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往西汴去的路上遇到了不少追兵,不得已只得将自己打扮成乞儿的模样才能勉强不被追捕,此时几人正衣衫褴褛的站在榜前,看着由官府张贴出来的通缉令。
要说有何不同,他们几人的画像未免太粗糙了些,惟有许知恒的画像精细如真,惟妙惟肖,贺梁站在那处打量着自己的画像,不免的吐槽道
“我觉得我们的伪装有些多此一举了。”
“沈兄,你怎么看?”
沈故文也与他凑到了一处,望着面前拙劣的画像,不禁也感叹了一句
“我们几人与这画像相像的地方大概只在我们都有五官吧。”
许知恒望着面前自己的画像,骤然想起,这画似是他初任太师时,温以安着宫中画师来为他画的,他沉默了片刻,离那幅画愈发远了些,才对他们几人道
“走吧,时间紧,不必在此徘徊,搓磨时间了。”
说罢,扬长而去,几人知他不痛快,也只讪讪跟在他身后走,奔波几日,几人才到了一处看起来略简陋的住所。
凉砚清在路上就有些焦躁,此时恐惧意味更甚,一双盛着秋水的眸子此时泛起了涟漪,江映清察觉他的不适,便明白他们找对了地方。
“凉砚清,还好吗?”
她体贴的扶了一把他的手臂,才能不让他就这么直直摔下去。
“我没事。”
他艰难的从口中吐出这几个字,江映清顿了顿,随即对沈故文喊道
“沈大人,进去的人不宜过多,以免招人打眼,你与他同在外面等我们几人可好?”
她淡淡说着,沈故文不疑有何,径直应了下来,府邸虽简陋,却也有几个侍卫模样的人在周围徘徊,尽管打扮的如同市井村民的模样,从身量体态上却不难以看出是个练家子。
“从后门进,前面的人我来解决,后面约四个暗卫守在那处,你同贺梁待在一处不难解决。”
许知恒紧盯着站在自己身旁的面色清冷的江映清,皱起了眉头,总觉这一路上有些太过于顺利了。
“好。”
江映清闻言,刚要抬步往后厅而去,却被那人紧紧攥住了手,她这才恍然抬眼看他,望见的是一派忧色的面孔,无奈,她笑着拍了拍他的手,宽慰道
“别担心,我们待会在里屋见。”
三人分散了开来,由许知恒解决前门的人,大约八人左右,而江映清贺梁二人绕在后院时,确实见只有四个守卫在周围徘徊。
见状,二人对视的一眼,江映清先行至其中一人身后,从腰间摸出了一柄匕首,待那人经过拐角处时,猛然暴起,将那柄匕首狠狠插进了那人的脖子上。
霎时间血液翻涌,那人连声音都未来得及发出,便已被她缓缓扶着尸体倒在了地上,前面的人还未曾察觉,便被贺梁继而齐齐将头颅斩下。
“没想到贺大人身手如此不错,之前当真是藏拙了。”
江映清斜睨了他一眼,就见他嘻笑着挠了挠头,无谓般道
“人在屋檐下,在不知对方孰正孰邪的时候,收敛锋芒也是情有可原的吧,还请江大人原谅。”
她懒得听他插科打诨,径直走了进去,内里此时空无一人,前厅传来了些重物落地的闷哼声,见状,二人急急往大门处而去,与内室相连的有一后院,前连着一条小道通往正门。
方才许知恒便是先要解决正厅的人,此时却迟迟不见人来。
“你往左走,等会直接破门去帮许知恒......”
二人才刚刚到门口,站在门前的江映清就猛的被人扑了个满怀,许知恒沉重的身体裹挟着好闻的熏香由混杂着血腥味扑到了她的怀中。
“映清。”
许知恒抬起那双还未来得及收敛杀意,眼角泛着红的眸子望她,竟让她没由来的心悸。
“解决完了?”
她任由他靠在自己的身上,原本还在看戏的贺梁被她一个眼神瞪得扭头往别处看,二人就这么相拥着站在门口,许久,江映清才不忍出声
“累了吗?”
“嗯。”
许知恒闷闷不乐的又往他怀里缩了缩,好似在贪图那一片的温暖。
“该走了。”
她淡淡说着,怀中的人也乖巧顺从的钻了出来,又恢复了往日古水无波的模样
“走吧。”
他斜睨了一眼站在不远处想看不敢看的贺梁,挑衅般扬了扬下巴,看得贺梁眼睛都瞪大了一些。
“与我有何关系,要如此看我?”
