎主动给他发了邀请。

认真回复过后，他忽觉得今天的步伐格外轻快，又双手捧着手机身前身后看看，分明还是平时的装束，不由得笑了自己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