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旅途的尽头?
是成长、死亡、遗忘、送达的快递、结尾的诗句、完结的漫画、消失的爱情、清醒的幻梦……不同的旅途,不同的尽头,一时的相会总有别离。美丽的景色各不相同,驻足留恋与匆匆离开皆是选择。
而选择属于人,为命运不可逆的歧路。生命短暂因而有所珍惜或一往无前,所念便所欲,欲壑难填,才为祸根。
这是人,抑或……为鬼。
岁岁轮回。
不知道那是第三次还是第四次,索诺伊不喜的正是反反复复受附身的人类。他一剑击退叫嚣着“咚桃太郎”大名的不入流忍者,与对方相附的“鬼”黏着于人类的全身,姿态丑陋令人作呕。是脳人最为厌恶不屑的**在吸引它们,又把人间当做乐园滋长,无数次轮回反复,但人类从未反思。
下等且低劣。
面具后的蓝色眸子流淌着叹息,他当然会想念桃井 太郎,完美的人惹人记挂,又使人怜爱。
蓝色水雾从索诺伊剑上升起,凝结的锐意仿佛能随时斩断空间。此时此刻,他身后的光线逐渐扭曲,海市蜃楼般展现出光怪陆离的另一个世界,那世界的此处天幕永远是蓝色,有翅膀数为单数的青色鸟雀飞翔其上,组成了天空,而它们都来自一只浑身覆盖羽毛,表面流淌丝绸般青色血液,如山庞大的生物,每一根羽毛都是一只独翼鸟雀,有的仍是幼年,身体嵌合其中,只有一半的身体啾啾鸣叫,也有的刚从上面滚落,鲜血淋漓但立刻开始蹒跚飞翔。
“那就是……脳人的本体吗……”刚刚被送来此处的鬼头 遥呆呆望着那处天空,和面前形貌由人类变幻的索诺伊,顿时打了个哆嗦,随后立刻开始了苦战,“根本抵挡不住脳人和附身鬼的同时攻击啊啊啊啊——”
“先别管这个!他们的本体不会随便来到这里,再撑一会儿太郎就到了!”猿原 真一非常勉强地前扑翻滚躲开附身鬼的偷袭,随后却被索诺伊的剑柄敲到了地上。
而当他们的主公的神轿抵达之时,苦苦坚持的遥正被全副武装的脳人一脚倒栽葱进路边的灌木丛,只剩两条腿不停扑腾。
咚 桃太郎抱着胸骑坐嘶鸣的摩托之上,那家伙似是活物,即使未被太郎启动,也一直发出马儿般雀跃的叫声。天女们停止撒花,躬身退下时善意地围拢来提醒遥尽快退出战场,随后倩笑连连消失在街道上。
“哈哈哈哈——今日正逢决斗之日,也是斩断缘分之刻,”太郎“啪”地收拢折扇,指点向附身鬼与索诺伊,一手将油门拧得轰隆作响,“仆从们,给我打起精神,一击解决附身鬼!然后好好观摩我的决斗吧!”
“什么什么,什么观摩?!”遥奋力钻出,正想配合着升起高台,谁知头顶忽飞跃过一个火红的影子,留下飒爽的背影直冲向人鬼,后轮不控轻重地撞上对方胸膛,随后矢炎圣骑在地面上漂移半圈,划出浅色的火焰阻挡另一头的索诺伊后,执于手中的墨镜刀刃上也跟着点燃独属太郎的虹色火焰。
他单手握刃,深深吸入一口气,这似乎助燃了他的刀刃,火焰顿时蹿升至半人高。
“桃无不胜,桃无不克,必杀奥义——”
一时间天地色变,咚 桃太郎背后升起模糊不清的赤色虚影,一个个桃型物件顺流而下,又逆流而上,循环往复。刀刃之上热烈却毫无温度的火焰攀升极快,自人间冲出一道炫目的彩虹。
“暴太郎斩!”
摩托如脱缰烈马再次猛冲向人鬼,无温之火灼烧之处名为“附身鬼”的存在便被消熔,逐渐不可视,直到彻底与被附身的人类分离。
“就算是我,也想胜利一次啊——妈妈——”忍者只得发出不甘心的呼喊,昏倒在地。
那时索诺伊拧眉想要看清咚 桃太郎本体所在,但一无所获,天上桃子顺流而下之处,只立着咚 桃太郎一人。
天空开始坠落雨点,地面上的斑驳痕迹在咚兄弟眼中却是连接着另一个世界的荧光丝线,他们去寻找城市里那些无法看清面容的独立种族,街头巷尾的脳人身上,有各色情绪一点点飞往天上的又扑倏倏化作雨点滴落。时间正好,现在起是“季雨”的起点,也是决斗伊始。
被唤作主公的人直直盯着对面在羽毛中漫步的脳人,羽毛被雨水打湿却飞往天空,他们好像走入了翻转的沙漏,在“季雨”结束之前,势必要结束这场决斗。
“虽然把决斗提前并不正式,但我也会利落地打败你。”索诺伊松开一支略过眼前的羽毛,右手男爵剑挑起水色剑花,顿时将雨水和羽毛分划两侧,雨幕之外只留二人,一并隔绝了仆从们的嘈杂。
“踏入的话,就没有回头的余地了。”咚桃太郎半个身子落在雨里,或许是索诺伊默认的,他们觉得落荒而逃绝不可以,所以他知道,即使自己说着这样的话,也会朝对方举起刀剑。
红色与蓝色碰撞在一起,尽情在昏沉的画布上宣泄。
世界已经被“季雨”笼罩,台风里人们没有得到一点喘息的余地,他们在暴风中艰难驻足,在狂雨里呼喊其名。
大雨洗刷了什么?留下了什么?我们的人间是洁白如新……还是一切如故?
一切如故,我的朋友。
最后的雨水倾倒下来,像是世界正在脱离某个雨如泪落的季节,他站在那里独自支撑整场个“季雨”的重量,没有红伞蓝伞的轻触,只是被一遍又一遍冲刷。
他会记得第一次是什么时候,你却不知道最后一次会何时降临,漩涡一样重复着被彼此搅入的人生。
‘只因是我们二人,才会到世界终止都无法结束。我会自豪的,每一次和你的交手、交谈,直到将你击败。
“果决”?那是自然的,没有你存在的过去我同样毫不犹豫,没有你存在的未来我本也要往前走去,没有你存在的现在……’
蓝宝石折射的璀璨在他面前闪动,变花瓣,变流水,变天空,变成那个脳人,生动明亮地落在他面前。
夏的记忆太过漫长,被雨水浸泡发白后又受烈日曝晒,那时的余温早已消散,鲜活的蓝却从未褪色。
他摸着雨水打湿的嘴唇喃喃道:“这是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