然并无人回他,二人已经走到了内室,内里也如外面一般简陋,空旷的内饰只放在几个书架,上面放了些诗歌辞赋,并无所不同。
“这么多书,要找到何时?”
贺梁望着面前满满当当的书架不禁有些头疼,江映清则只是沉默的望了一眼,便挪开视线观察屋内其他的东西。
这件内室与普通的书房无异,唯一不同的就是,正中摆了一副仙人的画像,画像上的人似乎还有些眼熟,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许知恒,这幅画,像不像墓中的那个人。”
闻言,在一旁寻找的许知恒立即调转了方向,朝那幅画望去,那画摆在正中央,身上穿着的是锦衣绸缎,与那墓中的人的确十分相像。
“像。”
他上前一步,将手放在了那幅画上,轻轻触碰的那一瞬间,忽而,画的背后传来了咔哒的响声,三人相视一眼,立即将那幅画移了下来,果不其然,内里静静的躺着一个黑木匣子。
许知恒将其打了开来,内里放着几张泛黄的书卷,上面的内容,是有人对当年许府战败一战的详细记录。
“许将军因粮草不够,支援不足,直至战死,而粮草方由税监所控,为推脱责任,税监命其回京传讯之人,许将军通敌叛国,不战而败。”
信纸上还留存着前人的血液,不难看出,这封信是在什么条件下写出的。
见税监二字,江映清回想起那日站在温以安旁边,面露卑鄙的人,沉下了面色。
还不待几人作出何等反应,门外便传来了一阵喧闹声,似是有人破门而入的声响,并且对方的人还不少。
果不其然,不过片刻,便有猛的踹开了他们所在的这间屋子的门,许知恒和贺梁立马呈一个保护样的姿态,将江映清护在了身后。
门外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书信中的主角,此时他脸上带着狞笑,似是很有风度一般,翩然对几人笑道
“奴才给几位大人行礼了。”
他身后一群浩浩荡荡的人却不似他的表情般人畜无害。
“税监大人。”
许知恒怒气不减,意有持刀相逼之意,随着他身后一同来的,是几日不见的温以安,他此时似是不需遮掩,往日谦卑温润尽失,眉眼间都带着野心,狠戾。
“许大人别着急,轮叙旧,我是与您无话可说,可温大人却与您有许多想说的啊。”
温以安今日穿了一身与往日截然不同的服饰,绣着金丝的墨色衣袍,腰间系着一条鲜红的缎带,显得整个人意气风发,又不失威严。
“我留下这封书信就是为了引你而来的。”
税监邪笑着,而温以安只是站在旁边不语,面色黑的吓人。
“以安,你也知晓此事么?”
许知恒眼中是交杂的情绪,有悲伤有愤怒还有一丝希冀。
“自然。”
“连凉砚清将书信带给你们,都是我一手促成的。”
闻言,被人拿住双臂的凉砚清跪在地上,不可置信的抬起了头,那双平日里总是盈满笑意的眸子此时却盛满了绝望。
“你这是什么意思?”
江映清从二人身后走了出来,脸色冷的吓人,一双眸子紧紧盯着他,却并非迁怒于跪在地上的人。
“凉砚清是我的人。”
“从他出现在你面前的那一刻起,他就是我的人。”
温以安漂亮的眉毛在看到许知恒心神不宁时就微微蹙了起来,此时,在江映清面前的高姿态却让他将那股莫名的感觉压下去了一些。
“别说了......”
凉砚清状似崩溃时,嘴中呢喃着,却不敢抬头望她。
“你知道为什么,不论你在哪,我都能找到你么?”
“江小姐这么聪明,想必也不用我解释吧。”
他冷笑着,想要从她脸上也看到被背叛的神色,就如同许知恒一般。
“是你逼他的?”
江映清漂亮的脸上却未曾露出他想看到的表情,而是在看向他时更带了些杀意。
“他本就是外邦人,是我给他了读书的机会,为我效劳怎么能算得上逼呢?”
他无所谓般笑了笑,又将眸子转向盯着一旁垂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的许知恒,放软了些声音朝他道
“知恒,和我走吧,我们还和以前一样好吗?”
闻言,那张白面书生的脸才微微昂了起来,他复杂的望着面前的人,顿了顿,才悠悠问出一句
“我窃矿谋逆一案,可是你的安排?我也是你的手下棋子么?”
温以安愣了片刻,轻叹了口气
“是我的安排。”
“事急从权,为了兵权,我必当如此。”