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虎向阳花 第12章 如鱼得水

‘我在你公司楼下，能陪我吃午饭吗？’

信息发出去不过几分钟，阳跃就看到赵希婷走出大厦玻璃大门，直接略过他，一边向前走一边向四周张望。阳跃哭笑不得追上她。

“大家都看到我了，就你看不到。”他抱怨道。

赵希婷哈哈笑了，“对不起，对不起，这不是被你召唤，火急火燎的么。”

赵希婷看他眉目间愁绪满满，又无缘无故中午约自己出来，便挽住他的胳膊，“你下午休息吗？我也请半天假陪你好吗？”

阳跃眼睛亮晶晶的，“可以吗？”

“没事啊，我现在不是组长了啊，easy job。”赵希婷掏出手机向组长请年假，“我今年好多假没休，好请得很，而且你是我的小宝贝呀。”赵希婷哄着他，“为我的小宝贝这点事还做不了吗？”

阳跃害羞得脸朝另一边偏去，高兴的耳朵都红了。

自从两个人有了实际的亲密的关系后，阳跃发现赵希婷说甜言蜜语的功力比自己高得不是一星半点，真不亏是有不少粉丝的网文写手。

阳跃牵住了赵希婷的手，明明不久前两人还发生了第一次吵架，可是吵架过后，没有生成彼此的隔阂，为什么还眷恋她眷恋得要死？那段记忆在脑海模模糊糊的，好像过了很久。

当时阳跃确定了手术时间，跟赵希婷说了以后，赵希婷却回复他当天不会去医院，不仅当天不去，只要他父母在场，她就不会去。阳跃难以相信赵希婷居然说出这种话来，他心痛难受，甚至怀疑赵希婷对自己的心意。

有什么事重要到连他做手术都不能来看他一眼？

“我在你心里算什么？”他哽咽着急切地向她发问，“我已经开口跟你请求了，你都不愿意来。”

她依旧低着头，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却半点不肯松口。

阳跃气得冲出家门，晚上十点多才回家。

回到家时，赵希婷已经离开了。

他躺在床上，任由胸腔里的那一团又热又乱的气在横冲直撞。

两个人一直到手术那天都没有再见面聊天，直到手术前，阳跃还是心软了，给她发了一个信息才进的手术室。

手术后，阳跃看到她的回复“对不起，是我没有做好”。

阳跃立马就原谅她了，他心里唾弃自己卑微得跟条会摇尾巴的狗一样，她给了一点点甜头，尾巴就激动得摇个不停。

‘那你明天来看我。’

结果她没有回复。

阳跃气得血压都要不正常了。

可是，可是，第二天傍晚他走到窗前想透透气的时候，他却看到她站在楼下，对着他笑。

一时间血液都冲到脑袋里，让他头昏脑涨，好几分钟都只会傻傻看着她发呆，然后才赶紧给她打电话。

“赶紧上来啊你。”他说。

“不了，你家人都在。”

“他们现在不在，你先上来，我挂着水，护士不让我走的。”

“那你要乖乖的。”她说，“我走了。”

电话没有挂断，过了一会她才说：“原谅我的胆小好吗？我不知道该怎么去跟一对父母相处，我不知道该用怎样的方式去对待他们。”

她没用“他的父母”，而是用“一对父母”，好像文理不通，但却让阳跃心一缩一缩的痛起来。

他忘记了她的痛苦了，只考虑到自己。

一想到她自己站在楼下那个暗暗脏脏的地方，站了不知道多少天多少次，他就痛恨起自己的矫情来，什么屁大的手术还非得她来不可！

“嗯，”他深呼吸几口，不让情绪透露，“别来了，我回去了再给你说。”

“别生气了好吗？”赵希婷以为他还在生气，语气怯怯的。

“没生气。”阳跃揉揉眼睛，拭去溢出来的泪水，“真的没生气，一会天黑了，快回去。”

看到她走后，阳跃整个人趴在了玻璃上，追踪着她的身影。

“你干吗呀乖乖，都做手术了还不消停！”母亲何婉拿着饭盒出现在门口，“在看什么？”

阳跃随口应付着母亲，想着出院后一定要跟赵希婷好好的谈一谈。

阳跃出院后，很快就把母亲打发回去，让赵希婷过来，他甚至等不及她下班，把母亲送到机场后就跑到她公司楼下等了她一个多小时。见面了连话都没说，赵希婷眼眶先红了，他急得就什么都顾不上，拉着她上车，一颗颗眼泪的亲掉。

思念太浓郁，使人淹没其中，无法自拔。

当晚两人有了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亲密关系，前期乐于尝试的赵希婷所表露出来的狂野让他倍感刺激，进入状态后她下意识的依恋和顺服的生涩又让他觉得充满征服感，力量倍增。完事后，抱着因为羞怯而背对着他的赵希婷，阳跃汹涌的情绪让他无法自控的啃噬吸吮着她的肌肤，不断在她身上落下属于自己的印记。

“我的父母，”她声音很轻，近乎呓语，“我在我妈面前只有顺从，在我爸面前就是个隐形人，我完全不知道在长辈面前该用什么方式去对待他们才是对的，怎样才算得体大方，我甚至不知道怎样才算正常……”

阳跃将她翻过来面对自己的时候，她双眼闭着，睫毛颤抖。

她的心，自始自终都是颠簸不安，没有力量的。

阳跃像是要把她嵌入体内一般用力地抱着她，灼热的吻落在她眼皮上，将她的泪逼了出来，“对不……”

阳跃吻去她没说完的话。

“我爸妈，还有我哥，他们都是很好的人，在他们面前你根本就不用担心。”他温柔的说。

赵希婷失神地看着他喉结，他是不会明白的。

在外人看来，她父亲老实勤奋，母亲爽朗大方，儿女乖顺，看起来是非常辛福的一家人，然而幸福的表象下，父亲常年的习惯性出轨，母亲暴躁偏执，女儿们被压榨着而愈发自力更生，儿子因畸形的溺爱而变得软弱无能。

但凡是正常的父母就不会喜欢自己的儿子交往这样的女孩子，而且还是一个年纪比他们儿子还大，能力有限的女孩。

阳跃的父母有很大几率并不会友好的对她，这与他们的为人无关，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阳跃配得起更优秀的女孩。

阳跃家庭和谐，又是一直被支持，被疼爱的幼子，他如何能知道父母是会有不同的另一面的。

赵希婷忍不住轻抚他的脸颊，他这种天真让她生出几分怜惜，“谢谢你。”她贴在他胸口，闭上眼睛，慢慢陷入梦乡。

每当想起那一晚，阳跃总觉得胸腔被塞得满满的，有在冰上滑个百八十圈的**。

“我知道一家吃盐焗鸡很好吃的饭店。”阳跃给赵希婷系好安全带。

“你带我去的总不会错的。”赵希婷吹彩虹屁。

“哈哈。”阳跃眉头舒展，手习惯性地伸过去揉了揉她的大腿。

阳跃定了一间包厢，就点了三个菜，一个鸡，一个汤和一个青菜。十几人的大桌就一个角落摆了三个菜。赵希婷不知道他是怎么让老板在午市正热闹的时候给他一个包厢的。

等两个人都吃得差不多了之后，阳跃问：“喝酒么你？”

看到他不怀好意的眼神，赵希婷啐他，“呸，想得美，才不喝！”

阳跃大失所望的叹了一声。

怎么说呢，没喝酒的赵希婷带劲，喝了酒的她又诱惑又带劲，那股魅惑的风情让他食髓知味，想一试再试。

“今天发生什么事啦？”吃饱喝足，赵希婷开始处理身边这个冤家的事了，“只训练半天有点奇怪。”

“山楂，就是郭嘉豪，他今天跟办公室的人起冲突了。”阳跃说，“上个赛季的奖金和我们队的代言费，他打探到早就拨全款下来，可是我们只收到三分之一。”

“其实以往都是这样的，拖拖拉拉的要将近一年才会发放到位，而且还会根据我们的表现有所增减，不，只会减少，不会增加。其它组的运动员就不会这样的。”

“以往我们都知道不合理，不过不去计较，最近山楂家里出现了点经济问题，他申请了两三次领钱都被打回了，一气之下就找到了办公室，闹了一场。现在科室正研究对他做出什么处理。”

阳跃往后靠在椅背上，说：“其实队里有很多规定都不合理，今年进了好多新人，还有两个归化的运动员，其中一个我不明白为什么要吸纳他入队，虽然他技术不错，但太脏了，队里有不少人在赛场上都领教过他的厉害，而且资源有倾向归化运动员的迹象，对新入队的小队员并不公平。”

赵希婷问：“你们换领导了吗？”

到底是多吃了几年饭，赵希婷一听就知道，一个问题是沉疴痼疾，一个问题是新官上任三把火。新的领导不仅没有改陋习的打算，甚至还让风气愈加歪邪。

阳跃脸色有些难看起来，说：“主管冰上项目的副局换了。”

赵希婷看他不自在的样子，问：“你认识这个副局长？”阳跃咬牙道：“怎么不认识！他就是当年在H省在搞我的那个人！”

“呵呵，我算是到头了。”阳跃难掩心中的烦闷。

“就这样被打败了？不像你啊。”赵希婷伸手摸他的下巴，胡渣的微刺感让她觉得舒服，“你跟以前不一样了，你现在很强大，是队里不能缺少的大将，你给他们拿了多少金牌回来，你用不着忌惮他，他现在不是一把手，而且不是以前山高皇帝远的情况了，限制更多。”

虽然接近一把手了，全看正局长管不管事。

阳跃的脸不自觉地偏向她的手，享受着她的抚摸。

“队里现在的氛围怪不好的，彼此竞争意识太强，队长又要退了，主教练不知道怎么回事，老是阴阳怪气，在我们几个老队员之间挑拨，”阳跃说，“傻逼领导！这就是那个人的手段。山楂要不是被主教练明里暗里的挤兑了几句，都不至于去办公室闹了。”

顺从不甘心，可是明目张胆的反抗又绝非良策。

“嘿，你可以请教一下你爸？”赵希婷建议。

“我爸？”阳跃说，“我爸他又不搞这种恶心的事，他很正直的。”

一个当官的父亲，一个经商的母亲，怎么生出这个傻瓜蛋儿子？

赵希婷羡慕他对父母的敬仰。

赵希婷说：“他不做这些事，可是他见过不少啊，而且现在队里从上至下沆瀣一气，氛围都不好，积重难返，没有一个强而有力的上位者，宿弊难清。”

“什么意思？”

“打破旧规，去制定新的合理的规定，这才是根本呀。”

“制定新的合理的规定？哪有那么容易？”阳跃说，“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我们是逃不掉被摆布的，上面要我们往左，哪怕往右再有利，也过不去。”

“气馁了？”赵希婷拍拍他脸颊，“一看你就是近代历史没学好，矛盾是推动事物发展的根本动力，矛盾已经明显到队里每个人都感到不舒服了，这也有好处的，你等着看，办公室的人如果把事情压下去，说明他们也害怕，就证明上面也不是同吹一阵风的，要的就是分歧，有分歧才好办事。”

阳跃摇摇头，说：“这不好说，主任那个气势汹汹的样子，不像要把事情压下去的样子。”

赵希婷嗤笑一声，说：“不可能，有权利的地方就会有不同的派别，自古以来就是这样，这是掌权者能玩得转的方法之一。”

阳跃眯起眼睛看她，带了点敬畏的样子，“不能小瞧你呀，我该害怕吗？”

赵希婷暼了他一眼，意味深长地哼哼两句，阳跃嘿嘿一笑，赶紧求饶，说：“这不是觉得姐姐太厉害了么……”

赵希婷正打算镇压他几句，放在桌面的手机震动了，有人发来微信，赵希婷随手点开一看，注意力便被吸引过去了，忍不住叹了一句，“天！不会吧？”

阳跃凑过来看，画面是一根呈阳性结果的验孕棒，“谁怀孕了？”

赵希婷看向他，他怎么一看就知道这个验孕棒的结果是代表怀孕了？

阳跃半天没听到赵希婷回答，便扭头看她，看到她的眼神时，他意识到自己犯了个错，讪讪地摸摸鼻子坐好，他支吾着说：“我看过这个东西。”随即又想到什么似的，猛地扭头看她，赶紧解释道：“阴性的，不是阳性的，没碰到阳性过。”

赵希婷忍不住踢了他一脚，阳跃苦哈哈的不敢吭声。

阳跃跟沈蔓莹这么久了，不会没有用到这个的时候，不过幸运之神很照顾他和沈蔓莹，没有让他们发生什么不可挽回之事。阳跃灰溜溜的跑去买单，回来的时候，赵希婷已经准备好要走了，她说：“我要去晓琳那里一趟，下午不能陪你了宝贝。”

阳跃夸张的整张脸都皱在一起，控诉道：“为什么！你不是说陪我吗！她怀孕了找她男人去啊，为什么找你！”

他都已经做好了跟她黏黏糊糊，腻腻歪歪的一个下午的计划了。

赵希婷用惊讶的眼神看他，说：“你不知道吗？Eric上个月车祸过世了。”

阳跃真的不知道。

赵希婷亲了亲他的脸颊，安抚道：“你队里的事，阳跃，我觉得你可以是那个上位者，你找你爸聊一聊？我觉得他能给你很好的建议。”

阳跃一愣，“我没想过这个。”

赵希婷说：“你下午有空了，可以好好想想，问问你爸的意见。”

阳跃回道：“你不是为了摆脱我故意说的吧？”

赵希婷哈哈笑道：“怎么会呢？我是真的认为我的男人是能干大事的人！”

阳跃拍了拍她的屁股，以示自己的不满，但赵希婷说的，不能否认，他确实有点感兴趣了。“算了，这次就饶了你，我送你过去。”

在车上的时候，阳跃忽然问道：“之前你说你不是组长了是什么意思？”

“啊？”

怎么突然提起这茬。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赵希婷回答。

“为什么不是了？”阳跃问。

赵希婷不知道怎么回答。

上次严莉打她的视频在公司群里传来后，本来只有流言的困扰，后来刘润宇的声明多少减轻了流言，还有不少女孩甚至站出来替她讲话，可是总部那边的高管不知道为什么插手进来，以这件事影响败坏为理由，将她降职减薪，她成了最低一级的办事员。

本来以为自己无法接受的，但赵希婷在新的岗位上却倍觉轻松，以她的工作能力对付现在的岗位的工作简直绰绰有余，而且就只管上班下班，别的事情通通不需要她考虑，虽然工资降了许多以及一些去偏远地方出差的机会较多，但比起离职没收入好太多了。她搬离了租金较高的小区，租了一个便宜的地方，减少了一些日常生活的支出，尽量让降薪的影响降到最低。

算是因祸得福吧，如果没留下来，离职了，也不会再碰到阳跃。

赵希婷被降职之前一直积极推进的更新收件流程的事被腰斩，之后核算部门发现按赵希婷小组那一套流程来真的使整个程序便捷高效许多，有意继续推进计划，可是谁都不愿意牵这个头，部门leader找赵希婷谈了几次话，似乎有意让她暂任助理，协助落实该事项。赵希婷没有接受，各司其职，那些不是她这种等级的办事员该担心的事。

阳跃想起沈蔓莹说过，她妈给一些人打过电话。所以赵希婷被降职了？估计薪水也减少了，不然她不会搬家的。

他感到生气，说：“要不就不干了，专心在家写东西好了！实在不想在家，我给你找份好一点的工作。”

“可是现在工作内容很轻松，”赵希婷笑，“虽然工资少了点，加班的时间多了点，卡座很挤，一楼的设备差，面对的都是普通人家，不是有钱人，不是大型企业，可是吵闹，喊打喊骂的人都会有人处理，我只要处理简单的业务就可以了，我觉得没什么不好的。”

“听起来就很不好！”阳跃说，“什么都不好！”

“我想休假就休假还不好啊？”赵希婷说，“部门的主管还挺尊重我的，我说话他总是认真的点头说你说得对，哈哈。”

阳跃心里冒出酸水来，“男的女的？”

“男的，非常能唠嗑，吵架的人能被他烦死。”赵希婷说，“俩孩子都上初中了。”

阳跃哼哼唧唧了几声，算是把这件事放过去了。

“有事一定要跟我说，”阳跃在她临下车前嘱咐道，“你总是这样，有什么事要么轻描淡写，我一不留神就过去了，要么压根儿不跟我说，我不喜欢你这样。”

“知道了。”赵希婷缩回踏出去的一只脚，亲了他一口，说：“我没有依靠过别人，我答应你会慢慢学习的，嗯？”

阳跃隔着玻璃看她走进小区，平息翻滚着的情绪，久久才吐出一口气。

有人怀孕了。阳跃模模糊糊地想，如果他俩有孩子，他希望孩子能有她的眼睛，虽然他从来没说过，她的眼睛，真的太美丽了。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露出笑容来，收拾心情，启动汽车回家，他要整理一下思路，好好跟他爸讨教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